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塵的心就像被石頭壓住,沉重得不能呼吸。殷虹的鮮血侵紅了喬錦的衣褲,也將他的雙眼浸染。
一手抱着喬錦,一手掏出手機,撥打號碼的手指止不住顫抖,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終於將電話撥出去,“張文,馬上派直升機到廣銀大廈!”
他抱着喬錦,飛速朝樓頂趕去。
“喬錦!喬錦!喬錦……”
夜千塵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直到聲嘶力竭。
直升機很快趕到,一同來的,還有醫生和護理人員,隨後,直升機以最快的速度朝醫院飛去。
夜千塵抱着喬錦,不肯鬆手,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溢出,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黑暗中,喬錦只覺得痛,很痛,深入靈魂和骨髓的疼痛在身上蔓延,就像身體的某一部分被人生生地拿走。
她不願,不甘,不捨,可是,還是被拿走了。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重要到她願意拿生命去交換。
可是,不管她怎麼挽留,他都執意要走。她哭着求他別走,他笑着對她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意識慢慢從黑暗中清醒,身體的疼痛已經減輕,可是來自靈魂的疼痛的卻在加劇。
手輕輕地撫上腹部,感覺到肚子中一片死寂。手止不住顫抖起來,孩子,是她的孩子離開了她,難怪她那麼痛那麼痛。
入眼處,有護士正在調整她的輸液瓶。
“護士,我的孩子……”終究不死心,還抱着一絲幻想。
“喬小姐,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不要太傷心,保重身體啊。”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雙手死死地抓住白得讓人寒冷的牀單,隔着牀單,手指仍然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寶寶,對不起,媽媽沒有保護好你。我不配做你的媽媽……”
眼淚止不住地涌出,卻哭不出聲來。身體承受不住她滔天的悲傷,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護士將她的悲傷看在眼裡,卻無能爲力,孩子離開的那種痛,沒有哪個母親能夠承受。
“小錦。”外婆推門進來,看見她的樣子,心疼得將她摟在懷裡,輕輕地幫她擦着眼淚。
“外婆!”撲倒外婆懷裡,喬錦頓時泣不成聲,壓抑在心中的痛苦頓時噴發出來,緊緊地揪着牀單,“外婆,我心裡好痛,好痛!”
“哭出來吧孩子,哭出來就好了!”老太太只緊緊地擁着她,這時候,她知道說什麼都不能減輕她的痛苦。
喬錦頓時嚎啕大哭,心中的悲憤,印製不住地噴涌出來。
直到哭到筋疲力竭,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廣銀和電梯生廠商對本次事件的受害者進行了天價賠償,但仍然沒有逃過厄運。在a市數一數二的廣銀大廈被迫關閉,據說是夜氏和藍氏同時施壓,並且在爭相併購廣銀大廈。而電梯生產商直接宣告破產。
廣銀和電梯廠商的負責人被查出有鉅額行賄以及偷稅漏稅的行爲,一夜之間,所有與這次事件有關的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夜氏莊園的別墅中,夜千塵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直到喝得爛醉,張文好不容易纔將他扶到牀上。
將夜千塵安頓好,張文退了出來,只見王嬸站在門外,雙手背在後面,期期艾艾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麼事給他說。
“王姐,怎麼了?”
“張文,我……我……”王嬸從背後拿出一件衣服,低着頭道,“我給你買的,你看合適不合適。”說完,不等張文說話,逃也似地離開了。
拿着衣服,張文有些不知所措,表情變得無比凝重。思索片刻,他決定將衣服還給王嬸。
“王嬸,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可能不太合適,謝謝你的好意。”
“張文……我……我……對不起。”王嬸臉色漲紅,張文說得很隱晦,可是她卻明白,他說的不合適,不單單是衣服。
“謝謝你。”張文真誠地說道,這份情意,他確實承擔不起,“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顧好少爺。”
不管人世間瀰漫着怎樣的悲傷,太陽每天都會照常升起。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病房時,喬錦已經醒了一個小時了。她的生活還要繼續,不管心中的疼痛有多麼濃郁,她都不得不面對,不然,外婆會擔心她。
外婆買了早飯進來,看她比昨天精神了些,頓時放心不少。
“小錦,吃點東西吧,看你瘦的。”
“謝謝外婆。”
兩人都沒有再提孩子的事情,外婆知道,她會慢慢放下的。
吃過早飯,喬錦剛躺下,藍天來了。
“小喬,對不起,現在纔來看你。”藍天將帶來的東西放在牀頭,臉上滿是抱歉。
“謝謝。”喬錦虛弱地點點頭,想坐起來。
“別動,好好休息。”藍天立即制止她。
自顧搬了一張椅子到牀前坐下,藍天拿起一個蘋果,熟練地削掉皮,切成小塊,插上竹籤,送到喬錦面前,“吃點蘋果。”
“藍天……”喬錦沒有伸手去接。
“來自一個普通朋友的關心,請不要拒絕。”
話說到這個份上,喬錦不好再說什麼,拿起一塊蘋果,咬了一小口。
“小喬,對不起。”藍天目光溫柔如水地看着她,輕輕說道。
“藍天,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你去忙吧,我要休息了。”
“你休息吧,我就在這裡陪着你。”藍天不打算離開。
“你……”喬錦將頭扭到一邊,身體太虛弱,不知不覺間,陷入了沉睡。
藍天的手輕輕撫上她瘦弱的臉龐,不忍細看那蒼白的臉色,心中懊悔不已,如果不是……不,他做的都是對的,只有他才能給她幸福。
喬錦久久沒有醒來,藍天接了一個電話,不得不離開。
小喬,一切都會結束的,你的幸福,我來給。
在家裡休養了將近一個月,複查身體已經痊癒了,喬錦便立即投入到教材的編撰中,花了一個月時間,終於完稿。
心無旁騖地忙碌了一個月,彷彿是對身心的一次洗禮,她的笑容多了,眼神裡也多了自信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