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些人堅持一輩子吃素一樣，都是爲了能讓自己心安一點。
華辰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勉強你，不讓你們出主意就是了，我來處理她。”
傅止言見宋小離臉色蒼白，一時間也無意繼續逗留下去，點點頭，帶着宋小離出去了。
一走出地下室，縈繞在周身的壓迫感淡去，宋小離立刻鬆了一口氣，她還是不習慣也不喜歡這種場面。
傅止言在旁邊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了，不要怕。”
宋小離點點頭。
既然這件事全權交給華辰去辦，傅止言也無意再過問華辰要怎麼處置裴笑，帶着宋小離回了雲莊。
過了幾天，一家四口出院了。
出院那天，醫院場面可謂很轟動。
華辰和宋銘帶着大半個zk和雲莊的人夾道歡迎，陸見川和盧月更是拿着禮炮一陣掃射，醫生護士和一衆病人全都跑過來看熱鬧，弄得好像兩個人結婚一樣。
宋小離不習慣這樣的場面，一直往傅止言身邊躲，耳根都紅了，傅止言拉着她的手，低聲說：“不要害羞，這是在慶祝我們劫後餘生呢。”
宋小離點點頭，心裡暖洋洋的。
回到家裡，老陳早就準備好酒菜，整個雲莊的人上下齊齊歡騰，鬧了半天才散去。
其實宋小離能感覺到大家的喜悅是出自心底的，她和傅止言在的時候對這些人不薄，如果兩個主人都出事了，雲莊估計很快就會解散，他們也會失去工作，雲莊裡的傭人大部分都上了年紀，在雲莊待了很長時間的那種，一旦失業，他們估計很難找到工作。
現在看到宋小離和傅止言平安健康的回來，大家都打心眼裡高興。
陪着大家鬧了一場，宋小離有點累了，看着孩子安置下來，她轉身回房間休息。
剛洗完臉躺下，傅止言就進來了，他走過來，往宋小離旁邊一躺，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宋小離睜開眼睛：“怎麼了？”
傅止言握住她的手緊了緊，聲音裡帶了幾分苦澀：“沒想到我還能再次回來。”
宋小離偏頭看着他，他發現，這場手術讓傅止言滄桑了很多，他微微一笑時，眼角有了細細的皺紋。
三十二歲的男人，總算有三十而立的樣子了。
宋小離側身和他面對面，低聲問：“莫小琴呢？”
之前送傅止言進手術室的時候還能看到她，後來她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她出國了。”
宋小離皺眉。
“她是我資助上大學的一個學生，我請求她幫忙演戲，她答應了，本來我沒想到能活着下手術檯，就給她安排好了後路，我一進手術室，她就離開，本來她不肯走，但是你知道這件事，她留下來也沒有用處，說不定還會給我們添麻煩，所以就走了。”
宋小離臉色垮了下來：“你到底資助了多少漂亮的姑娘上大學？先是沈卿檸後來是莫小琴，再多來幾個我可吃不消。”
傅止言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別多想，小
琴只是幫我而已，至於沈卿檸，我在她這件事上不是表現得很好嗎？都沒讓你誤會。”
宋小離嘆了口氣:“你能活下來就好了，別的我也不要求那麼多了。”
傅止言把她擁入懷中：“是啊，以後我們還有很長時間相守，不差這一時半刻。”
兩人靜靜待了一會兒，宋小離問：“以後zk的事是你來管還是我來管？”
傅止言想了想：“暫時我來管吧，等你復健治療做好了，再由你來管。”
宋小離笑着看他：“怎麼，不想要我乖乖待在家裡替你生孩子了？”
說到生孩子，傅止言臉色微變：“不要孩子了，太危險了。”
一想到宋小離替他生了兩次孩子都遇險，他就心有餘悸，這樣的危險，他不捨得她再去經歷一次。
宋小離知道他在想什麼：“這不是意外嘛……”
“意外也不行。”傅止言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我承擔不起這樣的意外，我們不要孩子了，家裡有四個孩子，這已經夠了。”
宋小離點點頭，輕輕拍着他的背安撫他：“嗯，確實夠了。”
懷孕那段時間，擔心加上身體的雙重摺磨，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在傅止言的鼓勵下，宋小離開始了復健治療。
剛開始的時候很吃力，醫生和特護在一旁指導着，每天兩個小時的復健療程她只能堅持五分鐘，醫生和特護勸多了說多了她心情就會暴躁，發了好幾次脾氣。
每次她一發脾氣，傅止言無論在哪裡都會第一時間趕回來，輕聲細語的安慰她，直到她的情緒完全平復下來。
大半個月後，宋小離的治療有了進展，反應能力從三秒鐘變成兩秒鐘，一般的生活已經基本能自理了。
這天晚上，看着保姆給孩子餵了奶哄着他們入睡後，宋小離想起了畫室裡的畫。
她進了畫室，在窗前坐下，打開畫板，拿起畫筆開始天馬行空的描畫。
畫室之前在她的暴怒裡被砸了一次，後來管家自作主張把它重新整修了一遍，她當時雖然生氣，但是也沒說什麼，現在看來，老陳之所以能在傅家做這麼多年管家，揣測主人的心思這方面可真不是蓋的。
宋小離專注了拿着筆，沙沙的在畫板上落筆。
但是不畫不知道，一畫她才發現，原來她自以爲已經能跟上的反應速度一旦做這種細微的事情，就能立刻體現出來，比如此時。
她就像一個腦子和眼睛走在前面，卻把手腳落在後面的人，跟不上腦速的手腳總讓她有種時時刻刻身首異處的焦躁感。
這種焦躁感在時間裡持續拉長變大，宋小離心裡又開始煩躁。
很突然的，她把手裡的筆扔了出去，一腳踹翻了畫架！
該死的！！！
都已經這麼長時間了，爲什麼反應速度還是這麼慢！！！
聽到動靜的傭人立刻推門進來，見宋小離這副樣子，知道她又生氣了，連忙過來安撫她：“小姐，別生氣，這該死的畫架惹你生氣了，我把它扔出去！！
！”
宋小離頓時哭笑不得。
她知道這是傅止言授意的安慰方法，只要宋小離生氣，無論原因是什麼，都不能把因素推到她身上，她也確實受用。
看着傭人明明一臉擔心她會繼續大發脾氣，卻不得不安慰她的樣子，宋小離心裡一軟，嘆了口氣：“我沒事，你把這裡收拾一下，出去吧。”
傭人誠惶誠恐的點頭，收拾了畫架，很快就出去了。
宋小離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消極的情緒在偌大的空間裡慢慢釋放飄散開來。
如果她一輩子都好不了了，那是不是代表，她一輩子都需要人這麼捧着哄着？
一年兩年也許有人受得了，那三年四年十年二十年呢？
恐怕連傅止言這麼好脾氣的人都會無法忍受吧。
誰能忍受家裡天天供着一尊矯情的大佛？
多累啊。
宋小離抱着膝蓋，把腦袋深深的埋進膝蓋裡，心裡一片荒涼。
其實她真的不想這樣。
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以後孩子長大了怎麼辦？時時刻刻讓他們都在這樣壓抑的氛圍裡生活嗎？
……
不知過了多久，畫室的門突然開了，聽見動靜的宋小離擡起頭，看見傅止言快步走進來，奔到自己跟前，她一怔，他的出現好像把一屋子凝固了的空氣攪開了，她瞬間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
傅止言臉上全是急色，他上上下下檢查了她一遍，確定她沒事後才鬆了一口氣：“幹嘛一個人待在這裡？管家說你還沒吃飯，沒胃口嗎？還是東西做的不好吃？”
他言辭切切，宋小離卻滿心酸楚，她突然扎進他懷裡，抱着他抽噎了一下：“我好害怕。”
傅止言下意識的抱緊了她：“怎麼了？跟我說說。”
“我怕我一輩子都是這樣，一輩子都這麼矯情，不僅你會累，以後孩子們長大了也會累。”
傅止言失笑：“怎麼會，我不會累，至於孩子們，我明天就訂個家規，以後家裡只有兩條規矩，第一，媽媽永遠是對的，第二，媽媽如果錯了，請看第一條。”
這句話成功的把宋小離逗笑了，她捶了傅止言一下，眼角還帶着眼淚。
傅止言低頭親了她一下：“你啊，就愛胡思亂想，你知不知道管家打電話跟我說你不吃飯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我也還沒吃飯，走，跟我下樓吃點東西。”
宋小離點點頭，跟他一起出了門。
好在，就算她已經變成這樣了，身邊還是有個這樣的傅止言，一直對她不離不棄，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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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盧月，是在一個月後。
傅止言帶着宋小離，一個揹着一個孩子，身後還跟着兩個孩子，一家六口去超市購物。
傅止言上班大半個月了，基本上把公司的事處理完畢，因爲他之前大刀闊斧的改革，再加上有張世勇在，公司需要他坐鎮處理的事越來越少，他樂得自在，乾脆每天都泡在家裡，一天只花半天時間去公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