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人羣中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站在一座臨時搭建的高臺上，演講完畢的老尼克松志得意滿的鞠了一躬，然後舉起手中的火把，對準臺下的一堆枯草葉擲了過去。
“轟！”
熊熊的火焰迅速竄了起來，將老尼克松的老臉照得一片通紅，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立即擴散開來，碼頭上的氣氛也達到了高潮。
被點燃的草葉叫做“海神草”，它的熱值相當高，燃燒時發出的火焰非常明亮，其中還含有一種獨特的香味劑，籠罩碼頭的香氣正是來源於此。
海神草並不算常見，價值比較高，常常被用來製作高檔薰香，尼克松商會爲了這場啓航儀式，弄來一大堆海神草也算是頗費了一番心思。
在地球上，新船下水時，往往會有“砸香檳”的環節，異界同樣有類似的儀式，眼前這種“點燃火堆”的行爲，正是異界土鱉們的慶賀方式。
這裡面蘊含着“願光明永遠照耀着帆船前進的路途”的美好寓意，大致上是一種具有異界風俗的祈福儀式。
不過，焚燒海神草的行爲比較少見，大多數情況下，異界土鱉只會焚燒一些不太值錢的木頭，反正儀式中一定要“有光有火”，只要火堆能燒起來就行，燒得啥玩意不重要。
尼克松商會選擇使用海神草，不單單是因爲它燃燒的火光更亮，“寓意”更好，也是爲了“炫富”，也就是向潛在的投資者展示財力，以及信心。
“解開纜繩……”
“升帆……”
“準備啓航……”
隨着大副和水手長的吼聲，停靠在泊位中的新式三體船上，頃刻變得忙碌起來，水手們在甲板上跑來跑去，執行着各自的任務。
這艘三體船利用一艘800噸級的舊帆船改造而成，並非全新建造的三體船。
尼克松商會從找人繪製圖樣，到這艘試驗船建成，僅僅只花了一個多月，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根本不可能建造一艘新船。
三體船的船翼爲全木製結構，而且翼身的結構形式全盤照抄奧丁號，區別在於，後者是焊接在一起的鋼鐵框架，前者則是木製框架。
由於使用的木頭比鋼鐵更粗大，這艘三體船看起來似乎更堅固更結實，不像鋼鐵框架那樣“纖薄”。
但真正的內行人卻知道，鋼鐵的強度，豈是區區拼接在一起的爛木頭比得上的？
看着三體船緩緩駛離碼頭，岸上的人羣變得越發熱鬧，人人都對即將到來的試航翹首以盼。
除了穆斯等人。
穆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迎風鼓脹的船帆，口中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走吧！”
周圍的治安隊員們立即齊聲應是，一羣人擁着穆斯迅速離開碼頭。
穆斯離開的時機，自然也是經過精心選擇的。
人人都在期待的時候，我偏偏就要離開，不願意捧你的臭腳，這就是赤裸裸的打臉。
勞資就喜歡給你添堵，你服氣不？
穆斯直接用行動，告訴人羣中的有心人：海星城治安署署長，超凡者穆斯閣下，與老尼克松有矛盾，所有打算靠近尼克松商會的人，都給勞資想清楚！
一直在暗暗關注穆斯的老尼克松，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穆斯的動向，他死死的握住手杖，乾瘦的手臂上青筋畢露。
站在他身邊的一位衣裳華麗的年輕人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他靠近一步，在老尼克松耳邊低聲說道：
“父親，據我所知，海潮商會有進軍星海大陸的計劃，我們商會在銀獅王國……”
“要不要我……”
靜靜的聽完年輕人的話後，老尼克松微不可察的點點頭，緊皺着的眉頭不知不覺舒展開了一點。
※
“左舵，調整航向，注意靠近海岸線行駛……”
“瞭望手密切注意觀察前方……”
船長的一系列命令迅速被執行，三體船的船身微微傾斜起來，船尾的尾跡中出現了更多的氣泡。
此時試航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三體船一直在海岸線2公里內遊弋。
這一方面是爲了讓岸上的觀衆看得更清楚，以製造更大的轟動效應，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安全的考慮，因爲根據經驗，越是靠近海岸，遭遇湍流的概率就越小。
此外，老尼克松之所以決定在鶯鳥之月試航，也是因爲這個時候正是暴風季的尾聲，海洋中出現湍流的頻次大大降低，安全性更有保障。
至於“試航難道不是爲了驗證抵禦湍流的能力”這種問題，呵呵，衆目睽睽之下，萬一出了岔子，徹底搞砸了怎麼辦？
到時候還怎麼忽悠傻子來投資？
大名鼎鼎的海潮商會沒有用木製船翼，肯定是知道它們靠不住，老尼克松得有多傻，纔會真的用木製船翼的三體船來試驗？
這種明擺着風險極大的事情，老尼克松這種精明的商人，是絕對不肯幹的。
難道真的要自己投資一大筆金納爾，效仿海潮商會，建造一艘鋼鐵船翼的三體船來試驗嗎？
然而，此刻看着風平浪靜的大海，真的會如老尼克松所願嗎？
這時瞭望臺上的瞭望手忽然臉色大變，驚恐之極的吼叫起來：
“湍流……左前方出現了一道湍流……”
“大家小心……”
“通知船長注意閃避……”
本來就一直提心吊膽的水手們頓時炸窩了，有的人試圖衝回船艙，有的人則按照教導，向安全繩所在的位置衝去，還有的人竟然抱頭蹲在甲板上，場面亂成了一鍋粥。
“安全繩”的做法也是仿效海潮商會，奧丁號和海潮號在港口停泊了那麼多天，有心人早就注意到甲板上的各種細節，安全繩正是其中之一。
處於慌亂中瞭望手還口不擇言的提到了“通知船長注意閃避”，可沒人把他的蠢話當真。
因爲這特麼就是笑話，這艘全靠風力航行的三體船，即使已經掛上了滿帆，航速還不到5節，拿什麼來閃避湍流？靠眼神嗎？
此時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一道不太明顯的水痕急速向三體船延伸而來，恰好擦着左側的小船掠過。
“咔嚓！”
左翼上猛然響起一聲極其沉悶的爆響，船體瞬間傾斜了近20度，並劇烈的抖動起來，甲板上人仰馬翻，水手們滾倒一地。
在瞭望手驚懼的眼神中，左側船翼折斷了！
“砰！”
左側小船被湍流衝擊得完全傾覆，狠狠的砸在海面上，激起一大片浪花。
瞭望手呆呆的看着這一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中充滿巨大的後怕。
萬一湍流擊中了船身……
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
十幾秒後，在一種近乎恐慌的氣氛中，船長氣急敗壞的吼叫聲響了起來。
“返航，給勞資馬上返航！”
在海岸上，遠遠望到這一幕的人羣，一片譁然，老尼克松的臉上也變得一片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