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宸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爲很可笑,在自己的王府中,竟然和做賊一般的躲藏着。從樹上跳躍下來,他輕輕的飛躍過那一道並不怎麼高的牆,有些遲疑的腳步最終還是到了目的地——任幽草的臥室門口。
推開門,走到了任幽草的牀邊,歐陽雲宸藉着月色看着那張熟睡中的小臉,溫柔恬靜,不像白日裡的那般張牙舞爪。
張牙舞爪?歐陽雲宸咧開嘴巴悄無聲息的笑了笑,又搖了搖頭,將快要掉落在地上的被子拉起來蓋在了她的身上。
從知道這個小姑娘開始,到現在,她給了自己太多的驚喜,他甚至都在想,她真的只有十歲嗎?查過了那麼多次,都說她重病之後,就性情大變,她依然是她,只是改變了。
歐陽雲宸坐在了牀邊,他內心裡對這個小小的人兒有很多話想說,想要她的信任,想要她的笑容,可是真的這樣面對面的時候,他竟然會膽怯。
歐陽雲宸是什麼樣的人?整個王朝還有誰比他更強?沒有人,在爭奪帝王之位的路上,他也會穩操勝券,可是爲何,無端端的多出來一個這樣的女子,讓他忽然之間有了軟肋,也有了盔甲。
任幽草似乎又開始做噩夢了,搖着頭,似乎在哭泣,低聲的說道:“別釘我……”
釘?盯?哪一個字?歐陽雲宸的眉頭漸漸的鎖在了一起。
歐陽雲宸像是哄孩子一樣,輕輕的拍着任幽草的後背:“乖,不要怕,沒有事,沒有事……”
任幽草漸漸的鬆開了眉頭,又繼續睡着了。
一直到他自己的雙眼也似乎撐不住了,這才離開了房間,關上了房門,一躍身,一道白色的影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任幽草早上是被蓮影叫醒的,她打着哈欠坐了起來,昨夜又做了那個可怕的夢,她又夢見了自己被活生生的釘在了棺材中,那些人將棺材的蓋子蓋上,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外面往棺木上扔土的聲音,她開始哭泣,開始求饒,正在這時,一個溫暖的聲音在安慰着她,將她從棺木中拉了出來。
她拼命的想要看清他的臉,可是總是有一抹雲霧總是繞在那個人的面前,她抓不着,也看不清楚。
只是一瞬間,那個人又鬆開了她的手,只留下她一個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她光着腳踩着冰涼的雪地,似乎……那些個被釘的傷口也不那麼疼了。
任幽草幽幽的吐了一口氣,狠狠的甩了甩頭,告訴自己,那一天,永遠永遠都不會來的,她會讓任何事情在發生前全部都改變。
蓮影看到任幽草甩頭,連忙走過去扶住了任幽草,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麼了?小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任幽草停住了動作,朝蓮影笑了一笑,搖搖頭,站起了身,徑直走向了臉盆。
用冰涼的水洗了臉,任幽草胡亂的擦了一下臉,便準備出門去書房。
蓮影連忙攔住任幽草,將手中已經剝好了皮的雞蛋塞進任幽草的手中,抱怨道:“小姐,你是不是又不準備吃早飯?”
任幽草頓住了腳步,看了看手中的雞蛋,摸了摸鼻子笑了,轉身回到了圓桌前,大口大口的吃起了碗裡的清粥。
三口兩口解決的早餐,任幽草拍着小小的肚子,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無邪的說道:“你瞧,蓮影,我已經吃過了,現在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蓮影瞧着任幽草小小的聰明人兒的模樣,忍不住又要笑了,點點頭:“是的,小姐,你現在可以去書房看老爺了。”
任幽草“噗嗤”一下笑了,踮起腳尖在蓮影的粉頰上輕輕一吻,便一蹦一跳的出去了,這一瞬間,她彷彿是真的回到了十歲的時候,天真爛漫。
到了書房門口,她便聽到了任墨咳嗽的聲音,連忙踏進了房中,便看到任墨已經靠着壘起來的被褥,此時正在喝許氏餵給他的藥汁。
任幽草款款走到了任墨牀邊,行禮說道:“爹,你已經醒來了?”
任墨這才擡眼看到眼前的任幽草,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笑容,雖然有些僵硬,但是要比在丞相府的時候好了很多,他微微的擡起了手,招了招:“來來來,幽草,坐爹身邊來。”
任幽草從來沒有和任墨如此親近過,她內心裡承認,自己是爲了丞相府的權力才盡全力挽救任墨的生命。
任幽草有些躊躇的站在牀邊,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坐過去,卻看到許氏期盼的目光,她輕輕的咬着脣,便坐在了任墨的牀邊。
任墨沒有想到這一次,自己的性命竟然是眼前這個十歲的女兒挽救的,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眼光,將所有的賭注全部都投在任初月這個事情,到底做的對不對。
一家三口都沉默的坐着,一直到門口歐陽雲宸的咳嗽聲纔打破了寧靜。
歐陽雲宸看着屋子裡三個人都不言語,他站在門口進退不是,只能咳嗽兩聲。
許氏連忙行禮:“見過三王爺。”
任幽草看到許氏行禮,便也跟着行禮。
歐陽雲宸鮮少見到任幽草這般對自己有禮數,忍不住笑了:“今日是不是因爲丞相大人醒來了,所以三小姐心情變好了?”
任幽草感覺這句話不像是在誇自己,歪着腦袋問道:“三王爺此話怎講?”
“因爲平時看到的你都是張牙舞爪,今日裡竟然跟本王行禮。”
“那下次就不需要行禮了,對不對?”任幽草接過來話,許氏還不曾見過任幽草和歐陽雲宸相處,聽到任幽草這麼說,心中一驚,趕緊拉了一下任幽草的小手。
任幽草轉過頭朝許氏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歐陽雲宸倒是笑了,點頭說道:“隨你,隨你,只要你開心就好。”
任墨準備下牀行禮,卻被任幽草拉住了,按着他讓他躺好,轉頭掃了一眼歐陽雲宸說道:“想必三王爺也不會讓我爹起牀行禮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