在逐漸開啓的太平盛世中, 五載歲月轉瞬即逝。
此時的皇朝不僅內部興盛,更令四海來朝,周遭的番邦也紛紛前來歸順。
當今的聖上十分推崇中央集權, 逐漸收回了原本分散在各諸侯王的兵權, 就連曾經百年不衰的四大氏族也早已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 只偶爾在坊間說書人的口中提起。
後宮禁苑之中也是喜事連連, 纔剛迎了番邦的公主爲妃, 一直沒有子嗣的聖上又添了長子,且是中宮嫡出。
只是這位一直幽居在冷宮裡的皇后娘娘分娩尚不足月,竟要狠心撇下幼子, 請求聖上降旨將她流放嶺南,與父兄團聚。
聖上自然不允, 可這位素來端雅的皇后娘娘竟忽然變得剛烈異常, 數次以死相逼, 聖上終於還是拗不過一道聖旨給她發配了流刑。
流放的隊伍自年後出發,初夏之時方至江河以南。
因受了上頭的命, 一路上那些監兵卻都對名喚趙柔的女囚格外照拂,行至一處人際罕至的山野之地,見她又似體力不支,便忙令整個隊伍停下來,就着山間的一條溪流歇息洗漱。
趙柔卻一路寡言, 只兀自至溪邊呆着, 有人遞來了水也推拒了, 只擡眼看着天空發呆。
那遊移不定的雲好似幻化出男子俊秀的面容和她那尚在襁褓中的幼子。
她又何嘗不思念他們。
那個男人的愛, 曾是她此生最爲渴求的東西, 甚至不惜謀害無辜的去爭取,如今終於得到了, 她卻又無法承受。
當真是造化弄人,每每與他親暱,享受着他的柔情,她的心都會被愧疚剜割,就會控制不住的想到父兄在流放之地所受的苦。
到底他還是感念了舊情,未曾對趙氏一族趕盡殺絕,可是自小便植根在她魂魄中,對趙氏一族的使命卻讓她無法面對他所給的一切。
這樣想着,她的心又控制不住的陣陣抽痛,失神之際卻忽覺有什麼在輕扯她的衣角。
回過神來的趙柔低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的小女孩,卻在她衝自己甜甜一笑時怔住。
這個女童生得實在雪玉可愛,透着靈氣的一雙眼睛如鑲嵌在白團子上的兩顆寶石,柔軟的髮絲盤成了雙髻,將多餘的髮絲垂至近前。
女童親暱的湊到她身邊,用甜膩的聲音道:“大姐姐在看天上的雲麼?我娘也喜歡看天上的雲,可有什麼好看的,我娘都不告訴我,大姐姐告訴我可好?”
一見到這女童的乖巧模樣,趙柔不禁又想起自己的骨肉,於是忙將站在河邊的女童扶住,忽然又想起什麼,擡頭往四周尋了尋,繼而問道:“你爹孃呢?”
說來在這麼個人跡罕至的山中,應當連人家都少有,又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小女孩獨自在此。
她不免爲這女童擔心,唯恐他們的隊伍離開後,會遭遇野獸或是別的不測,正想着如何能把這女童送回家時,卻聽這女童歡喜道:“我爹在那兒呢!”
女童說着,立刻自她身邊跑開,朝不遠處的樹林跑去。
趙柔仍不放心的將目光跟隨着她,才發現那樹林中不知何時現出一名男子的身影來。
女童徑直撲進了男子的懷中,而男子亦俯身將女童抱起,俊美的一張臉上都是寵溺的笑容。
想不到這荒野之地竟然隱居着如此靈秀的一對父女。
那男子寬袍翩躚、眉宇清俊,一看就是個柔情之人,也不知是怎樣的女子修得這福氣,可在山中過着這簡單的生活,又得了這樣一個溫柔的夫君和如此可愛的女兒。
曾經享盡這世間極致榮華的趙柔卻偏偏爲這山野間清貧的一家人豔羨不已。
正是此時,趙柔卻見一帶着斗笠的素衣女子自山林中步出,行至那名男子身側便立刻奪取了他全部的注意。
他們似乎正說着話,而男子懷裡的女童則邊抱着男子的脖頸,邊去夠女子的斗笠,似乎覺得好玩,自己也想帶。
出於好奇,趙柔將目光停留在那幸福的一家三口那裡,想要看清那名女子到底生得什麼模樣。
說來倒也巧合,女子終究拗不過女童的撒嬌,將頭上的斗笠摘下來遞給女童把玩,而男子則一臉寵溺的看着她們母女嬉鬧,又一把將女子攬進懷裡。
看到這一幕的趙柔卻整個人都怔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與那邊的山林隔了些距離,可那名女子的面容她卻看得十分清楚。
這曾經在東宮之中引起軒然大波的女子她也絕對不會認錯,正是曾當着她的面起誓絕不再入後宮,後來果真銷聲匿跡再沒有絲毫訊息的秦氏之女,秦婉。
此時的秦婉正牽着夫君的手,逗弄着女兒,全然未曾察覺到來自身後的目光。
她裝作生氣的樣子,對女兒數落道:“孃親是怎麼和你說的,莫要輕易和陌生人說話,特別是那些官家的人。”
女童卻撅起嘴,一臉委屈道:“可剛纔有個好漂亮的大姐姐。”
聽到女兒這樣說,秦婉卻是真正不悅了,不滿道:“有多漂亮?比娘還漂亮嗎?”
女童連忙搖頭:“沒有娘漂亮。”
秦婉這才滿意幾分,又問:“那有爹漂亮嗎?”
女童頭搖得如撥浪鼓:“纔沒有爹漂亮。”
秦婉又滿意了幾分,接着問:“那是娘漂亮還是爹漂亮?”
女童這下卻陷入爲難,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半晌才蹙着眉說:“還是爹漂亮一點兒。”
“你這小傢伙。”秦婉頓時憤然而起,卻被李雲生生壓了回去,溫暖的掌握緊她的手道:“你別快跟她計較了,怎麼養了孩子自己倒變成了個孩子?”
“還有爹是不能用漂亮形容的,知道了嗎?”這句話他卻是對着女童說的。
那小女童則一臉疑惑的點了點頭。
“好了好了,不鬧了,外面日頭大,我們回家吧。”秦婉將五指插扖李雲的指縫,與他十指交纏,而後將腦袋輕倚在他的肩頭,一家三口往山中的小木屋行去。
那是他們的家。
在這山林中已經生活了五年,從起初的兩個人變成三個人,日子一直過得平靜而又充實。
李雲也有五年沒有碰過刀劍,就連那把一直跟着他的劍也被塵封在衣櫃的最底層。
或許等很多年以後,等到他們的女兒長大,會再將那把劍取出,爲她講述過往的故事。
不過才安靜了片刻,這喜歡說笑的女童便又扯着孃的衣袖道:“孃親孃親……”
“恩?”秦婉側過頭看着女兒以及李雲那令她百看不厭的側顏,臉上不覺露出笑容。
女童便道:“昨日山下村子裡的阿歡添了個弟弟,白白的,軟軟的,跟熱乎乎的包子似的,好可愛。”
“哦,是嗎?”見女兒竟用包子來形容小孩兒,不禁好笑。
然而她這反應似乎並非女兒期望的,只聽她接着又道:“孃親,南兒也想要弟弟,給我變個弟弟出來吧。”
見女兒即將拉開無理取鬧的架勢,她只得哄她道:“弟弟不是說變就能變出來的,乖,下次娘再帶你去看阿歡家的弟弟可好。”
奈何她的女兒卻不肯罷休,又鬧到:“娘騙人,阿歡都說了,弟弟是她爹孃變出來的。”
小傢伙癟嘴正要哭,卻似忽然意識到這個法子可能行不通,便又縮了縮鼻子,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孃親,繼而試圖將她拉到自己同一戰線:“娘就給南兒變一個弟弟出來吧,這樣有弟弟和南兒一起保護娘,爹就再也不能欺負娘了。”
“爹何曾欺負娘了?”這下卻引得一直默然聽着她們母女二人說話的李雲開了口。
他甚是不滿的看向懷裡的女兒,又怨懟的看向身邊的妻子。
秦婉觸上他的目光,忙攤了攤手錶示無辜。
這時,她們的女兒卻繼續說道:“南兒都看見了,昨晚爹和娘打架,爹還把娘壓在下面,唔……”
秦婉連忙輕掩住女兒的嘴,阻住了後面的話,臉上頓時紅了個透。
南兒不滿的亂揮手臂,慌亂之際傾身撲進了孃親懷裡。
秦婉伸手將女兒接住,不滿的嗔了李雲一眼,卻見他眸子裡盡是幸災樂禍的表情,於是怒道:“都怪你!”
“好好,都怪我。”李雲卻也不反駁,只忍着偷笑伸手攬住她的纖腰。
片刻後,他們已回到木屋前,卻見一隻雪白的鴿子正停在屋前籬笆上。
“鴿子!”南兒激動的喚着,掙扎着要自己下地去玩。
秦婉放下南兒,一眼認出那鴿子,忙加緊幾步上前,自鴿子的腳踝上取下一封信。
緊隨他而至的李雲卻用不滿的語調道:“難怪這樣急着回來,原是等着他的信。”
秦婉轉頭,看到他那副吃醋的模樣,卻又忍不住彎起嘴角道,取笑他道:“他又沒提前說,我哪裡知道他要來信,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
說完她已迫不及待的展開信去看。
這封信是顧子陵寫來的。
故人之中,他是唯一知道他們兩人下落的人。
事實上這五年裡,他偶爾會像這樣給他們寄信,信裡寫的則是他的近況。
三年前,他也離開了京城,在一處小城鎮裡做了教人作畫的先生。
最近信裡他則時常提到自己的一個女學生,看來似乎是好事將近。
秦婉得知此事,是真心的爲他高興,然而那信纔剛看完卻被李雲奪了去。
顯然他是不滿她光顧着看信而冷落了他,於是牽着女兒對她道:“南兒困了,我們收拾了哄她睡吧。”
秦婉低頭一瞧,果然見小傢伙正困得揉眼睛,可擡頭看看天,不過纔到傍晚,想來是她出去玩了一天累了,於是沒有法子,只得與李雲一道着手爲她梳洗,再哄着睡着。
一通忙碌下來,天卻也全黑了。
秦婉梳洗過後又不放心的去看了一眼南兒,確認她被子都蓋好了才放心的回房。
一進屋卻被緩步朝他踱來的李雲頓足在門口。
昏黃的燈光下,那習武之人特有的勻稱身形在薄衫中若隱若現。
秦婉頓時羞紅了臉,莫名感到一股危險的氣悉。
她不安的看向李雲,卻觸上他灼熱的眼神,那感覺竟像是猛獸在覬覦着獵物。
他一步一步朝她逼近,也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終於至她近前時,他伸出一條臂攬住她的後腰,另一隻手則鎖緊了她身後的門栓。
整個過程中,秦婉都陷入在他的氣悉中,全然無從反抗的由着他擺弄。
感覺到他俯身湊至她的近前,灼人的氣悉噴撒在她的耳際,薄脣貼着耳側輕喃:“這下鎖好了。”
“恩。”秦婉已經是滿臉通紅,怔怔然的點頭。
接着李雲的雙掌已經覆在了她的纖腰兩側,似乎下一刻就要將她整個人提起。
秦婉連忙撐着他的胸膛道:“你……你要做什麼……”
其實她已隱有所覺,整個人都不對頭,心跳劇烈的像是要蹦出來,陣陣輕籲也幾欲演進爲姣喘。
李雲卻又貼近她耳側,用充滿蠱惑的語調道:“南兒說了,要一個弟弟。”
下一刻不等她反應,他便已將她抱起,而後轉瞬間天旋地轉,令她落入了柔軟的牀榻間。
他接着傾身覆上,用薄脣堵住了她的驚呼。
暴風驟雨一般的吻,只是片刻已將她席捲得連骨頭渣兒都不剩。
已經五年了,縱使和他纏綿的次數已經數不過來,可每一次卻都還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陣陣急促的喘息間,衣衫已經落盡,秦婉如同一隻砧板上的小魚,被他壓得動彈不得。
呼吸交纏之際,她已經快要陷入魂思迷離,然而這一次秦婉不甘如此。
她拼命抓緊最後一絲魂思,掙脫出雙手擁上他的背脊。
纖柔的雙手上,修得尖尖的指甲若有似無的刮擦過緊緻的肌膚,逐漸蜿蜒向下、深入陣地,也帶來消魂蝕蠱的撩波。
這效果顯著得緊,秦婉感覺到李雲的身子明顯一滯。
就在他分神的這一瞬間,卻被秦婉尋到了時機,毫無徵兆的用力一翻,竟反過來將他壓在了下面。
輕觸他劇烈起伏的胸膛,秦婉跨坐在他的身上有種勝利者的得意。
感覺到他發燙的掌心貼着她的腰身上移,儼然又要令她深陷墜落,她於是抓緊時機俯身與他相貼,凝着那雙被玉念佔據的眼眸道:“南兒都說了,不能總被你欺負,今天我要在上面……啊……”
李雲並沒有答話,甚至不等她說完便已用行動表明態度。
就在她說話間,他雙手握着她的纖腰上提,而後緩緩落下,秦婉便全然不見了方纔的得意,整個人脫力的伏在了他的胸口。
明明她是得逞了,可是怎麼還是有哪裡不對。
感覺到體內涌起的陣陣刺激,秦婉終究還是迷亂了魂思,徹底失去了掙扎之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