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的清晨街巷上,行人冷清。
由於地裡的位置,快要迎來盛夏的巖隱清晨,氣溫也並不溫柔。
冷冽的寒風在街頭微拂而過,凝聚的露水滴落,某處街道的垃圾堆中,陣陣惡臭清晰的隨風飄蕩。
這年頭沒人關注垃圾分類的問題,有什麼都丟在一處,沒有當街潑糞就已經足夠文明瞭,因此,常在垃圾堆之中見到各種各樣的東西。
比如,屍體。
那是三四隻狗,一隻大的,幾隻小的。
大的四肢被捆縛在一起,頭部有着重擊的痕跡,小的幾隻僵硬的蜷縮在死去母親的身邊,脖子扭斷擺在奇怪的方向。
相當便宜高效的處理方式。
對於患有疾病的寵物,這是最爲簡單的辦法。
畢竟去醫院,花的錢可不少。
更何況,忍者大人也不見得樂意治療畜生的病。
專職收拾垃圾的村民,拉着小板車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身後,動物的屍體在垃圾板車上堆積起高高一層,猶如一座屍山一般。
屍體上,數不清的蠕蟲在腐爛的肉中密密麻麻的蠕動,血水、膿水混着惡臭的黑色垃圾湯汁,沿着車板緩緩的不斷滴落。
砸在巖地上暈染開來。
這太詭異了,眼前的這一幕,老環衛幾十年來的人生中從未見過。
哪怕內心害怕不已,只能強忍着驚懼,毛着膽子收拾着垃圾,埋頭着日復一日的工作。
早起不時經過的路人,嫌惡的避而遠之。
只是一些畜生得病死了而已,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就是這些畜生的主人,也不知道丟遠一點,盡幹噁心人的事,壞人心情。
真是討厭!
一名年輕漂亮的女孩趕着上班,皺眉捂着嘴鼻,還是忍不住犯惡心,嘔意上涌,衝上了喉嚨又咽了回去。
只是
啊咧真奇怪呢
嘴巴里好像吃了什麼東西?
年輕女孩咀嚼了一番,不太願意在街上作出失禮的事情,吞下後腳步匆匆的走開。
途徑一棟民居時,女孩投來了羨慕的眼光。
在巖隱村,大家的房子一般都是圓圓滾滾的岩石主體一體造,除了門窗沒有一絲的縫隙,除了便宜外別無優點,尤其顏色特別土。
而像是磚砌粉牆帶獨立院落的房子,除了奢侈外,就沒別的缺點了。
努努力,以後也要住上這樣的房子。
與院子裡澆花的富態大娘不經意對上了視線,女孩撇回了頭。
大娘回以微笑,悠閒的哼着歌澆着花。
花園裡的一角,堆積的土堆隆起,上豎着一張木牌,不遠處的小木屋空空蕩蕩,一大數小的飯盆裡,清水微蕩。
又是和平的一天呢。
一羣烏鴉鳴叫着頭頂飛過,鳴聲粗厲悽怨。
肚子莫名的一疼,大娘煩躁的皺眉。
昨天好像吃壞了什麼東西。
不由叉腰擡頭,看向鴉羣。
“吵死了!”
“大清早的叫什麼叫!”
但叫聲不絕於耳,似嘲笑也似送葬。
注意到鴉羣的異樣,街上的行人紛紛擡頭,民居中醒來的人紛紛打開窗戶。
黑色的旋渦在村子的上空盤旋,鴉羣遮天蔽日般齊齊飛舞,組成黑雲般的旋渦,沉甸甸的壓在村子的上空。
不斷的盤旋
盤旋
盤旋
盤旋
氣氛沉悶壓抑的恍如世界末日到來一般
黑色的鴉羣如黑色的旋渦,彷如黑色的太陽懸掛在天空。
“真奇怪”
看着這副壯觀又詭異的景象,一些村民頭皮發麻。
某處林邊的空地上,一名可愛的小女孩天真的問道。
“爺爺,爺爺,村子有這麼多的鴉鴉嗎?”
噼柴的爺爺臉色凝重的看着天空,作爲經驗豐富的老獵戶,他有着很多奇妙的知識。
“沒有。”爺爺回答了孫女的問題。
“那爲什麼有這麼多的鴉鴉?”
“村子裡沒有,附近的山裡有很多。”爺爺說道。
“那它們來幹什麼呀?”孫女繼續問道:“開宴會嗎?”
換作以往,面對孫女各種多又奇妙的問題,老人還會頭疼。
但現在
“你說的沒錯。”爺爺沉聲說道:“烏鴉們是很聰明的,它們聞到死亡的味道了,它們被吸引而來,它們是來等待着開席的”
說着時,提着斧子的手已經忍不住的在顫抖。
“開席!?”小女孩高興的說道:“我要坐小孩那桌!不跟爺爺坐一起!”
面對着孩子天真的話語,爺爺笑不出來。
淒厲的鴉鳴中,這時,一大堆烏鴉突兀的至天上墜落。
活着的烏鴉驚叫着四散飛開。
而黑色的大雨呼嘯着降落。
一隻接一隻,砸在堅硬的大地上,砸在屋頂上,砸在街道上,摔成一團肉泥,噼裡啪啦聲接連不斷於耳。
這樣的一幕,已經超出爺爺的理解範圍了,不由狠狠瞪大了雙眼。
黑色的羽毛成片的在空中隨風飛舞飄蕩,猶如一場飛揚的黑色大雪。
村子中,一聲又一聲驚懼的尖叫,彼此起伏的不斷響徹。
一名男子倒在街道上,他不幸的被一隻烏鴉正中頭部,撞擊下昏厥了過去。
身周是滿滿一地烏鴉的屍體,血水匯聚成小溪流淌,散落的黑色羽毛邊,密密麻麻的蠕蟲鋪滿了一地與身上。
對面,軟倒蜷縮在牆角的女孩,渾身顫抖着,使勁全身力量着,抱着頭髮狂的尖叫。
她不理解,她只是害怕。
街道的一頭,一名女人呆呆的站立着。
好運的她並沒有被烏鴉砸中,只是一身的血水與羽毛,渾身爬滿了細密的蠕蟲,眼童顫抖的伸手,注視着手臂上一眼數不盡的蠕蟲,正順着衣物緩慢的蠕動。
半晌,回過神來。
崩潰的絕叫爆發,原地手舞足蹈的蹦跳着,發狂的不斷拍打着身上的蠕蟲。
狀若瘋魔。
街上的行人尖叫着狂奔,恰如無頭的蒼蠅,不知道去往何處,每一腳踩下,伴隨着血水的濺起還有蠕動的蠕蟲,它們被踩在腳下,化作粘稠的白潤醬汁。
一家又一家,大門勐然緊閉,人們紛紛躲入家中。
堅硬厚實的牆壁,給與了不少安全感。
但真的安全嗎?
背靠着大門,全身都在發軟顫抖,心臟狂跳,似乎那個可怕的東西並沒有遠去,一陣又一陣的心季感不斷的襲擊着大腦。
一名男子似乎冷靜了下來,噁心的嘔意上涌,連忙衝進衝廚房,對着水槽不斷大聲的嘔吐。
定睛一看時,胃裡的嘔吐物裡混着蠕動的細蟲,出現在水槽之中。
這是什麼?
男人勐的捂住了嘴巴,全身止不住的震顫。
這是什麼啊啊啊!!
這時,巖隱村似乎才從甜美的夢境中勐然驚醒過來,遲鈍的反應。
留守的忍者成羣結隊的走上街道,查看起情況,調查原因。
一隊四名忍者駐足停下,眼前的景象彷如地獄一般,街道上滿是烏鴉的屍體,血水匯聚成一灘,活潑可愛的白嫩蠕蟲鋪滿一地,實在是無處下腳。
一名忍者看向烏鴉的屍體。
渾身被啃的千瘡百孔,密集的蠕蟲在屍體上蠕動着,猶如一層起伏不定的白色絨毛,張開的鋒利口器隨着蟲軀的扭動左右擺動,似乎正在貪婪的尋找着啃食之物。
忍者嚥下一口唾沫,渾身發麻。
幻覺中,自己的體內似乎也有着一羣蟲子,正在貪婪的啃食着內臟。
四人實在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就清潔打掃一下,收拾街上這些烏鴉的屍體還有蟲子嗎?
眼前的狀況,超出了他們的專業範圍。
哪怕是殘酷的忍者生涯,他們也沒見過這種陣仗。
其中一人實在是忍受不了眼前的畫面,扶着牆噁心的不斷嘔吐起來,早上胃裡吃的早餐殘渣傾瀉而出,片刻後,才舒適的擡起頭看向同伴們。
但同伴的眼神有點奇怪
恐懼?
噁心?
“你們爲什麼這樣看着我?”忍者上前一步。
同伴們一個激靈,整齊的後退了半步。
“你們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忍者大喊起來。
這時,同伴們的眼神更顯驚恐,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臉。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
不,不是看着我的臉,是看着我的嘴。
忍者伸手向同伴們。
同伴們齊齊驚恐大叫:“你不要過來啊!!”
“別開玩笑了!”年輕的忍者瞬間崩潰的哭了出來,眼淚大顆的從臉頰滑落,勉強的擠出討好笑容,喊道:“不要嚇我!”
一名同伴默不作聲的抽出苦無,眼神警告着他不要再靠近了。
絕望與恐懼漸漸爬上了年輕忍者的心頭,臉上的討好笑容崩潰。
“不要這樣!我什麼問題都沒有!!不信你們看!”
哭着把手伸進嘴裡摸索,片刻,忍者的動作僵住,眼神驚恐不已的激烈顫抖。
他好像摸到了什麼東西。
軟軟的,滑滑的
絕對不是舌頭。
這是什麼啊!!
忍者緩緩的抽出了手,手指上,一條長長的粉嫩肉蟲至嘴裡如細長的麪條般拉出,凹垂在面前。
看着面前這條肉蟲,忍者的大腦一片空白。
嗡的一聲,腦海裡猶如丟下了一枚炸彈,除了令人眩暈的嗡響外,再無它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崩潰的大吼大叫着,忍者動作狂亂不斷的拔着嘴裡的肉蟲。
同伴們看着這荒誕恐怖的一幕,頭皮發麻,全身冰冷。
這時,另一名忍者實在忍受不住,驚恐的嘔吐起來,嘔意上涌的瞬間,驚覺的捂住了嘴,彎着腰,不斷的顫抖。
剛纔這傢伙也是這樣嘔吐的!
所以,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
不要吐出來!
臉憋的通紅,喉嚨裡的嘔吐物嚥了回去,但過於焦急,不小心岔氣了,衝上了鼻腔。
忍者直起身,強制鎮定微笑着看向同伴們,擠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同伴們不言。
忍者祈求的看着同伴們。
不要
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鼻孔處,似乎有着什麼異物,正在輕輕的扭動。
“我沒事的,對吧?”
絕望的叫喊聲在身邊不絕的響徹,猶如伴奏。
先前的忍者極度痛苦的倒地,不斷在地上掙扎着扭動,絕望的叫喊越演越烈。
“好痛!好痛!”
“我的肚子好痛!!”
“它在動!它在咬我!!”
“我好害怕!!”
“救我!!快救救我!!”
崩潰的叫喊一浪高過一浪。
另外三人呆立當場,眼童激烈顫抖的看着地上痛苦的同伴。
“媽媽!!”
哭喊聲越是高漲越是嘶啞,恐怖而絕望。
三人一動也不敢動,渾身都在激烈的抖動。
直到
恐怖的鮮血噴泉爆發。
從口中狂噴的鮮血向着四處瘋狂的濺射,澆在牆上,澆在地上,澆在衆人的身上,臉上,口鼻雙目上。
直到鮮血噴吐乾淨。
肚皮突兀又可怕的鼓起,張開的嘴中,一條大肉蟲蠕動着爬了出來,冰冷刺骨的目光看向三人,三人一動也不敢動,緊跟着化作一灘濃稠的白湯消失。
地上只留下一具屍體。
死了
握着苦無的忍者,嘴角抽抽,眼孔裡,是濃郁化不開的恐懼。
附近的幼蟲聞到屍體的氣息,不斷的爬來,漸漸的爬滿包裹着忍者。
鼻孔裡掛着白條的忍者全身發軟的坐倒在地,如孩子般絕望崩潰的嚎啕大哭起來。
另一名忍者狂叫着,崩潰的,頭也不回的跑開。
膽怯的逃跑背影消失在街道的轉角。
令人恐懼的尖叫慘嚎,一聲又一聲,從街道兩旁的民居中,此起彼伏的響起。
忍者迷茫顫抖的轉身,雙眼看向街道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連綿房屋,握着苦無的手,不停的顫抖。
要戰鬥嗎?
跟什麼戰鬥呢?
要怎麼戰鬥?
敵人是這些蟲子嗎?
它們在哪呢?
一名村民從街道的深處跑路,渾身狼狽,跌跌撞撞的奔跑着,哭喊着,從忍者的身邊經過。
她要去哪裡?
不經意的對視,對方蒼白扭曲恐懼不已的臉龐,映入各自同樣恐懼顫抖不停的眼童。
倆人擦肩而過。
轟的一聲巨響,一處民居的房門被撞開,沒穿褲子的胖男人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屁股上的肉條,跟前面的那話相互呼應,在空中蕩悠甩動着,滿臉的鼻涕淚水,男人叫的如即將被宰殺的肥豬一般。
轟的一聲巨響,又是一戶居民假的大門破開,捂着嘴的女人哭喊着狂奔而出,沒跑幾步就重重跌倒在地上,彷佛身後有着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她一樣,強忍着痛苦,恐懼哭喊着又爬起跑開。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誰來!救救我!”
一家又一家,人們不斷的從家中跑了出來,漸漸的,匯聚在街道中,爭先恐後的狂奔。
如河川奔流的恐懼人潮中。
忍者無力的雙膝跪地,伏在地上,無助的顫抖不停。
“完了”
房頂上,烏鴉俯瞰着人羣,一聲聲淒厲的鳴叫響徹。
死亡的盛宴開始了。
恐怖蔓延。
鳴叫聲與人們的哭喊聲,匯聚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