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夢千秋

(五)一夢千秋

彼世。

斗拱飛檐下,富麗堂皇的極樂殿內歌舞昇平,妲己正斜靠在紂王懷中。

這極樂殿在鹿臺之頂,與四周聳立的山峰相平,白雲環繞,霧靄如霞,不見尋常鳥雀,卻有一羣祥瑞仙鶴繞臺翩飛,更使這人間奇境仙風飄渺。極樂殿四周不見惡石畸木,只有楊柳綠竹依九宮八卦而植,樹下花草芬芳,蝶舞成行。更奇的是那潭泉水,依土而升,竟也隨鹿臺升入雲端,省去多少從下邊擔水上來的麻煩。

歌舞暫停,一名劍士踏上大殿,將一口寶劍舞得漫天寒光,幾乎看不到身形。

紂王看得眼中放光,這劍士的劍術實在高明,不太似平常薦來的那些。妲己卻看得無趣,只是見紂王喜歡才認真的觀察。漸漸的妲己也看出不凡來,那每一劍都似與天地相應,每一個動作都彷彿風雷雲動。這劍士心中殺機濃重,但卻凝鍊毫不外放,只在劍尖上抖動成一朵朵寒光織就的花朵。單單看一眼就已經遍體生寒,手腳酥軟。

“好重的殺氣呵!”

妲己嬌嗔道,紂王卻不怒反喜,把軟在懷中的妲己抱緊。

“正是要有這等殺氣,才能使那些冥頑不靈的刁蠻野人知道寡人的厲害!哼,今天下之人,皆出寡人之下,竟敢誣衊愛妃,還謀反作亂,不蕩平之何以消寡人之恨?”

“可是大王,如果全都殺了,那大王又將是何人的大王?”

紂王一時緘默,過往種種在心中掠過。但隨着殿內劍士充滿殺意的一聲清嘯,剎那的仁心重又沉入慾海。

“寧要這天下白骨成山,也不可使一人悖逆吾意!”

“可是大王呵,奴家行不過一車,食不過一箸,坐臥不過一席,要那天下人的敬畏又有何用呢?奴家只要大王一個人愛就好了。”

妲己輕嘆一聲,伏在紂王懷裡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

“未曾謀面已魂消,三千溺水爲卿覆。”

“大王,奴家真有這麼好?”

“嗯,那當然,這江山天下不過是過眼雲煙,只有愛妃纔是寡人身邊最真實的。”

“可是大王,您真的不怨奴家的族人謀反作亂?”

紂王心中一時恨意大生,他望着圍困鹿臺的亂臣賊子,那一張張面孔如魔似鬼。爲首的正是妲己的表兄,他一雙溢血的眼睛緊盯過來。紂王手握劍柄,恨不得生啖其肉。

“大王?大王?”

妲己的叫聲把紂王喚醒,他掃視四周,這鹿臺之上極樂殿內外,忠於他的將士不過百人,而對面是數千人,鹿臺之下更是成千上萬,密密麻麻一眼竟看不到頭。他們是來討伐紂王的,更是爲了一睹令這天下失色的妲己。

“呔,那無道昏君!交出妲己便饒你性命!”

“癡心妄想,寡人寧可自己死也絕不會交出妲己!再說天佑寡人,豈是你們這些亂臣賊子能隨意加害?天必罰你們這些賊子下地獄!”

四面八方頓時傳來震天的嘲笑聲,這些平日裡見了紂王腿都發軟的人居然全都在笑,笑得那樣開心,像是遇到了這世間最可笑的事情。紂王臉色陰森,握住劍柄的手指關節泛着白。

那朝陽從極樂殿外照進來如同往常一樣瑞光萬縷,只是過了這一日,便不知道又會成爲誰的天佑的佐證。那些仙鶴倒是四散而逃,並非它們有知災避禍的神奇之處,而是馴養師被義軍剁成了肉餡,主人被殺,失了管束便都逃命去了。一時間極樂殿外羽毛飄飛似雪,那每一隻仙鶴都是值五百兩銀子的異種,每一根羽毛也都價值不菲。這漫天的羽毛,下得便是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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紂王嘴角微微抽搐,這一細節被妲己的表兄看在眼中。

“只要你交出妲己,我們便仍尊你爲王,享九鼎之尊,仍舊可以號令天下。”

妲己的表兄目光直視着極樂殿內的紂王,似已看透他的心。

“我爲何要信你?”

紂王的話使妲己臉色蒼白,她表兄則露出一抹笑意。

這天下人,哪有不愛江山的?誰人又能在濤天權勢下不心動?更何況紂王已經在那位子上呆了這許多年,萬人之上的滋味,豈是說拋下就能拋下的?

人都逃不出一個貪字。

“只要您交出那禍國殃民的妖女,這天下就仍是大王您的天下。我等今天之罪難消,甘願爲大王鎮守四方!”

紂王還在猶豫,在極樂殿內踱來踱去。

“愛妃……”

紂王欲言又止,妲己已淚流成行。

“奴家拜別大王!”

妲己蹲在紂王面前,淚眼深深凝視着這偉健的男人,想要把他裝進心裡。只是,這心裡已經有了一絲怨恨。

妲己袖中藏了把短劍快步走向表兄,已有了必死的決心。而表兄此刻滿眼興奮,他周圍的那些男人則色迷迷的一副令人厭惡的模樣。

“四步、三步、兩步……”

妲己心中算計着,她要手刃表兄,雖然他們也曾相知相愛。

“啊!”

表兄突然一臉張皇的表情身旁邊躲去,妲己則聽到破空的嘯聲,然後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出一大步,又連跑兩步才穩住。妲己一臉困惑,因爲她看到自己胸前冒出一段劍鋒,而那劍上的花紋看着如此熟悉,血正順着劍上的異形紋噴出,那聲音如裂綿。

妲己終於意識到,這劍是紂王的,她提着短劍艱難的想要回頭望去,卻斜斜的歪倒下。

紂王的眼中沒有一絲留戀,那樣漠然,絲毫不見半點感情。

“是我錯了啊!”

妲己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她想笑,但卻只有淚水溢出眼眶。

“妲己你不能死!快說紂王都把財寶藏在了什麼地方?”

表兄的聲嘶力竭的在妲己耳邊吼,但妲己的眼睛卻仍望着紂王的方向,兩行淚滾落到表兄手上,燙得他差點縮開手。

“原來過往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啊,那些愛、那些詩、那些猶在耳邊的情話,竟都是假的。紂王啊,原來這一刻纔是你的本來面目!還有那可笑的表兄,慕我容貌圖我色相,借我之手平步青雲直上殿堂,原來我不過是顆棋子,他想要的只是錢啊!爲何我竟一點也沒看透呢?我恨哪!”

妲己的眼睛閉上了,似不願再看這骯髒的世界。只是,她沒看到紂王投身火海的最後一幕,沒聽到紂王在火海中或平靜或瘋狂的呼喊。

這天下,總會有新的王新的妃,還有那交織的**。

今時。

高芊突然睜開雙眼,在鏡子裡看到了屬於妲己的臉,她感到一絲困惑,然後纔想起許多事來。

“原來,我就是妲己啊!”

梳妝檯上有一份結婚申請表格,已經填寫完畢,高芊拿起細看,丈夫一欄上寫的是史歷。高芊有剎那恍惚,她似乎看到了紂王英俊的臉龐,只是少了殺戮氣息,棱角溫和了許多。

“咦?你什麼時候起的?一會就要去登記了,是不是有些緊張啊?”

史歷臉上掛着捉弄的笑意,站到高芊面前。

果真是紂王!高芊胸口一陣劇痛,她張口想說什麼,淚水卻先行滾落下來。史歷忙在高芊身邊坐下,爲她拭去一臉的淚痕。

“看看你,都要結婚的人了,還這麼喜歡哭鼻子。”

史歷說着輕輕的刮高芊秀氣的鼻子,在她臉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未曾謀面已魂消,”

史歷正要離開,高芊突然說了一句詩。

“三千溺水爲卿覆。”

史歷不假思索的對出下句,然後一臉茫然。這詩彷彿是印在腦海深處,細想去卻又半點印象也沒有。

此刻高芊坐在陽光中的梳妝檯前,整個人都浸在耀眼的光明裡。在史歷對出下句詩後,她站了起來,走向更光明處,彷彿脫繭而出。史歷一時看得有些發呆,卻沒有察覺到高芊在光明中已淚流滿面。

民政局婚姻登記處,史歷不時看前邊排除的人,好日子結婚的人也多,急不得。

高芊在一旁神思恍惚,不時擡眼看身邊的史歷,他一臉的幸福,那幸福如此真實,並無半點虛假。高芊開始懷疑自己那夢一般的前世,還有這輪迴千年的姻緣。怎麼可能這樣的巧,怎麼可能千年過後還是那般樣貌,甚至連嘴角的笑都一模一樣。

兩有兩對就輪到高芊和史歷了,他們也將成爲法律承認的正式夫妻。

高芊和史歷都不打算辦酒席,兩家人也都同意兒女的選擇,雖說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但過來人都知道,也就那麼一回事。更何況高芊和史歷早就同居了,兩家老人也見過面喝過茶,過年也有往來,都快四年了。三年之癢都沒能拆散他們,認識的人和朋友都覺得他們還沒登記實在是很奇怪的事。在高芊意外懷孕後,他們一致決定把孩子生下來,結婚就是補個證生孩子方便而已。

前邊的人進去了,只要再過十幾分鍾,他們就能領到結婚證了。

但就在這時,史歷的手機鈴聲響起。

高芊心中無故一痛,似乎在什麼時刻經歷過這一幕,努力回憶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史歷接聽電話,站起來向外面走去,邊走還邊向高芊眨眼,示意一會就回來。高芊張了幾回口,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她心底感到痛得厲害,彷彿史歷這一走便不會再回來了。

十幾分鍾後,史歷陰沉着臉回來了,而高芊則因爲史歷不在錯過了婚姻登記。

“我們錯過了……”

“剛纔是王念打來的電話,你不想知道他都說了些什麼嗎?”

史歷臉色陰沉,如暴風驟雨前的最後一刻。

“這個男人,真的值得託付終生嗎?”

高芊想要辯駁,但又有剎那猶豫,她和王念間確有些說不清的事情,但這不都是史歷再三懇求下,高芊纔打入企豐創業的嗎?高芊苦澀得想要笑,但眼淚卻先流了下來。史歷沒有停留,大步離開了民政局婚姻登記處。

這是混亂的一天,非常的混亂。

“你說,我哪點不如他?他有我錢多嗎?他有我權大嗎?你爲什麼選擇他而不是我?難道我對你不好嗎?我可以把整個公司都給你,甚至轉到你名下,難道這還不是愛你嗎?”

高芊目光冰冷的看着眼睛的王念,這個人竟然是妲己的表兄轉世,同樣的貪婪,同樣的面孔,像是換了身道具服裝就又粉墨登場。

董事會已經結束,做爲財務總監的高芊受到小股東的置疑,因爲高芊提出的幾項舉措明顯會使企豐創業的財務狀況完全暴露在公衆視線下。雖然企豐創業建的房子都是民心工程,但其暴利仍有些令人驚心。出於維護公司形象,及遵守整個房地產行業的潛規則,董事會認爲,高芊這樣過於善良的人應該被淘汰出局。但在王唸的干涉下,罷免高芊的提議被否決了。

會後高芊責問王念都對史歷說過什麼,結果王念便十分激動的跳來跳去。

高芊想笑,這場面實在太滑稽了。

“這個,是我爲你買的。希望你能嫁給我,因爲只有我能給你幸福,給你所想要的一切,這是我活着的誓言。”

王念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首飾盒,假裝很隨意的遞過來,眼睛卻一直在盯着高芊的反應。結果高芊毫無反應,王念不得不自己打開首飾盒,裡面靜靜地躺着一枚彩色鑽戒。高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仍舊不爲所動。

“如果我不漂亮,如果我沒有查出你的那些虧空帳目,如果我的男友不是警察,如果我什麼利用價值都沒有,捫心自問,你還會愛我嗎?還會這樣信誓旦旦的說要娶我嗎?我肯幫你做帳肯在你的公司上班就已經對不起我老公了,你認爲我會像其他那些眼中只有錢的女孩一樣嗎?你覺得我就那麼賤嗎?雖然我也不純潔,但我決不骯髒!把你的臭手拿開!還有你的彩色石頭!今天我就跟你明說了,我討厭你的爲人,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王念怔怔的看着突然暴發的高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你這號暴發戶,自以爲有錢就能買到一切。你知道你手中的彩色石頭又叫什麼嗎?毫無疑問你不知道,就像你不知道那些靠勞動活着的人要用三四十年的工次才能買下一套六七十平米的房子一樣!你記住了,你手中的彩鑽又叫血腥鑽石,每一顆都是幾條甚至十幾條人命搭出來的!我寧可戴地攤貨的水晶也決不會戴它,它會讓我做惡夢會讓我覺得自己變得骯髒!”

窗外的天早已黑了,正是罪惡甦醒的時刻。

王念從高芊的羞辱中醒來,臉色鐵青,他不慌不忙得點上支古巴雪茄,吐出幾口香得譁人的煙霧,眼睛穿過煙霧盯住高芊的臉。那張臉精緻依舊,但卻忽然變得令人憎惡了。

高芊想要離開,卻被王念抓住胳膊按倒在會議桌上。

這一刻,王念露出猙獰的本來面目。

“你以爲長得漂亮點就比其他女人高貴幹淨?我呸!還不一樣用錢就能擺平!我現在不用錢就能擺平你,你有意見嗎?你自以爲是的自尊在我眼裡***還不如一坨狗屎!請原諒,我又說髒話了,這很不斯文。”

王念停下,從高芊身上起來,理正的領帶,很認真的思考了會,突然一拳將還沒從震驚中恢復的高芊擊倒,又狠狠的在她肋間踢了幾腳。

“請原諒,我就是一粗人,只會打打殺殺。現在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就是一玩具,你明白嗎?我玩膩你了,現在,你去死吧!”

王念打了個電話,進來兩名保安,將痛苦呻吟的高芊拖走。

曾有過愛嗎?不,那都是幻覺。

高芊眼中的淚不停流淌,彼世今時,千秋已過,但輪迴中的一切都未曾改變。那些怨那些恨那些在現實面前脆弱的愛情,一一在高芊心中淌過,似毒藥滲進血肉中。

夜已經深了,高芊絕望的看着那輛車再次碾壓過來,劇烈的痛楚讓她生不如死,可偏偏無法昏迷,腦中似有一根弦緊繃着,讓她細細品味這死亡的滋味。

從牀上向外望去,看不到天空,窗戶被厚木板釘死了。

高芊活動了下脖子,努力的想再擡高一下,哪怕能看到木板縫隙間的景物,看一眼那隻在窗外叫了幾天的麻雀,可卻是徒勞。屋內黑漆漆的,塵埃滿地,空氣中飄着刺鼻的惡臭,像是有一具屍體在腐爛。

屋內沒有屍體,只有高位截癱的高芊。

在經歷了毆打和汽車碾壓後,高芊依舊奇蹟般得活着,只是高位截癱,只有脖子以上能活動。王唸對這個女人竟然還活着感到驚訝,但沒再派人對她下手。已經這樣了,和死人沒什麼區別。

治療花去大量金錢,史歷不得不做多份兼職,但仍不夠用。

在事發兩年後,高芊終於被接出醫院,搬進了一個破落的小院。起初史歷還天天來陪護,但日久天長,他來的次數越來越少。請來的保姆爲人粗魯,長相頗爲惡劣,水桶腰,還偏偏還喜歡描眉畫眼,每週都要去相親一兩回,每次相親歸來都會成爲高芊的惡夢。

高芊躺在牀上靜靜地思考,那些前世今生的事,愛或恨,還有自己悲劇的一生。爲什麼受傷的總不曾改變,也許女人真就是爲了愛情而活,似飛蛾撲火,明知是死也義無反顧。

可這愛情,卻虛僞無比。

史歷已經有一個月沒來,保姆也有兩天沒出現,小院內外寂靜無聲。

高芊有一刻突然想這世上也許只剩下她一個活人,而她這個活人還動彈不得,那樣孤獨而又悽慘的等待死亡。高芊喉嚨裡幹得冒火,兩天沒吃沒喝讓她極度虛弱。保姆是又去參加相親會了,臨走時惡意的把高芊的手指**她嘴裡,譏笑着說餓了就先啃會手指。誰成想,保姆竟一去不返。也許是在相親會上遇到了品味獨特的人,或者路上出了意外,不然不會兩天都沒出現。

第四天,保姆還沒有回來。

窗外的麻雀似乎又多了幾隻,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高芊不記得自己呼喊過多少回救命,但這個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人經過。突然有一輛汽車的聲音遠遠的靠近,高芊想要大叫,但一張嘴卻只有嘶啞喘息聲,她已經喊不出聲音了。汽車聲遠去了,高芊活動着乾澀的眼睛,竟連一滴淚也擠不出來。

手指仍無力的搭在嘴邊,保姆給擺的姿勢使她無法避開自己的手。高芊再次舔舔那幾根手指,毫無知覺,但在舌尖上卻傳來陣陣肉香。飢餓使人昏頭昏腦,一切都變形走樣。不知何時起,那幾根手指被咬破了,血淌進嘴裡,在舌尖上滑過,令高芊猛然間醒來,她不顧一切的吮吸着,好半天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手指。淚水靜靜地滾落,原來活着的滋味就是這樣啊,高芊惡狠狠的啃食着自己的手指,任血污面頰。

高芊終於感覺到了久違的疼痛,錐心般,恨意似海。

“就這樣,就是這樣,史歷和王念,我要記清楚你們所給予我的一切,帶着怨恨重生!”

此一刻是生,愛恨交織;下一刻是死,寂靜無聲。

時光是虛無的,死生輪迴,誰也不知曉其中奧秘。

“難道,我又活啦?”

高芊不敢睜眼,懼怕自己仍躺在那張沾滿屍液的牀上,她努力聞了幾下,空氣中有股臭味,卻決不是惡臭。高芊猶豫了好半才睜開眼睛,入眼的第一張面孔卻是高天扭曲的臉。高芊記得這個人,他是王念手下的打手。

“開目啦開目啦,哈哈哈,快叫主人!”

高芊皺眉看着眼前這張醜陋的臉,略一思忖,忽擡腳將他踢開,世界頓時安靜了。

再轉身時,另一張面孔又眏入高芊的眼簾。是楊明,另一個企圖用金錢買到她芳心的男人。高芊皺眉不語,暗自思索,自己真的醒了嗎?剛纔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爲何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呢?

“是你!我果然成功了!”

楊明的話讓高芊眼中寒光一閃,她意識到這裡面果然有問題。

“我,我纔是你的主人!是我把你從地獄救出,是我給予你第二次生命,是我……”

“就是你編了些一亂七八糟的東西在我腦子裡?白癡,你難道不知道溺水三千是佛教典故嗎?佛教是漢朝時才傳入中土的,那殷商時期哪來的溺水三千這詞?還有,那紂王才思敏捷,怎麼會寫出如此糟糕的東西?還有,我記得你這張臉,就是你開車壓我的。”

楊明眨了眨眼,難以置住的看着虛無中的牙鬼高芊,她居然還有判斷力?

“我……竟然造出擁有智慧的牙鬼,這世界是怎麼啦?”

楊明的感慨還未結束,人便已被牙鬼高芊踢出門外,撞在剛醒來的高天身上,於是兩個人一同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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