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裡面一片昏暗，看不到任何的光線。
按說，學園都市所有的實驗室都應該保持照明的，爲什麼這裡卻不開燈呢？
難道我來錯了地方？
黑暗對於我並沒有影響，只要狀態良好，我的眼睛是可以直接看到靈光的。
就像一些生活在地底的魔獸那樣。
走進宛如巨獸嘴巴的甬道，我很快就看到了一扇厚重的金屬門。
和外面那個截然不同，這是要塞級別的玩意，想要暴力破壞的話，就算是我也會稍稍有些棘手。
御阪這傢伙，讓我到這個地方來，究竟是要幹什麼啊？
我站在怎麼看都像保險櫃多過像實驗室的大門前面，有些茫然。
沒有看到諸如門鎖的東西，無論是電子的還是機械的。
或許……應該敲門？
我擡起手來，在冰冷的合金上敲了兩下。
回聲挺清脆的……
冒傻氣！
但正當我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門開了。
差不多有一個人這麼厚的大門，從中間分開，退入兩邊的牆壁中。
門後面還是門。
一扇又一扇的大門，在我的面前依次開啓。
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
哈哈……首先這裡是地下而非山頂，其次門的裡面也不可能會有一個楊貴妃。
如果是御阪的話，她一定會在李隆基打她主意的時候，就以一發雷擊乾淨利落地讓那老色狼回心轉意！
我笑了笑，走了進去。
厚重的鐵門在我身後依次關上，實驗室裡面只有換氣空調的輕微響聲。
在最後一扇門裡面，是一個寬廣的大廳。
無數金屬圓筒，密密麻麻地遍佈於大廳之中，層層疊疊，每一個都接駁着不知道有什麼用處的儀器。每一臺儀器上，都亮着象徵“一切正常”的綠燈。
數不清的綠點，閃爍着讓人絲毫都沒辦法安心的妖異光芒。
對於科技我是外行，所以我連一眼都懶得多看，徑直走向大廳的角落。
那邊似乎是控制檯的樣子，各種設備一應俱全，還有一個人影正坐在控制檯前。
她穿着常盤臺的校服。
“嗨，御阪。”我笑着和她打招呼，“這是你的秘密基地嗎？檔次真高啊……”
沒有回答。
我有點疑惑地走過去，正想再說點什麼，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御阪的身上，沒有象徵着靈魂活動的靈光！
大千世界、芸芸衆生，雖然形象千變萬化，可只要是有靈魂的，哪怕是餓鬼道的幽鬼魍魎又或者機械境的鐵馬金人，都會有靈光閃現。靈光是靈魂活動的標誌，除非身死魂消或者被用法術攝去了魂魄，否則靈光是絕對不會不見的。
但是此刻的御阪身上就沒有靈光。
我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御阪面前，但是心中卻漸漸沉了下去。
她的頭不自然地垂下，身體軟綿綿地倚在控制檯上，看不出有絲毫的力氣。
而當我伸手扶住她的時候，只感到一陣冰涼。
她的身上已經完全沒有體溫！
正當我要把耳朵湊到她的胸口尋找多半已經不存在的心跳時，從大廳的角落裡傳來了有些惱怒的聲音。
“就算對方已經不能反抗，你也別對着我的身體動手動腳！”
頭頂上若干燈光同時亮起來，我看到角落上站着一個穿着病號白袍的小女孩。
這女孩大約十歲上下，有着和御阪相似的容貌和一般無二的褐色短髮，眉目間流露出一股凜然英氣，要不是身材實在縮水太多的話，我只怕會錯認她就是御阪本人呢。
“小妹妹，你是誰啊？爲什麼會在這裡？”我儘量用比較柔和的表情和語氣，低聲問——我並不擅長和小孩子打交道，把人家嚇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希望這次不要再惹出莫名其妙的麻煩來啊……
看到我努力裝成無害生物的可笑模樣，少女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從表情看來似乎是想忍住笑的，但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你那是什麼樣子啊？誘拐未成年少女的變態嗎？”
我感覺額頭上有青筋跳動。
不生氣，不生氣……再怎麼生氣也不能對小孩子動手啊……會打死人的……
少女好像根本不在乎我青筋暴起的憤怒模樣，悠然自得地走了過來，牽住了御阪的手。
“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御阪突然睜開眼睛，伸手接住少女軟綿綿倒下的身體，笑着回答，“不用在意。”
這種事情有可能不在意嗎！
要是到現在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我就是個大傻瓜！
我對於尖端科技是個外行，不過在法術的世界裡面，“身外化身”、“奪舍移形”這些手段還是很常見的，御阪的所作所爲，分明是將自己的魂魄暫時轉移到了那個小女孩身體裡面，此刻才又換回來。這對她而言自然是無所謂的事情，可卻害我又難過了一回——而且還被她看了笑話！
好在御阪的性格不算惡劣，等她打開了一個圓筒，將少女放入裡面、重新啓動之後，就開始給我講述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從哪裡說起呢？”她歪着頭，沉思的表情有些可愛，“就從我到學園都市之後開始吧。”
和學園都市大多數學生不同，御阪美琴有一個顯赫的出身：她的父親御阪旅佳是著名的魔法結社“紅之翼”的創始人，輝煌戰績、赫赫威名，就算亞雷斯塔也不敢小看。
而身爲著名魔法師子女的她，之所以會被送到和魔法幾乎完全絕緣的學園都市來當超能力者，卻是爲了治病——她有很嚴重的基因病，生命力每時每刻都在流逝，甚至連那些“奇蹟”等級的大魔法都無法將其根治。
無可奈何之下，御阪旅佳承認了魔法的侷限性，將女兒送到了高科技的學園都市，寄希望於科學的力量。
“我看你現在挺健康的嘛。”我忍不住插了句嘴，“那個什麼基因病的，已經治好了？”
御阪沒有理睬我的問題，自顧自講她的事情：對於御阪旅佳的請求，亞雷斯塔是極爲重視的，他爲御阪美琴專門建立了一個研究組，詳細分析她的基因結構，尋找問題的所在。而爲了爭取時間，他又採用了秘密組織“克諾斯”的技術，爲御阪美琴製作了很多克隆人。
呃……我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記憶移植是很困難的，不過只是移植腦部的話倒不是多麼困難，依靠這個辦法，名叫“美琴”的小女孩順利地活了三年。
三年之後，基因調整終於成功了，她永遠告別了讓無數魔法師束手無策的絕症。
痊癒之後的她回到了家裡，結果要不是留專屬醫生響良牙吃了頓晚飯，當天晚上就會送命。
“作爲一個魔法師的孩子，我當然以‘成爲傑出的魔法師’爲人生目標，關於魔法的理論和咒語、手勢之類，我也學習了很多，所以那天晚飯的時候，我就很高興地表演魔法給響醫生看……”
……我記得土御門說過，魔法和超能力是不兼容的，想兩者都用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會自爆成一片燦爛的血色煙花……
“那時候你已經擁有超能力了？”
“當然還沒有！我小時候的目標是當魔法師，而不是超能力者。”
遺憾的是，小美琴的人生目標，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撞了個粉碎：她的基因病雖然治好了，但是經過基因調試的她，卻已經成爲和那些超能力者同樣的體質，無法再使用魔法。
面對着“不可能成爲魔法師”的現實，小美琴並沒有沮喪很久，不足十歲的她迅速轉變了思路，決心改弦易轍，從預備魔法師轉職成預備超能力者。
她說到做到！
改變自己對於世界的理解，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而放棄原本的魔法理論，重新構築“只屬於自己的現實”更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當代最傑出的陰陽師土御門元春沒能做到這件事。
但是御阪美琴做到了！
ＬＶ０、ＬＶ１、ＬＶ２……一直到ＬＶ５，她憑藉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地前進，終於走到了超能力者的巔峰，凌駕於全部二百三十萬超能力者之上。
她是“電擊使”，最強的ＬＶ５！
“這不是很好嘛……”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當然很好。”她嘆了口氣，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無數圓筒，苦笑着說，“讓事情變得糟糕的，是我自己。”
人心總是得隴望蜀，即使小女孩也不例外。
既然達到ＬＶ５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那麼她就理所當然地認爲，自己可以踏入更高的境界——被稱爲“絕對能力者”的境界，在預計中能夠和魔法世界的最強者“神之手”匹敵的境界，ＬＶ６。
遺憾的是，這次她的努力沒能得到回報。
無論怎麼努力，無論怎麼提升電力，無論想多少辦法，她始終停留在ＬＶ５的世界裡面，就算能夠將超電磁炮從地球轟上月球，這依然是ＬＶ５的“無限之力”，距離ＬＶ６的“掌控世界”有着顯而易見的差距。
和她同爲ＬＶ５的白髮少年，也遭遇了同樣的問題——那少年的能力越來越強大，甚至能夠干擾地球的自轉，但卻依然踏不出最關鍵的那一步。
“我和一方通行一直在彆着苗頭，彼此都竭盡全力想要領先一步，可是……整整一年過去了，我們的力量雖然有所提升，可像以前那樣質的進步，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選擇了邪路。”
學園都市的克隆人技術已經很成熟，所以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利用這個技術，所不同的是，兩個人選擇了截然相反的辦法。
一方通行決定製造上千個自己的克隆人，讓他們彼此對殺，在每一個克隆人死亡的剎那，將他們的全部記憶都傳輸給自己，藉助這上千次的生死搏殺經驗，幫助自己突破極限。
而御阪美琴則決定利用自己的電磁能力，把大量克隆人的腦波聯繫起來，組成腦波網絡，輔助自己進行計算，憑藉幾十倍上百倍的計算量，強行突破ＬＶ５的極限。
“等一下啊，”我問，“你的做法倒是很好理解，但是一方通行——他又沒有電磁方面的能力，怎麼能夠把那些克隆人的記憶傳輸給自己呢？”
“這就要說到他天生的超能力了。”御阪點了點頭，說，“一方通行和我不同，他是天生的超能力者——也就是學園都市所謂的‘原石’，不過他天生的能力很奇怪……完全無法理解……我也很難將其準確地描述出來……這麼說吧。”她豎起一根手指，“你能看到這根手指嗎？”
“當然能！”我又不是瞎子……
“那麼，閉上眼睛，你還能看到它嗎？”
“用靈力視覺的話，可以。”我回答。
“不是‘視覺’！”御阪加重了語氣，“我要你不用‘視覺’的，用‘聽覺’或者‘嗅覺’，如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很坦率地說，“不‘看’，用‘聽’或者‘嗅’……你是要我聽到你手指阻擋空氣流動的摩擦聲？又或者是聞到你身上的香水味？”
“你還是沒有理解。”她搖了搖頭，“我要你用‘聽’來‘看’！”
“用‘聽’來‘看’？”
“對！”她笑了笑，說道，“這就是一方通行與生俱來的超能力——他的所有感官都是互通的，對他來說，‘看’既包括‘看’也包括‘聽’，乃至於‘嗅覺’、‘觸覺’、‘直覺’……都包括在任何一種感官裡面，他甚至可以在完全密封的容器裡面，只憑着直覺，就清晰地感知到外界完整的模樣——那也正是他突破到ＬＶ５的原因——他‘計算’的效率之高，令人無法想象！”
我明白了！
這是穿越異能，是每一個穿越者所獨有的能力，獨一無二，毫無道理。
“當時的他，已經初步窺探到生死的邊界，所以憑藉這種能力，他可以在每一個克隆體死亡的剎那，接受他們全部的記憶，用生死一發的戰鬥經驗，來迫使自己變強。”
解釋完一方通行的能力，御阪又開始講她的故事。
兩個少年的計劃都得到了認可，學園都市分別爲他們製造了一千個克隆體，這些克隆體和以前那些截然不同，複製了很多的記憶，灌輸了足以形成人格的知識。
一方通行的克隆體們，被逼迫着進行不死不休的苦戰，而御阪美琴的克隆體們，則反覆練習輔助計算。
“那時候雖然很辛苦，可是也讓人很高興，每天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計算量在提升，妹妹們——她們稱呼我爲‘姐姐’——都很努力，‘御阪網絡’——這是我們給這個腦波網絡所起的名字——的效率不斷提升，我感覺到ＬＶ６的希望觸手可及。”回憶起愉快的事情，她的臉上也發出了光彩，“一方通行那傢伙每天都死沉着臉，身體經常莫名其妙地發抖，有時還會突然嘔吐，但他一直都堅持說自己能行，說絕對不會輸給我，說一定會搶在我之前成爲ＬＶ６……”
“我當然不想輸給他，可是妹妹們的計算能力終究不如我，所以當御阪網絡的效率到達極限之後，我就申請再製造更多的妹妹，擴大御阪網絡……”
“那時候，我們就像瘋了一樣……”
“直到……悲劇發生……”
——————
這一章完全是在講故事了。
下一章貌似也是呢。
嗯，嗯，總是打啊打啊，大家應該也很煩吧？
不過，點擊投票這件事情，可千萬不要覺得厭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