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那姑娘算是咎由自取,不過我還是遵照協議將她超度了。至於誰是那個男人,我完全不關心。這類的故事每天都在我們身邊發生着,看多了,聽多了也就習以爲常。離開招待所的時候,我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在我看來,我根本就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也許今後再也不會跟他們打什麼交道。
“楊朝陽同志的遺體已經運達本市,明天將在市區殯儀館舉行追悼會。”離開了招待所後,我接到了沈從良的來電。在電話裡,他語氣深沉的通知着我!
“知道了!我明天,帶他的家屬過去。”要來的遲早要來,該面對的遲早也會面對。我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去面對嫂子和孩子,可是我卻不得不去面對他們!
“開好房間,把地址發過來,會有人給你送制服。我們是一個整體,明天穿着統一的制服送楊朝陽同志最後一程。要讓他的家屬知道,他是英雄。”沈從良罕見的決定高調行事。對此我沒有什麼意見,反而覺得本就應該如此。英雄得不到尊重,往後誰還願意去做英雄?
“好!”我輕聲答道,隨後打車前往楊朝陽家對面的那個假日酒店。
到了酒店,我將房間號發給了沈從良。不多時,房門就被人敲響了!我打開房門,門口卻沒有人。只是在門前的地上放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裝和一雙黑色的皮鞋,還有一枚刻着天字的胸徽。我將衣服拿進房間,沐浴後換上,然後再把胸徽別在左胸口。
“嫂子,老楊明天要回來,咱們一起去接他吧!”等穿戴整齊之後,我扯了扯衣服的下襬,轉身昂首向門外走去。來到了醫院,嫂子正在給孩子餵食着稀飯。我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對她說道。
“啊?老楊明天要回來?真的嗎?孩子,你爸明天要回來了!”嫂子聞言將手上的粥碗放下,拿出紙巾在孩子嘴角擦了擦驚喜道。可是她越驚喜,我心裡卻越難受。
“那我們趕快辦理出院手續,咱們明天一早就去接老楊!”嫂子起身走到我身前,輕扯着我的衣裳說道。
“嗯?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出來了?”看着我身上的中山裝和胸前的胸徽,嫂子覺得有些驚奇道。
“這就是我們的制服,不僅僅是我,在正式場合老楊也會這麼穿!”我擡手在嫂子肩頭輕撫了一下說道。
“老楊?你們打隧道穿這個?”嫂子看着我身上的中山裝問道。她一直以爲,我跟楊朝陽真的是中鐵某局打隧道的工人。
“嫂子,明天你就知道了!”我輕嘆一聲,轉身出去爲孩子辦理起了出院手續。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很多時候,我們都會覺得實話是那麼的殘忍。
“嫂子,我們出發吧!”一夜無眠,次日一早,我就接到了沈從良的電話。他在電話裡說,楊朝陽回來了!我起身沐浴,將中山裝仔細穿戴好之後,出了酒店徑直到楊朝陽家中將嫂子和孩子接了出來!出門攔了輛的士,我吩咐司機將車往城中心十字路口開去。楊朝陽的靈車,將會從那裡經過。所有的天組成員,將會在那裡迎接他!
“這是?”等到了十字路口,嫂子看着已經戒嚴了道路有些不知所措。
“迎接老楊的!老楊是個英雄,並不是挖隧道的工人。嫂子,原諒我對你撒了謊。我和老楊一起執行一個任務,最後老楊爲了掩護我犧牲了。”我看了看那些站立在街道兩旁,身穿中山裝胸前彆着胸徽的同仁們,決定對嫂子實話實說。現在再不說,等會老楊的靈車打這裡經過的時候,她會更加接受不了。
“啪!”嫂子一嘴巴扇在我臉上,然後哆嗦着嘴脣看着我一聲不吭,只是任由眼淚從臉頰上滴落下來!
“對不起嫂子!”我衝她深深鞠了一躬。
“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知道嗎?昨天晚上我們娘倆一晚上沒睡。孩子想着今天就能見到爸爸了,我想着今天就能見到當家的了。現在你告訴我,他是個英雄,他死了。我不要他做什麼英雄,我只要他這個人,只要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嫂子揮舞起拳頭向我身上打着,邊打邊痛哭着。我沒有閃躲,只是站在那裡任由她捶打。把情緒發泄出來,遠要比憋在心裡好得多。
“你別怪他,要怪就怪我。楊朝陽同志是我的屬下,是我沒有保護好他。”沈從良乘坐一輛紅旗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紅旗車頭扎着一朵大大的白花。他推開車門,從車裡下來勸慰着嫂子道。
“上車,我們一起去迎接楊朝陽同志回家!”等嫂子的情緒平靜了一些,沈從良這纔對她示意道。車上的孝服早就已經準備妥當,一上車,沈從良就讓孩子穿上了。而嫂子,則是將孝服穿在外面,頭上還披了一襲用麻織就的白絹!所謂披麻戴孝,就是如此!
“戴上吧!”沈從良拿出兩朵白絹花,遞了我一朵輕聲道。我接過白絹花,別在胸前,然後輕輕摟了摟坐在身邊的孩子。
“出發!”沈從良回頭看了看我們,然後一揮手對司機吩咐道。汽車在街上調了個頭,向長街盡頭駛去。
“敬禮!”車行至長街盡頭,遠遠我就看見楊朝陽的靈車正緩緩駛來。沿途的武警和天組同事,隨着一聲令下,齊齊對着靈車敬起了禮。被擋在外圍的圍觀者,全都不知道車上躺的是誰,是什麼身份。但是他們知道,這種規格的葬禮,在這座城市還是第一次舉辦。沒有人叮囑他們,人們自覺的肅穆了起來。
“敬禮!”靈車每前進一段,所經之處的武警和天組同事都會舉手行禮。沈從良示意紅旗車調頭,行進在靈車前頭爲它引路。今天他這個天組的龍頭,決定親自爲手下的弟兄帶一回路。
“爺爺,我爸是做什麼的?”孩子忽然開口問沈從良!
“你爸一直在做着爲國爲民的事情!”沈從良沉聲回答着孩子!
“那我爸是個什麼樣的人?”孩子對自己父親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他兩歲的階段,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爸是個英雄!”沈從良轉身將一枚勳章掛到孩子胸前,摸了摸他的頭肅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