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事情不急，咱們先喝茶。待會酒宴開始，咱們再談事情。”崔鈺不露聲色的看了許海蓉一眼，然後端起茶盞送到嘴邊道。見他不願意談，父親跟我也不好硬把話題往上頭去引。對視了一眼，我們父子唯有陪着崔鈺在那裡天南海北的吹上一通牛b。人不求人一般高，若是求人得彎腰，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問了我一些近況，又跟父親談論了一些地府的瑣碎事情。不多時，管家採買回來了。崔鈺吩咐廚房馬上準備酒宴，我們四個起身就往飯廳走去。廚子的手腳很麻利，盞茶工夫菜餚就開始往桌上端了。崔鈺將我們安置好，又吩咐下人從地窖裡拿來一罈好酒。等把酒罈打開，菜餚也就先後上齊了。
“程大人，你我二人多日未曾暢飲，這第一杯崔某人敬你。”等一旁伺候着的丫鬟將衆人面前的酒杯斟滿，崔鈺率先起身舉杯道。見狀，我跟父親連忙起身舉杯。許海蓉遲疑了一下，也是舉杯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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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這位是...”崔鈺一杯酒下肚，趁着身後丫鬟斟酒的時候，眼神看向我與身邊的許海蓉問道。
“崔叔，這位是我的摯友。此番前來府上叨擾，也是爲了她的事情。”見崔鈺問起，我連忙起身舉杯對他說道。許海蓉聞言不由詫異的看了看我，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事情，是值得我去求人的。
“她？何事？你且說來聽聽！”崔鈺舉杯跟我輕碰了一下，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道。
“我這摯友原本是陽世間的警察。哦，也就是相當於地府中的衙役班頭。在昨日追捕當街殺人兇犯之時，不幸以身殉職。其人在職期間，辦差中規中矩。雖不敢說屢立大功，可也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爲了維護衙門所轄地域的治安，她放棄了許多原本應該享受的待遇。所以崔叔，我有一事相求。不論她這一世是該當如此，還是命不該絕。都請崔叔高擡貴手，放她還陽。若真是應驗了那句老話，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我想這世上，假以時日恐怕剩下的都會是些混蛋。”我將杯中的酒喝下，放下酒杯對崔鈺拱手躬身道。是死是活，全憑他手中的那一支判官筆勾畫。想當年，那猴子不也篡改了許多猴子猴孫們的陽壽麼？
“今世之果，全是前世之因。你且坐下，待我翻看翻看生死簿，我們再做計較。”崔鈺聞言一擡手，一本冊子便出現在他的掌心。將其放在桌上，他問明白了許海蓉的生辰八字後開始快速查找起來。
“許海蓉，你命該如此，壽至三十又六爲止。小凡，她這也是在還債。還完了，下輩子不欠人家的，自然會順風順水壽終正寢。”片刻後，崔鈺合上生死簿擡頭對我說道。聽他話裡這意思，這是不想幫許海蓉還陽了？聞言我心裡很是有些失望。我側過頭去看了許海蓉一眼，她眼中倒是對這個結果沒有絲毫的失望，有的只是對我的感激。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帶她到這裡，是爲了想辦法讓她還陽。還陽的受益者是她，她心裡其實也恨不得能還陽，然後好好陪着自己的男人過完這輩子。可是她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嘴皮子動動就能成的。她也算是一箇中層幹部，對於有些彎彎繞，她心裡其實清楚得很。
“就沒有通融的可能麼？”我追問了崔鈺一句。
“這個，原則上有些難辦。畢竟茲事體大，想讓一個命該如此的人還陽，我一個人說了不算。”崔鈺接過丫鬟手中的酒罈，親自替我斟滿了酒杯道。我知道，他這是在藉此表達歉意。
“原則上...”父親在一旁捻鬚笑道。這種話，他在陽世聽了一輩子。以前想要辦點什麼事情，都是千難萬難。不過要是程序走到位了，人家就會對你丟下這麼一句話讓你去琢磨。一旦談起原則上這三個字來，基本上就代表着這件事還有戲。前提是，你得付出人家想要的代價才行。代價足夠，原則也是可以暫時拋到一邊的。對於地府來說，原則之一，就是看誰的拳頭硬。猴子的拳頭硬，所以他可以破例讓自己的猴子猴孫多活很多年。
“嗯。原則上是這樣！不過，要是賢侄可以說服十殿閻羅中的半數支持他。我想這件事還是有轉寰餘地的。起碼，以你們父子立下的功勳。雙王那邊是不成問題的，王上絕對不會在最後那一道程序上爲難你們。”崔鈺舉杯對父親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道。
“說服十殿閻羅？”我有些不明白，這事兒跟他們有個蛋關係？
“好，那我們稍後就去一一拜訪。”父親在桌子底下用腳輕輕踢了我一下，然後對崔鈺抱拳道。
“父親，這事兒跟他們有什麼關係？”酒足飯飽，又飲了一盞茶後，我們才從崔鈺府上離開。出了崔府，我低聲問父親道。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事雖然我們可以直接去找雙王，讓他御批。可是，你不覺得此舉就太不把他人放在眼裡了麼？崔鈺不是不想幫，而是在提醒我們，想要此事不起波瀾，十大殿那邊就必須要走一趟。把姿態放低一些，這樣十大殿的殿主們，心裡纔會舒坦。畢竟，我們父子兩個最近風頭太勁了。”父親揹着手在我身邊道。
“這就跟單位來了新人一樣，事事都衝在前頭，事事都能辦得妥帖。這樣的人，自然會受到頂頭上司的青睞。可是他的同事，還有那些中層幹部們卻會不爽。因爲新人把他們的風頭都搶光了，他們還拿什麼去上司那裡邀功呢？如果新人繼續高歌猛進，最後的結果只會是步步是坑。每個人都希望看他倒黴的那一天。但是新人把姿態放低一些，以退爲進的話，起碼人家會覺得你還是尊重他們的，面子給足了，人家就算遇事不幫你，也不會去害你。”許海蓉在一旁接着道。
“爲人處事，你還得多學啊。太直傷人，太真傷己。不想傷人，也不想傷己，那就只有半真半假。就跟道是一樣的，陰陽協調，交相輝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方纔能成大道！”父親拍拍我的肩膀輕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