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磅礴劍氣同時出現在城頭的,還有一個揹着劍匣穿着青衫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舉劍擊碎那道刀光之後,不依不饒,磅礴劍氣瞬間涌向西丘。
狂風驟雨。
心情本來便不太好的青衫年輕人,好不容易趕到青天城,卻是在城頭看到這幅場景,便更是怒意十足。
於是才起手第一劍,便是傾力而爲。
無數劍氣從那個年輕人的靈府裡瘋狂涌出,如同一次次海邊大潮拍打海岸。
聲勢駭人。
西丘握緊手中的刀,臉色蒼白的看着這個突兀而出的年輕人。
世間修士,無論說什麼可與劍士一戰,不輸劍士,但總歸還是及不上劍士殺力世間稱雄的事實。
西丘的體魄已經極爲堅硬,甚至說除去一些天生體魄便強橫的種族之外,幾乎在同境之內,其餘的妖修都不能和他比擬,可面臨着這些磅礴劍氣,仍舊是時時刻刻感受到身體似乎被一柄柄利劍無時無刻的切割着自己的身體。
那個神情冷峻的青衫劍士站在西丘和青槐中間,又遞出了一劍。
不說什麼日月無光,天地變色。
也就單說這一劍,一劍遞出,帶動城頭無數磅礴劍氣,
好似之前這位年輕人從靈府裡涌出的劍氣,盡數都涌入了這一劍之中。
天幕之間,出現了一道絢爛青光。
無數人都看到了。
城頭下的人羣中,有許多人境界都還及不上西丘,看到這一道絢爛青光,當即便有些失神。
都說劍士殺力世間第一,可是怎麼個第一法,恐怕在北海上空看過朝青秋出劍的那位大妖知道,今日在城頭下看到這個青衫年輕人出劍的衆人也算是知曉了。
一劍起勢,便是造就如此場景,人人皆以爲之後這一劍會有更大的威勢,可實際上在青光生出不久,便好似所有威勢都無了。
只有西丘知道,那些磅礴劍氣硬生生被那個年輕人壓成一條線,從劍尖處迸發而出。
就如同在那柄劍的劍尖之前,還生出了一柄劍。
當那些磅礴劍氣掠向西丘的時候,西丘很明智的選擇橫刀擋在胸前。
叔父說的很好,命纔是最重要的,未來的大好風景,自己還得去看。
瘋狂的劍氣遇上刀身。
僅僅數息時間,便將刀身折彎,甚至讓那柄用上好材質造就的長刀身上出現了密集如蜘蛛網的裂痕。
西丘的臉色如同一張白紙,極爲難看。
這一劍的衝擊力太過強橫,在已經用刀攔下這一劍的情況下,西丘不僅五臟六腑都遭受了重創,而且整個人都倒飛出去。
重重的摔落在城頭下的城中。
很快便有人帶走了重傷昏迷的西丘。
青衫年輕人單手持劍,就這樣看着城頭下的衆人。
神情冷淡。
若是這個時候要是再說出一兩句豪言壯語,比如你們一起上之類的,會不會顯得更爲豪邁?
無數人眼裡都生出了怒火,他們厭惡劍士,此刻只想到城頭將那個青衫年輕人大卸八塊,只是西丘被一劍逼退,早已經證明了那位劍士的可怕。
“父親,請您出手,鎮殺此獠!”
有年輕人在對自家的長輩開口,請求這些境界高深的妖修出手將城頭的那個青衫年輕人給鎮殺在那裡。
只是那些血氣如淵的大修士,雖然都在城頭下面,但是沒有一個人出手。
“父親……”
有人還想說說些什麼,但已經被自家長輩呵斥,示意閉嘴。
他們活了這麼多年,什麼情況沒見過。
這是青天城,他們如何不知道。
青天君是滄海大妖,他們如何不知道。
既然青天君都沒有動作,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呢。
有的人心思細膩,從青天君不出手之後,便想到了之前進城的那個白袍劍士。
當時不僅是那些年輕人,就連他們都沒敢出手。
他們看不出那白袍劍士的境界。
“難道是朝青秋……”
有人低聲說出猜想。
聲音不大,但足以傳了出去。
四周同樣有這個想法的大修士們都不約而同的苦笑。
怪不得連青天君都沒有動作,原來是朝青秋到了。
這位劍仙既然在城裡,誰敢輕視城頭的那個年輕人。
現在看來,出去在城頭光明正大的擊敗那個年輕人之外,別無可選了。
只是西丘被他一劍而敗,那三位也不在這裡,還有誰有能力擊敗他?
無數人心中有無數的想法。
只是還很有些問題無人發現。
比如那個年輕人額頭上出現了一串細密汗珠,只是被長髮所掩,不爲人知。
他就這樣看着城中衆人,似乎沒有轉身的想法。
他連那個什麼西丘都能一劍而敗,偏偏卻沒有勇氣轉身去見那個女子。
他想了想,覺得該說些什麼。
既然是想着說什麼,那他就真的說了一句話,他對着城頭下的衆人朗聲道:“我是李扶搖,青槐是我喜歡的姑娘!”
在他身後,那個臉色蒼白,但是眼裡柔和很多的女子,看着這個已經說得上修長的背影,悄無聲息的流了淚。
然後她把眼淚擦乾,視線落到他負在身後的那隻手,看到他手心冒出的汗液,很快就明白了這個傢伙不轉身的原因。
她想了想,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個年輕人的手。
……
……
閣樓裡,三個人完全將這一戰盡收眼底。
從那個年輕人從天而降,到他遞出那一劍,將西丘打落城頭。
全部都盡收眼底。
然後是短暫的沉默。
畢羽輕聲道:“可以一戰。”
重夜苦笑道:“怪不得朝青秋要入城,原來是爲他造勢。”
這句話說的有些含糊,但其實有很多深意,青天君的第二句話,便是表明了要爲青槐擇婿的想法,可擇婿便擇婿,當真會找那些個族中沒有大妖的年輕人?
答案其實很現實。
依着青天君如今的地位來看,要麼便會找一個族內有大妖的年輕人做他的女婿,要麼便找一個天賦絕頂的年輕人,有望滄海的那一種。
那不管怎麼看起來,就只有他們這三個人,最多外加一個風呂。
青天君性子孤傲,崛起於微末,朋友只有北冥一個人,在北冥被朝青秋斬殺之後,便真的算得上是個孤家寡人了。
這樣的青天君,正好是他們想要拉攏的對象。
可是這之中有一個重要的環節,那便是青槐喜歡誰。
或許是說這幾個人之中,她比較不討厭誰。
這種聯姻,利益至上,其他的倒是沒有那麼重要。
可現在的局面來看,當時流傳的說法說是青槐有鐘意的人,竟然不是假的。
只是那人既不是某位天賦絕頂的妖土年輕人,也不是某位名不經傳的大族子弟。
誰也想不到,那個人是個劍士。
現如今的世間,劍士凋零,僅存的那些劍士,也就是要麼偶爾在妖土顯露蹤跡,要麼就是在某些深山老林潛修。
像是陳嵊這般大搖大擺的人,還真不見得有多少。
若是放在往日,要是說有一位劍士想要對某位大妖的女兒有着想法,只怕他們三人都會嗤之以鼻。
劍士這種朝不保夕的處境下,還想生出什麼想法,真是有些可笑。
尤其是劍士和妖土的關係,本來就不好。
可是現在,既然有朝青秋擺出如此姿態,便說明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可能那個年輕人身後,也會有一位滄海了。
而且還是世間最強的滄海。
胡月說道:“她竟然喜歡上這麼一個蠢劍士,當真以爲妖君都能爲她攔下一切?”
言語當中盡是怒意。
畢羽看着胡月,然後就明白了重夜的話,他皺眉道:“朝青秋竟然有這麼看中他,想來不僅僅是可以一戰了。”
朝青秋是世間第一人,這不假,可誰見過這位劍仙,爲了一個後輩如此行事過。
這位境界高到了天際的劍仙,哪次出現不是要掀起一陣滔天波浪。
雖說他們也不能確定朝青秋入城這件事是不是一定和那個年輕人有關,但既然朝青秋入城之後,便有那個年輕人從天而降,便一點都不簡單。
重夜輕聲道:“若是不出手,之後百日,你們都要看着一位劍士站在城頭耀武耀威了。”
青天君是青天城的主人,他自然知道,這城內會出現什麼事情,但遲遲無人出面,便是在說,青天君默許這種局面出現。
那也就是說,這個年輕人也在他說的第二句話裡。
畢羽皺眉道:“我先出手?”
這是在詢問,自然也是可能在聲名立場。
胡月咬牙道:“我來!”
他被青槐打落桑江的事情,現在歷歷在目。
之前或許是擊敗青槐才能找回面子,現在來看,擊敗那個年輕人,反倒是更爲直接。
重夜微微一笑,這樣再好不過。
畢羽只是把視線放在了城頭上,在他心中,和這些人打一架固然極爲重要,但實際上和一位殺力世間第一的劍士交手才更有趣。
只是胡月既然已經決定了,他自然也不能去搶。
他看向在遠處的青衫年輕人,竟然是在想,他一定撐過胡月這關。
……
……
城頭上,被握住手的青衫年輕人總算是轉過頭來,看着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子,他顯得有些侷促,他動了動嘴脣,輕聲問道:“還好吧?”
這不問還好,一開口,那女子的眼淚便又涌出眼眶。
止不住。
揹着劍匣的青衫年輕人替她抹去眼淚,聲音輕柔,“別哭,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