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閣中,小指大小的青色續命蠱蟲對月吞吐月華,周身也不知是沾上了月華,還是它本身自帶,竟綻出柔和的微光。
“殿下有所不知啊!”蚩林將續命蠱蟲拾到掌心,一邊遞向虞青梧,一邊說道:“世人傳言的續命蠱本名爲子母續命蠱,它的確有續命之效,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以此蠱入腹,便縱是再重的傷也將恢復如初。當然,它並不能治傷,只能續命一年。一年之後若無什麼辦法療傷的話,依然會死。”
虞青梧接過那如蠶般的續命蠱蟲,好奇的打量着它,說道:“那也着實逆天了,竟可平白續一年性命!”頓了頓,他擡頭看着蚩林說道:“你把它給我,是要讓我服下續命,待得一年後再去找巫王療傷?”
蚩林點點頭又搖搖頭,而後說道:“殿下,這續命蠱並非是給你續命用,因爲它根本就沒有續命之效!”
“怎麼說?”虞青梧眉頭微皺。
“續命蠱之所以名爲‘子母續命蠱’,是因爲它有一母一子兩蠱,正常情況下只有兩蠱齊用,纔有續命之效。”蚩林笑了笑,解釋道:“因爲子蠱是鎮壓元神,母蠱鎮壓肉身,兩相結合,才能真正做到續命之用。母蠱由巫王收藏,殿下手中的不過是子蠱。但因殿下只是元神的傷勢要緊,故此有這子蠱在,也足可保證殿下一年無礙了。”
虞青梧半信半疑的點點頭,斜瞥蚩林一眼,道:“而今九黎族的命運掌握在本王手裡,所以你說的最好是真的,否則後果你應該知道!”話落,他拾起那子蠱就往嘴裡一丟。
子蠱剛一入口,他便感覺那子蠱化作一股清流直奔自己的識海而去,待得入了識海後,那股清流直接撲上了端坐着的元神,附於元神表面。那一剎,因元神受創而帶來的疲乏感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到了這個時候,他纔算信了蚩林八分。
“殿下感覺如何?”蚩林揪着一顆心問道,他雖然說的是真的,續命子蠱也是真的,可他自己畢竟沒有真正的用過這蠱,並不能確定子蠱能不能對虞青梧的傷勢有用。
此時虞青梧的識海中,元神之外出現了一條續命蠱的虛影,正是這道虛影時刻散發着一種奇特的力量,將他元神上的傷以另類的方法治好。聽到蚩林的話,他心神退出識海,睜開眼說道:“只要子蠱還在,應該就無大礙了。”
聽到虞青梧說沒有大礙,蚩林是又喜又悲。喜的是續命子蠱有效,九黎族免遭一劫;悲的是,自己就這麼損失了一件至寶,而且九黎族上下從此失去了自由。
“下臣出宮已多時,殿下若是其他什麼事的話,那下臣就回宮向陛下覆命了!”蚩林起身弓腰道,他此行是奉了夏履癸之命,一爲給虞青梧送朝服和將印,二爲給虞青梧診斷。而近這兩件事都辦好了,他也該回宮去。
“等等!”虞青梧擡擡手,半眯着眼說道:“蠱毒神秘莫測,你雖然對蠱毒並未有太多研究,但應該也有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置人於死地的本事吧?”
“殿下明察,下臣並未對殿下施蠱毒啊!”虞青梧的話音剛落,蚩林當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面帶苦笑道:“下臣不過是一介凡人,縱然會點巫蠱之術,可哪裡能害得了殿下您這等高手?”
從施城回來後,虞青梧便想着以什麼法子來讓夏履癸納妺喜爲妃,奈何夏履癸有雄心壯志,無意兒女情長,再加上他鐘愛當今皇后嬴姬,根本就不可能再納妃,故此他想是不是要把嬴姬毒死,讓夏履癸可以‘看’到其他女子。
至於毒,公認最詭異的便是蠱毒了,所以他想讓蚩林來做這件事,誰想蚩林居然誤會了他的意思,他當即搖頭一笑,將之扶起後說道:“不是說你毒本王,而是要你毒其他人!”
聽到虞青梧的話,蚩林松了一口氣,他面色怪異道:“殿下,下臣的蠱術並不精通,毒個普通凡人倒是沒什麼問題,可若是毒修道中人的話,那就難了。而且整個帝都中,也唯有下臣一人會蠱術,一旦事發的話,下臣難辭其咎……”
或許會下蠱的,並不一定就是九黎族人,但整個帝都中會下蠱的,就只有他蚩林一個人。若是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嘍下蠱,毒死就毒死了,沒人會在意,虞青梧會這麼麻煩的對一個小嘍嘍下蠱嗎?可若是虞青梧要毒一個手握重權之人的話,事成之後他將成爲第一嫌犯,所以他臉上顯出爲難之色。
虞青梧細想一番,覺得蚩林說的不無道理,看來給嬴姬下蠱這條路是行不通了,只有想其他辦法。就在他準備揮手讓蚩林回去之際,蚩林卻是輕聲道:“殿下,下臣聽說道家秘術中有一項名喚釘頭七箭的詭術,可殺人於無形,比蠱毒更爲可怕。殿下曾在崑崙山修過道,不會這項詭術嗎?”
“你都說那是詭術了,崑崙乃是玄門正宗,又豈會讓門下弟子學習?”虞青梧白了蚩林一眼,心中卻是恍然大悟。他一直想着要借他人之手來殺了嬴姬,卻是忘了自己可以動手!
崑崙上修煉釘頭七箭之術的方法被封禁,門下弟子根本無法修習,但他當年在化仙靈臺中隨門臽修煉天罡地煞之術時,卻是學了天罡之法中的釘頭七箭。
這釘頭七箭之術,堪稱至邪詭術,可殺人於無形,施術時需立一營,營內一臺,結一草人,草人身上書寫敵人姓名,頭上一盞燈,足下一盞燈。祭拜者腳步罡鬥,書符結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禮,至二十一日之午時,敵人便會因三魂俱消、七魄盡散而亡。
莫說凡人了,就是仙人都可以釘死!當然,想要以釘頭七箭殺了仙人,並不僅限於此,必須再以一張不沾因果的桑枝弓,射出三枝暗含天、地、人的桃木箭,先射左目再射右目,最後射心窩,即便是大羅金仙也難逃此厄!
想到這些,他揮了揮手,道:“行了,沒你什麼事了。記住你現在的身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是!下臣告退!”蚩林躬身執禮,而後退了下去。
蚩林走後,整個聽風閣便只剩下虞青梧一人,他站在白玉欄杆前,揹負雙手看着水中映月,思考着日後的路該怎麼走。大計劃雖然制定了,但一些細節還有待考量,況且第一步還沒有實施。
不過在蚩林一席話後,他已經決定自己以釘頭七箭術殺了嬴姬,好讓夏履癸能納妺喜爲妃。既然決定這麼做,那就得準備釘頭七箭所需的物什了,而且這件事絕不能讓其他人做,所以不管是收集物什還是施術時,都只能由他一人操辦。
正當他想找個時間去置辦那些東西時,身後卻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眉頭微皺,一邊轉過身一邊說道:“不是說了沒有本王的命令,不……”
一句話還未說完他便止住,搖頭一笑道:“原來是你們倆啊!”
此時他身前站着兩人,一高一矮,高得清秀俊雅,矮的賊眉鼠目,不是金不愁和紀成剛又是誰?
兩人大喇喇的坐了下來,金不愁一邊給自己和紀成剛倒茶,一邊說道:“可以啊,剛立了功就開始擺譜了!”
“說什麼話呢!”
虞青梧笑了笑,也坐了下來,從金不愁手中搶過茶壺,給二人滿上後說道:“兩位大少爺登門,我沒能親自相迎實在是罪過,這就以茶代酒賠罪了!”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得,我可沒那面子!”金不愁聳聳肩,嘴上這麼說,卻還是跟着一飲而盡了。
一旁的紀成剛湊過腦袋,嘿嘿笑道:“白日時那麼多年輕俏麗的小姐夾道歡迎你,這種感覺如何?我看其中有些姿色不錯,要不給兄弟介紹幾個?”
原本虞青梧以爲百美相迎是金不愁和紀成剛的惡作劇,不過此時看來應該不是他們做,而除了他們之外,恐怕也就只有那個人了。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道:“那些小姐就算了,我一個都不認識,不過紅粉閣的倒是可以給你介紹一個!走,今晚我做東,咱們好好去紅粉閣樂呵樂呵!”
說完,勾起兩人的肩膀就往府外而去。
被虞青梧手臂夾着的金不愁看了看對面的紀成剛,說道:“我們不是來給他接風的嘛,怎麼現在輪到他請我們去喝花酒了?”
“沒事,就當作是慶祝他喬遷之喜了!”紀成剛厚顏無恥道。
三人結伴,直接從王府來到了紅粉閣。紅粉閣前的侍女早已識得三人,當即將三人引了進去。
此時紅粉閣中早已是賓客滿座,嬌豔女子的巧笑聲、顧客們的調戲聲匯成一片。虞青梧鬆開金紀二人,徑直登上了那高臺,環顧四周高聲道:“諸位,今日本王做東,所有人只管喝好玩好!”
虞青梧運用了一絲法力,故此他的聲音直接蓋過所有聲音,他話音一落,喧鬧的場中當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回過頭看向高臺之上意氣風發的虞青梧,待得見到這就是今日剛出徵回來的扶搖王時,一衆人紛紛起身恭拜道:“見過殿下!”
“都是來玩的,諸位就毋須多禮了,只管喝好玩好!”虞青梧擺擺手道。
衆人一聽,連忙道:“那就多謝殿下慷慨解囊了!”
“扶搖王好雅興啊,剛班師回朝就來紅粉閣尋歡作樂!”
在一片致謝聲中,三樓傳來一道格格不入的聲音,同樣蓋過場中所有聲音。所有人都望向三樓,只見一間雅間中走出一位被兩美擁簇的錦衣青年,站在欄杆前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臺上的虞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