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站在城頭上,說了很多話,把那些話全部都聽進去的妖修們,此刻都一言不發。
武帝再現人間,攔在他們南下的路上,一切都是朕不許這三個字而已。
即便他們是聽從的妖祖的命令,那到最後,武帝還是不許。
作爲妖帝,他有這個權力。
當然,他們也可以找出各種理由來拒絕武帝的這句話,可是誰都沒有做些什麼,因爲誰都知道,接下來,決定妖族命運的人,只有一人。
而這一人,只能是武帝和妖祖之間的一位。
兩個人誰說話管用,現在不關資歷,不談過往。
就只是分出高下而已。
這兩位,一位是幫助妖族從愚昧中走出來的妖祖,另外一位,則是擁有了鳳凰血脈的武帝。
倘若是六千年前的武帝,他們即便是會驚歎武帝之強,卻也不會真正覺得他能夠和妖祖一分高下,但是現如今,妖后涅槃重生,將武帝的血脈改變,讓他擁有了鳳凰一族的血脈,如此的武帝,更是修行了六千年,再說他不能和妖祖一戰,誰都覺得是個笑話。
只是妖族兩位絕世強者,真要在此刻死去一個,那將是妖族不能承受的巨大代價。
有些老妖修,想及此事,便已經是焦急不已。
只是身在這件事最中央的兩人,都顯得有些淡然。
妖祖仰頭看着武帝,看着這個以秘法重新獲得了血脈的妖族大妖,想着在自己的那個世界,也不會有幾個人有這麼大的魄力,況且前後加起來,算起來,武帝修行不過七千年,便能夠讓他感受到危險,這種驚豔后輩,他也很少見過。
“真要打,你知道會發生些什麼,那個用劍的傢伙,不敢傾力出手,在你這兒,你就敢了?”
妖祖笑着開口,朝青秋不敢傾力出手,就是因爲害怕打破天幕,武帝既然境界已經足夠,知道的事情,自然不會比朝青秋更少。
“你既然怎麼都要離開,那朕不如先殺了你,免得搭上妖土。”
武帝一身黑色帝袍,冷峻的臉上沒有表情,讓人看一眼便會生出臣服之心。
妖祖冷笑道:“打開了天幕,妖土的前路不見得比如今更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句話,你沒聽過?”
天幕破開,很可能便會帶來天外的那些修士,到時候,整個人間的結局和妖土的結局沒有什麼區別。
武帝說道:“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區別?”
“至少你還能跟着我去尋尋長生,而不是現在就死在這裡。”妖祖面無表情。
武帝不須思考,便說道:“你要動朕的東西,便要先想好動了之後的後果。”
“看來你是不顧後果,非要和我一戰了。”妖祖看着武帝,整個人的臉色陰沉地好似隨時都能滴出水來。
武帝已經不想說話了。
他緩緩離開城頭,朝着半空走去,那些飛雪,在這個時候,在他身前鋪就了一條大道。
其餘的風雪落到地面上,但在他頭頂上便自動分開,就像是臣子對於君王的尊重一般。
黑色帝袍,在城下無數妖修的視線裡,變得異常奪目。
武帝這個樣子,誰都覺得他就該是這妖土的帝君,他就該是這世間的君王。
妖祖看着他,眼裡也生出了殺機,他緩緩從大輦上走下來,站到了雪地中,然後片刻,也緩緩升空。
朝青秋不和他生死一戰,那是因爲朝青秋害怕天幕破開,那個時候,是朝青秋還寄望於妖祖忌憚一些,不做些什麼事情,但是現在,妖祖既然已經想着要打開天幕,那麼便不用多說,不管怎麼樣,都要斬殺妖祖了。
沒有武帝出手,也會有朝青秋出手。
武帝走到半空中,停下身形,這才冷聲道:“退去三千里!”
聲音之大,震得飛雪爲之一顫,境界低微的妖修們,更是雙耳出血。
退去三千里,這便是要給他留出一個戰場來。
只是三千里,會不會太大了?
說完那句話,武帝大袖微招,整件帝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就在大雪中,這位妖帝,看着妖祖,冷漠道:“來死。”
妖祖漠然不語,但整個人的氣勢已經開始不斷攀升,一剎那之後,便已經到達滄海盡頭。
這位妖祖一直將自己的境界壓在滄海之中,就是因爲害怕這片天地對他進行壓制,可此時此刻,他若不全力施展,面對眼前的武帝,自己不會有半點勝算。
只是當他的氣勢一點點攀升之後,天際果然有黑雲聚集。
這讓妖祖的眼裡,多了幾分忌憚。
但是之後,當他感受到身前的那位武帝體內的磅礴氣勢之後,仍舊讓自己跨過滄海。
天地之間,有一聲高亢的龍吟聲傳出!
妖祖身後,有一條巨大無比的黑色巨龍虛影在仰天長嘯!
而武帝身在大雪之中,只此一人而已。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然後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變成一片薄冰,最後他微微用力,將其捏碎。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一道無形的磅礴氣機從武帝身上生出,片刻之間,便蔓延而去,尚未退出三千里的妖修們,此刻都受到了波及。
那些大妖與這道氣機一接觸,便臉色微變,身形微動,往後退去。
這一退,便真的是三千里之外!
而那些境界不夠的妖修,則是大口吐血。
在雪地上留下了點點血梅。
青天城裡,李扶搖帶起青天君,開始往後退去,一道白虹升起之時,他便已經遠去兩千裡。
但還是沒能避開那道氣機,讓他也不得不吐出一大口鮮血。
葉笙歌和葉聖兩父女退走,這兩人狀態還算是不錯,這一次退出,沒有受傷。
畢方老祖和一衆大妖開始後撤,沒有想着追殺李扶搖一行人。
妖土的未來很有可能就在今天就能水落石出,現在沒有人有心思想別的事情。
倒是風呂,要不是被之後趕來的西山妖君提起,只怕就要死在此地了。
武帝尚未出手,光是這麼一道磅礴氣機,就果真將方圓三千里清理出來了。
這等境界,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
……
朝青秋站在船頭,葉長亭默默站到了朝青秋身後。
朝青秋的髮絲被這道氣機吹動,整條小船急速下游而去,也退出三千里。
葉長亭站在他身後,原本以爲朝青秋會做些什麼,但是等到小船急速朝着下游而去之後,他纔開口問道:“這麼一場大戰,你不看看?”
朝青秋聽着耳畔傳來的風聲,然後扭過頭,淡然說道:“我也想看看,只不過還有些要緊的事情。”
葉長亭哦了一聲,已經想起了些事情。
山河那邊,好像的確是有些事情。
那個老儒生,可不像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人,他想要離開人間,便一定會做些什麼。
朝青秋之前覺得妖祖纔是最該看着的,這會兒妖祖有了武帝看着,那麼他就真的要去找那個老儒生了。
處理老儒生,或許會簡單一些。
以前人間有他朝青秋,現在人間不止他朝青秋,倒是要好不少。
想到這裡,朝青秋忽然低聲道:“你到底想清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