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在座的人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什麼大場面沒見過,要是有足夠的力量防守下來,那不至於人人自危,可傅止言現在大放厥詞,不僅要防守,還要主動出擊。
北京那邊的人來頭有多大他們不是不知道,他們頂多算江城這個一線城市裡的巨頭,zk和華氏以及兩三家有跨國合作,但也只是這兩三家而已,而北京那些人,幾乎在全世界都有後盾,這樣懸殊的力量下,他們要怎麼和人家對抗?
迎頭痛擊,說得好聽,就怕到時候被人家追着打得狗血淋頭。
在座的人面上已經露出幾分不屑了,有幾個情緒激動的甚至站起來大聲反駁傅止言。
一場本來打算齊心協力衆志成城的會議因爲傅止言的亂入,變得烏煙瘴氣,最後只能草草收尾。
華辰辦公室裡,傅止言坐在沙發上,華辰坐在他對面,冷冷的看着他。
許久,華辰冷着聲音說:“老傅,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想要讓那些人吃點苦頭,你可以用別的辦法,那些人再怎麼說都是外來的,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你用點損招,不說能讓他們元氣大傷,但損兵折將總會有的,你想在商業上和他們對壘,這不現實。”
傅止言嘴脣抿得靜靜的:“我自有主張。”
“得!”華辰站起來:“現在大家都不同意你的看法,你是不打算和他們合作,自己獨幹了?”
傅止言點頭:“嗯。”
華辰冷笑:“雞蛋碰石頭!!不自量力!!你這根本就是在拿整個zk去賭,說句不好聽的,爲了報私仇,你把整個zk幾千名員工放在哪裡?他們有什麼錯?需要爲你承擔這樣的風險?”
傅止言不說話。
“老傅,聽我一句勸,你年紀也不小了,早就過了意氣用事的時候,別做傻事,跟我們一起,把萬里長城壘起來,守住根本就夠了 ,至於報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們闖出去了,你還怕找不到機會報復他們?”
傅止言還是不說話。
華辰說了半天他都不爲所動,他有點毛了,聲音也大了起來:“你要去送死就去送死,我攔不住你!到時候死得屍骨無存,你活該!”
傅止言看了他一眼,這一個眼神裡不帶任何情緒,證明他還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華辰都有點氣餒了。
他和傅止言認識這麼多年,很清楚他的性子,一旦是他決定要做的事,那基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華辰只好放緩了語氣:“老傅,這樣吧,你回家好好冷靜一下,看看小離,看看你手底下那四個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再做決定,你現在要是跟我們站在統一戰線,最壞的可能就是損失一部分,但奶粉錢和孩子上幼兒園補習班的錢還是能留下來的,但你要是一意孤行,估計小離住重症監護室的錢你都得搭進去,你身上揹負着這麼多人的生活和希望,你真的要這麼任性?”
傅止言眼神閃爍了一下。
華辰繼續給他洗腦:“想想你以前,多冷靜,多爲大局着想的一個人,也許在別人眼裡你的周全有點懦弱,但我很清楚,你凡事都爲大家考慮,把每一個人都想到了,纔會做出這樣那樣的決定,現在正是需要你懦弱的時候,不要意氣用事,行嗎?”
傅止言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華辰:“我這一輩子都在逃避,以前的逃避讓我和小離錯失了五年時間,後來的數次逃避,雖然帶來的結果很好,但是我內心總是不安的,現在我已經到這個年紀了,也許你說得對,我不該意氣用事,但我覺得,我這輩子能意氣用事的,只有這個機會了。”
說完他不再看華辰的眼神,轉身就走。
華辰立刻追了出去:“老傅,老傅……”
傅止言按下電梯,轉身在華辰開口前堵住他的話:“你要不要跟我站到一個戰線上?”
華辰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着他:“你瘋了是因爲你想要替宋小離報仇,我呢?我爲什麼要跟着你一起發瘋?”
傅止言微微一笑:“那就行了,你不用說了,我也不說了。”
華辰:“……”
眼睜睜看着傅止言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華辰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傅止言這個混蛋!
平時看起來那麼正常,怎麼偏偏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任性?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經看到的一句話,有人說過,平時看起來越是溫和的人發脾氣的時候越是可怕,傅止言應該就屬於這類人,平時看起來溫雅可親,一旦爆發起來,堪比噴發的火山。
會議上商談失敗的事情在整個商圈裡迅速傳遞開來,人人都知道zk總裁卯足了勁兒要雞蛋碰石頭,有好幾家有合作的企業爲了避免池魚之殃,早早和zk斷了來往,傅止言也因爲這件事被推到了風尖浪口。
在這種情況下,他淡定的巍然不動。
白天上班,晚上去醫院照顧宋小離,在公司遇到員工打招呼時笑眯眯的迴應,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這期間發生了一件讓傅止言比較頭疼的事,因爲宋小離遲遲沒有回家,傅思歡開始懷疑起來。
每天傅止言深夜回到家裡,總能看到找藉口不睡覺在客廳等他的傅思歡,傅思歡一看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宋小離去哪裡了,爲什麼還不回來。
每每這個時候傅斯年總會出現把她帶走,傅止言覺得,也許這件事他瞞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傅思歡交代宋小離受傷住院的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宋小離現在的情況,難道要告訴她,宋小離被他手下的人誤傷,心臟嚴重受傷,雖然現在已經搶救回來了,但是因爲器官有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她就算痊癒出院了,身體也會很弱,而且命不久矣?
這些話他說不出口。
半個月後,整個江城都進入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迫感裡。
北京來的人氣勢洶洶,一伸手就拿其中兩個中層企業做
了活靶子,短短几天時間就揪出一大把問題,摧枯拉朽般整垮了那兩家在江城有數十年基礎的企業。
江城一時間陷入人人自危的狀態。
傅止言在這種情況下巍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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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第二十七天,宋小離在重症監護室裡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那一瞬間,她有種從地獄回到人間的不真實感,之所以說不真實,是因爲渾身的痛覺太過尖銳,讓她一會兒以爲自己是在地獄裡受酷刑一會兒又感覺自己躺在醫院,疼痛是她活着最好的證明。
醫院頭頂的天花板白得炫目,這幾年時間宋小離數度進出,早就習慣了,她還戴着呼吸機,微微一偏頭就能看到隔壁的休息室,宋銘正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百無聊賴的玩着手機,顯然還沒發現她已經醒過來了。
宋小離眨了眨眼睛,渾身好像被釘在了牀上,她想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努力了半晌,她只好作罷。
但是這一情緒波動卻引發了旁邊時時刻刻監控她身體狀況的機器的報警聲,一時間,宋銘猛地擡起頭,在和她四目相對時,他眼裡的驚喜太過強烈,那一瞬間,宋小離覺得活着真好,因爲有人期待。
醫生護士大批涌入監護室裡給她檢查身體,宋小離看着那些人在眼前晃來晃去,攢了這麼多天終於睜開眼睛的力氣卻很快就用完了,十分鐘後,她閉上眼睛沉沉睡去,睡着前,她遺憾的想,居然沒看到傅止言,那傢伙去哪兒了?
宋銘激動的在監護室門口徘徊了半天,醫生和護士才走了出來,他立刻攔住主治醫生,一迭聲問:“醫生,我姐怎麼樣了?她醒了!她醒了!”
醫生按住他,示意他不要那麼激動:“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多了,各項指標也在恢復中,按照這個情況下去,不出意外的話,一個禮拜後就能出重症監護室了。”
宋銘簡直想給醫生跪下了:“謝謝謝謝,謝謝醫生。”
醫生笑着說:“是病人福大命大,這種情況還能熬過來的例子,不多見。”
宋銘聽得心裡一陣酸楚。
沒人比他更清楚宋小離的命到底有多硬,從當初氣若游絲的被他和宋英從垃圾堆裡撿回來,到後來的數次進出醫院,她能活到現在,只能說是上天垂憐。
宋銘激動之餘立刻給傅止言打了個電話,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傅止言的聲音傳來:“她怎麼樣?”
宋銘忍不住想笑,傅止言接電話的速度這麼快,估計是把他的手機鈴聲設置成緊急來電自動接聽了,他放鬆語氣說:“剛纔醒了,現在又睡過去了,醫生說不出意外的話,一個禮拜後能出icu。”
傅止言在電話那頭長長的鬆了口氣:“你幫忙看着,我晚點過去看看。”
宋銘皺眉:“公司出什麼事了嗎?”
傅止言笑道:“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傅止言說的很肯定:“我沒有瞞着你的必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