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的阮景遇眸底充斥着一抹駭人的寒氣,眸光只冷冷的在夏纏探出車窗外的小臉掃了一臉,冷漠至極的命令道,“下車!”
其實,在發現男人追來的那一剎那。夏纏的心口還是輕微的晃動了下,左翼剛纔的話她並不是完全沒有聽進去。她沉默的空隙,是在想是不是真的誤會了?也在想爺爺臨走時的勸告,遇到任何事都要冷靜。在醫院的時候,她真的無法冷靜。這會吹着夜的涼風,聽着左翼的開解,那顆憤怒的心已經慢慢的沉靜下來。
她想如果那人這會下車,走到她面前,把她拉到車裡去,她會妥協的。畢竟她那麼愛着這個男人,而且她不傻。她知道自己這麼一走,真的是便宜了南宮雪兒。但是人總是矛盾的綜合體,她覺得自己應該下車,卻少了那麼一個臺階。人也總是要面子的,她夏纏不例外。以前可以不要,可這次不行。
到底,男人的理直氣壯和冷漠至極傷到了她。
“下車!”那人重複,嗓音傳遞過來的時候,彷彿爲暗夜裹上一層冰沙。
頓時,夏纏心底的委屈宛如噴泉一樣往外噴射,憑什麼他此刻還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命令她?剛纔他還抱着南宮雪兒焦急的奔向急診室,深更半夜,手機關機,抱別的女人,哪一條不夠他死罪的?她氣惱的胸口起伏的厲害,腦袋縮回車廂內,不理他。
阮景遇的眸底猛然涌動出一種駭人的暗光,幾乎是從胸腔內迸出幾個字,“夏纏,我讓你下車!”
夏纏心底不服氣極了,鼓着腮幫子,偏頭不理他。
站在車前的左翼看着這一幕,心底恨的牙癢癢。甚至有種摩拳擦掌的架勢,他簡直對面前這黑煞神的智商無語了。就這智商也配談戀愛?追都追來了,放低一點姿態哄一下能怎麼的?
阮景遇等了兩分鐘,漫長的兩分鐘。車裡的人還是沒有反應,他眸底泛起陰沉冷森的光芒,冷冷的勾脣,“不走?那你永遠在他車內待着!”
夏纏心絃一繃,回彈力彈的心口一陣抽痛。這是什麼態度?什麼語氣?他自己犯了條條死罪,還這麼拽?
左翼這下子真的憤怒了,垂在身側的拳頭不由的握緊,俊逸的五官難得的緊繃了幾分,咬牙切齒道,“阮景遇,我他媽怎麼那麼想揍你?”
一瞬間,刀光劍影。
阮景遇微微眯起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強烈的危險氣息,人也已經踢開車門下車來。冷漠倨傲的身影夾着一股狂狷,嘴角不屑的勾起,嗓音更是冷冽到底,“這話我想說!”
左翼是真的繃不住了,衝那人揮拳。
那人鷹眸中閃過一抹犀利,快速的伸手截住他的拳頭。
氣氛緊張到一觸即發,夏纏連忙衝下車,在那人伸手反擊之前,擋在兩人面前,“住手!阮景遇你瘋了嗎?”
阮景遇揮出去的拳頭就這樣生生的頓在半空中,眸底陰戻一片。
左翼推了她一把,力道不重,“小傢伙,你別管!今個雷鋒先生就幫你教訓教訓這個沒情商的混蛋!”
夏纏剛偏過頭想勸左翼也冷靜的時候,阮景遇一拳重重的砸了出去。伴隨着這一拳的,還有一句,“陰魂不散!”
左翼頓時嘴角掛彩,脣角有鮮紅的血絲流出來。
夏纏驚呆了,連忙護在左翼面前,“阮景遇,你就是個暴力狂!”
看着她對左翼的袒護,那人的胸腔內像是着火了一般燃燒着。脊背僵硬着,眉目陰沉的宛如天幕,眸底更是有清晰的妒忌閃過。
夏纏快速的將左翼拉到一邊,“對不起,他發瘋的時候就是這樣沒理智。真是對不起…… ”
左翼卻突然冷靜了下來,狠狠的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扭頭看着她,眸光隱忍但是透着一抹堅定,“你跟他回去吧,這傢伙除了情商低點,沒什麼大毛病。他心裡有你。”從她衝到他們面前,那塊冰山狠狠的頓拳後,他就在意識到冰山心裡有小傢伙。剛纔那冰山的眸底明顯的閃過一抹嫉妒,冰山是吃醋了。吃醋的人難免會沒理智,最重要的是他注意到小傢伙。她其實有明顯的鬆動,只是缺一個臺階罷了,瞧她衝出來卻下意識的更靠近冰山那一邊,他就知道她心裡更是在乎冰山。
他左翼不是個好欺負的人,從小到大幾乎沒被人揍過。可剛纔這一拳,他忍了,也認了。爲了小傢伙的幸福,這一拳連個毛線都不算。
他左翼也不傻也不蠢,更加不偏執。擠不進的世界,他不想硬擠。硬擠的結果,也只會弄的自己遍體鱗傷。抓不住的感情,他想要放手去祝福。遠遠的看着她笑,其實也挺好。
在夏纏抱歉的眼神之下,左翼轉身回到車裡。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那人強塞進車裡。
那人胸口還在起伏,眸光幽深一片。發動引擎,打方向盤,離去。
後視鏡裡,夏纏看見左翼那輛車還停在原地未動,嘆息
,覺得很是抱歉。那一拳大概是很重,他的蘭博基尼也被撞壞了。
阮景遇陰冷的眸光掃過來,滑上她這邊的車窗。
夏纏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後,偏頭,不說話。
蘭博基尼裡面坐着的左翼打開車廂燈,對着鏡子檢查自己嘴角的傷。他媽的,那混蛋還真狠,這一拳真是不留情。他毫不懷疑,這一拳要是再偏一點會直接砸掉他的大門牙。
抽出兩張紙巾胡亂的擦了擦嘴角,疼的他吃呀咧嘴的吃痛。那張俊逸的五官上,滿是懊惱,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將紙巾狠狠的握成團,扔出車窗外,罵道,“左翼,你他媽就是個慫包!你他媽就是嘴賤!幹嘛說那麼大度卻很違心的話?成全了那兩個,傷了自己一個!活該你目前爲止只能是暗戀!”
酒店。
夏纏被拽下車,然後狠狠的摔到房間內。她沒說話,一直用一種憤怒而委屈的眼神瞪着男人。剛纔回來的路上,兩人一直沉默着。車廂內的氣氛緊張到無法呼吸,他一根香菸接着一根的抽,她就對着車窗發呆。
到了酒店停車場,那人下車甩了兩個字給她,“下車!”
多冷漠無情還外帶着理直氣壯的強勢啊?她不幹,就在車裡坐着。
最後,就這麼被男人拽下車,拽進房間。
夏纏軟噠噠的躺在沙發上,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感冒後遺症,這會腦袋是暈暈的。
阮景遇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後,就去浴室沖涼了。他沖涼的速度很快,快到夏纏剛拿出手機給左翼發了一條信息,還沒等到回覆,他就出來了。
她給左翼說了,“對不起。”
阮景遇腰間繫着浴巾,腹肌賁張,胸膛溼潤,頭髮在滴水。古銅色的肌膚上散發着沐浴露的味道,儼然一副美男出浴圖。只是,臉上那緊繃剛毅的表情有些違和。
夏纏故意不去看他,只軟綿綿的躺在沙發上,並且打算今晚也只睡沙發。
左翼回了短信過來,“對不起個毛線!”
“額……總之很對不起。修車費他出。”她發。
“雷鋒先生高富帥,不稀罕那點錢。”他回。
“你這麼倔強,我會愧疚的。”她又發。
“你這麼抱着手機,他會憤怒的。”他又回。
“得,不磨嘰了,如果你毀容了,記得討要整容費!”她想了想,回道。
“恩,好好解決問題。其實我一開始就不想帶你回南京來着,你這麼一走,倒成全了那個虎視眈眈的南宮美女了。”他又發揮了菩薩心腸。
“看不出來對美女還挺關注,知道人家叫南宮美女。”她調楷了一句。
“那是,要不是她對你家冰山執迷不悟。雷鋒先生我會考慮考慮收編了她。”他也開起了玩笑。
接下來,夏纏沒再回了。放下手機,就那麼躺在沙發上。
阮景遇去茶几邊上拿了吹風機,視線淡淡一掃,看見她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雷鋒先生四個字。他的眉宇再度蹙緊,雙眸中還未熄滅的火焰再度燃燒起來。很好,就回來還惦記着給那人道歉。
吹風機被他隨便仍在牀頭櫃,然後躺到牀上。髮絲上的水珠滴到枕頭上也不管……
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浮動着兩人的呼吸聲,一個粗重沉悶,一個輕淺柔弱。
好半響,那人才冷颼颼的來一句,“過來睡。”
夏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笑,翻身背對着他,不理他。這個時候,任憑他三個字,她就腆着臉回到他身邊去睡,那她也太沒自尊了。
那人眉宇再度擰起,索性閉上眼睛。
房間裡的燈還亮着,夏纏昏昏欲睡的時候,卻感覺身上涼意嗖嗖的。可能是發燒之後的體寒吧,起身暈暈乎乎的去衣櫥裡拿了一牀毛毯。
她以爲那人睡着了,卻聽見男人又強勢的說了一句,“過來!”
她還是不理,轉身又搖搖晃晃的往沙發上走去。
那人卻突然關了燈,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不過,她不打算再妥協了。摸索着往沙發方向走去,卻不經意撞到了茶几的邊角。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氣,下意識的看向大牀的方向。她這麼痛了,那人也只是翻了一個身,再無其他反應。她深吸了一口氣,彎腰揉了揉膝蓋,再度躺下,將眼底的那層水霧全部逼回去。
她頭暈腦脹,感覺很是虛弱,所以儘管沙發上並不舒服,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鼻息間有那人熟悉的氣息在蔓延,隨即身子輕盈了起來。可是,腦袋暈暈沉沉的她,想要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感覺到自己被抱起來,本能的想要抗拒,卻使不出力氣。那人的胸膛冰冷冷的,熨帖着她的肌膚,很是舒服。索性也就不抗拒了,歪着腦袋繼續睡去。
這一覺,其實時間很短。回來折騰了一下就三點鐘了,她定了五點
半的鬧鐘。準備早晨趕回南京回學校的,手機鬧鈴響的時候她不舒服的蹙眉。
身邊那隻長臂伸手去關了鬧鐘,她還是醒了。疲憊的睜開眼睛,感覺自己腦袋沉重的擡不起來,卻還是掙扎着要起來。
那人的長臂牢牢的禁錮着她,“別動!”
“我要回學校。”夏纏蹙眉,心底的委屈和憋屈不是這三個小時的睡眠就能化解的,也不是他半夜偷偷把她抱到牀上就能忘記的。
“病的這麼嚴重,回什麼學校?老實躺着,晚點我會幫你請假。”那人的嗓音還是霸氣的不容置疑,卻好像多了一絲憐惜。
夏纏想,肯定是感冒嚴重出現幻覺了。不然,正在氣頭上的他怎麼會憐惜自己?其實,她的心底憋着的那團氣還在作祟着。她真的無比想推開那人,而且很傲嬌的說一句,“不用你管,你去抱你的南宮雪兒吧!”
可是,被感冒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她,只做到了前面三個字,無比想。
微微偏了偏腦袋,離那人的氣息遠了點,又繼續睡過去。
等到她睡熟,阮景遇將她的小臉捧過來,看着那因爲發燒那蒼白的臉色,還有連睡夢中都蹙着的眉頭,眸底劃過一抹複雜。像是愧疚,又像是心疼,更像是無奈。
大手捧起她的小手,嫩白的手背上留下了一片扎針過後的淤青,那個細小的針孔清晰可見。在醫院遇到她的時候,他震驚了。看她蒼白的臉色,他猜想她大概是病了。原本那一瞬間,他是愧疚的。本來說好了十點鐘回家,無奈工地出了事,他和一幫工作人員趕到醫院後,就一直被病人家屬圍攻着,偏偏手機也關機了,他被那幫人纏着無法脫身。
只是,在看見陪在她身邊的左翼時,他的愧疚瞬間就被憤怒代替。這是錦城,不是在南京,怎麼左翼也在?所以他是陰魂不散,還是別有用心?
其實,如果夏纏能在他出現後,主動在門口等他,他還是可以隱忍的。
只是,等他把南宮雪兒抱到急診室後,她和左翼已經消失不見了。他調取了醫院監控視頻,才知道她上了左翼的車,出了醫院往左拐去,像是要上高速回南京。
這一點,他不能容忍。卻還是違背原則的追了上去,當他堵在他們車前,她還不肯下車的時候,他氣的血液都逆流起來。於是,他真的衝動了。
放棄了一貫的優雅與冷漠,當左翼指責他情商低的時候,他揍了他。
在車上,她手背上的針眼他就注意到了。很想拉下臉問問她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很想將她摟在懷中好好的心疼一番。她卻一直勾着腦袋,看着後視鏡中左翼的那輛車。
把她帶回來後,他去洗澡,她卻在沙發上給左翼發短信聊天。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在挑戰他的忍耐和底線。他在忍耐,明明很想要發火,卻不忍面對她一張蒼白的臉發火。
當她窩在沙發上瑟瑟發抖的時候,他就已經心軟了。當她起身去衣櫥裡面拿毛毯的時候,他再度拉下臉來叫她上牀睡,她還是倔強的不理他。
偏偏,他看不得她這樣一副柔弱又無比委屈的樣子。煩躁的關了燈,卻聽見她撞到了茶几,那會他心口一陣疼惜。那麼細白的肌膚,撞到了不是青一塊就是紫一片。
終於,她睡着了,呼吸不算均勻,像是不舒服的起伏着。
他繃不住了,抱她到牀上,發現她竟又開始發燒了。考慮到她在醫院輸了液,他給葉璇打了電話詢問了如何處理。葉璇說這樣反覆發燒其實也正常,現在能做的就是冷敷幫着降溫吧。實在不行,隔十二小時再去醫院。
他照做,一貫沉穩的他,竟有些慌亂的下牀擰毛巾,覆在她的腦門上。
看着她皺着的眉頭終於緩和了些,他的眉頭也跟着舒展了些。
這會,看着她熟悉的小臉,精緻的五官,才知道原來這小妮子真的不知不覺中佔據了他心底最重要的部分,而且分量遠遠超過他設想的。他那麼冷靜那理智的一個人,竟爲了她幾乎失控。
這些日子以來,他寵她慣着她。即使今晚這麼生氣,也剋制對不對她發火。
她真是個磨人的小妮子,爲什麼不能乖點?不能順着他點?
夏纏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迷迷糊糊的,覺得渾身痠軟無力,很是不舒服。
那人竟意外的還陪在她身邊,她微微的眨了眨眸,虛弱的聲音卻還是夾着一絲委屈,“你怎麼還陪着我?不應該去醫院看看你的南宮雪兒?”她賭氣,昨晚那樣的畫面她沒那麼心大的忘記。就連剛纔睡夢中,她都夢到了那一幕。
阮景遇菱角分明的五官微微沉了沉,眉宇也下意識的蹙緊了幾分。還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小妮子,一醒來就不忘攻擊她。不過,看她因爲發燒而虛弱的小模樣,他在心底低低的嘆了口氣,放緩了語調,“不吵了,是你先解釋?還是聽我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