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刀霜劍劃空,風聲勁厲,霹靂橫飛,雷霆震怒,風暴颳起滿天電火雪粒。施恩與本體通過某種方法,將兩人地神魂心覺神奇地合爲一體,一陰一陽,瞬間爆發出龐大無匹力量。
劍光破空。這一擊,是盡得滄海劍訣真髓,樸實無華極臻的劍法,劍意靈動圓熟,劍勢狂野兇悍,又將寒熱錯雜武道心志融匯其中,爆炸式威力夾雜在劍氣中,沛然莫能御之,若非神魂千磨萬擊征戰、洗煉、磨礪,絕無可能修成如此純粹強大劍意,威力無匹!按着施恩自己估計,這一劍錯非武道大宗師,難以化解,就是對敵當初覆滅富春山居的那一位,也是所向披靡。
茫茫佛國,黑天暗地,所有聲音似乎都在剎那消失。
赫赫天威,直令佛國廢土非常老實地靜謐了一剎那,然後纔是那震天動地的轟隆巨響,
冰風火霧煙塵漸漸散去,施恩手握冰劍,心凝於神,神寄於劍,整個人寂然不動,彷彿翁仲。惟獨眼中寒芒猶如實質,劍氣遙罩前方,斜指二十丈外魔蟬。
雙方心念在空間交擊無形,這魔蟬雖然被施恩剛纔一劍破去漫天佛光,露出碩碩身形,卻是無底深淵忽現,魔蟬體外出現某種程度隱晦存在,接下這雷霆一劍。施恩這一劍劍光驟然收斂,彷彿破入虛空,再無着力處。
唯有長嘯震耳,那魔蟬頭部人面動盪模糊,吠吠而立,橫絕七海,殺機威勢不減!
知道魔蟬沙魯這種天生天養怪物的原形太過強悍詭秘,一劍無功而返,施恩心下暗自嘆了口氣。就在這時,眼見着魔蟬從昆蟲模式複眼中透出複雜情緒,那是三分上古神民的兇悍天性,天王老子都沒法改變!三分居然使它受挫的微微訝異,和三分硬生生忍這麼多年卻功虧一簣的怨毒,還有一分,是面對強手、對壘沙場時狂熱所混合的光芒,是那樣瘋狂的撞擊着施恩神魂,令他繞是膽大包天,也不免心驚肉跳,但卻是心中一動,不懼反喜!
這一記重擊,並非徒勞無功。
不值一提的敵手居然變成這樣強大,劍法竟然已到如此驚世地步。魔蟬被激起了在他這種層次神民身爲神血貴族的優越感,以及刻在骨子裡的野蠻好鬥天性,小心翼翼的蟄伏這麼久,高貴冷豔強者豈是容得賤民冒犯?
“賤民就是賤民,流着賤民的血!我佛在此,也不過教你等忍辱負重,積累善果以待來世,卻不叫你們刑天舞干鏚,猛志固常在!須知任爾萬鈞力,我只是涅槃出世,萬物初始之空!
佛爺當初開創了法相一宗,不但以唯識爲中道,是爲無有外境故識,留下從眼識耳相次第修行的十識法門。更是別出機杼,於三界唯心、唯識無境,綜合佛門大小乘涅槃修行法門,立四種涅槃以近大道!
其一就是自性清淨涅槃。雖有客塵煩惱,而自性清淨,湛如虛空!”魔蟬仍是站在眼前兩十丈外,但虛空中,有一個微小的佛光旋渦形成,擋在施恩面前!起初是一滴冰露滴入貌似平靜水面蕩起漣漪,隨後虛空也隨着
向那光芒漩渦中扭曲,逆流成河,形成了如萬仞深淵般地不可見存在!方纔這一劍就是被自性清淨涅槃吞沒!“二是有餘依涅槃。爲斷盡煩惱障所顯之真如!
四即無住涅槃。斷所知障所顯之真如,此依佛三身而修行,有法身故不住生死,有應化身故不住涅槃,名爲無住涅槃!”
風乍停,魔蟬用蟲體模仿發聲器官,發出來狂熱陰厲大笑,“三爲無餘依涅槃。可出生死苦之真如!”猶如千百面戰鼓擂響。它聲音還沒有消散,蓄勢而發氣勢,帶起冰寒徹骨氣場,這氣勢大開大闔,狂野慘烈,那景象猶如仙人傾天,千里一殺!天災引發了人禍,到處都是被迫背井離鄉,乞食之人,一天未必能討到一口粥飯。
更慘的是那些生下來就是在最底層,一生接受各式各樣人悲慘歧視的賤民階級。他們平日工作主要是在惡劣環境裡嚴酷的肉身勞動,報酬在支付伙食費和房租後就見底,想要有所積蓄那是幾乎不可能。此刻其中吞食觀音土而死和餓死的人,一天天在增加。許多被遺棄小孩,多是三四歲至五六歲,在市鎮上四五成羣,隨處可見,即使呼號哭泣,旁觀之人扼腕頓足也無可奈何。甚至有尚在襁褓中地嬰兒被父母活投於小河之中,不忍易子而食也。如此慘淡,君王卻對仙人無可奈何,一旦違逆,雖然有千軍萬馬,終究活生生血濺八方,骨肉分離!屍橫遍野,大有白骨亂蓬蒿,千里無雞鳴地氣概。蘊天地之威,恍如撥雲見日般神奇詭秘。
強大慘烈天威的壓迫感,宛如劍鋒筆直地指着施恩咽喉,卻是難以壓制施恩宛如磐石般不可動搖的武道心志,他這時候亦是緩緩地開口:“如果當政仙朝政治修明,民生樂利,沒有天災,貧者們便是窮且益堅的良民,反之,就變成打家劫舍強盜,化外流民,甚至,揭竿而起!所有貧苦勞動而無產業人,終有一天團結起來向仙人們抗爭!以組織力量向不把他們當人者討還公道!”
然後,他就揮出簡單平實的一劍,一劍劈下,劈空斬虛,毫無花招,但倏地,劍光一閃,所有一切佛國天地邊緣,縱然堅不可摧,但被劍氣掃中處,都摧枯拉朽地被貫穿着,一起在空中碎裂成塊撒在地上,並像被紅蓮火焰焚過一樣,嗶嗶燒起來。連自性清淨涅槃佛光也隨着劍氣一起扭曲!
至大至剛,以力破空的一劍!開天闢地君真健,人間正道是滄桑!
一道淡淡青影就像虹跡一樣,勢如破竹般斬開涅槃佛光,施恩的劍意、劍氣,猛然綻放出星辰般光芒和龍吟般長嘯,更帶着幾分肅殺氣息,殺氣如同是決堤洪水,咆哮着掃蕩過整個戰場!
可是施恩卻再次生出失去魔蟬行蹤感覺,皆因它已在瀕臨滅絕最終一刻與佛光,涅槃三合爲一,猶如滔天濁浪正醞釀成型!在片刻後施恩發現自己視野不斷旋轉,彷彿自己身軀變成一根根帶着光焰碎塊,許多細小部分還未落地就化爲灰燼。
他想悲鳴,但是發不出聲音。只因爲他驚異地看見海嘯般畫面涌來,在面前土崩瓦
解,將他淹沒了,然後象冰冷淤泥般滲透進全身毛孔,讓人呼吸爲之停滯。那是,衆生皆苦!
在施恩所來的科技世界,釋教已經少有人知。只因爲前者本來是一種追求彼岸世界的宗教,一切衆生受到生即死、死即生、永遠輪迴規律束縛。當那些躁動與熱情,掙扎與奮鬥歲月再難觸摸到,人之將死過程,卻只是反覆無窮在地獄、餓鬼、畜生、人、阿修羅、天界這三善三惡六道之一生死輪迴,而擺脫這種輪迴的唯一道路,就是涅槃。
他此刻被暗色佛光如繭包容身影,所在之處,是須彌山頂上,彷彿千百年莽莽,冰雕玉砌仙家洞府世界裡,眼前聖潔的冰天雪地之中,清冽泉水之上升着氤氳之氣,山泉近處也無積雪,好一派無限風光。然而然而此刻陷身於“三爲無餘依涅槃。可出生死苦之真如”的施恩,俯視腳下衆生相!卻唯有一股難抑悲憤充塞胸臆。應和着人世間風聲雨聲,神情越發冷厲起來。
適才魔蟬涅槃魔光引發的亂象,在四大部洲蓬勃萌生。施恩舉目所及,雖不是滄海橫流之破滅景象,卻也透着一股子衰敗哀涼氣息。生逢末世運偏消。偌大四大部洲竟然已經如此破敗!
之前魔蟬一擊引發的旱澇災患和蝗蟲瘟疫,已將四大部洲元氣橫加摧折大半,陰陽失位,寒暑錯時,生民相食,蓄積未復,赤地數千裡,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而四大部洲之衆生相,也是大不相同。
在多牛、多羊、多珠玉的西牛賀洲,過去的太平世界,黃金般的盛世時代,因爲一場魔佛對決的大天災劃上了句號!當一個嚴重的危機來臨,標榜博愛的修士和其身後的財閥家族們,最先互相爭戰!
說到歉收,說到饑荒,底層貧民也許只擔心自己肚皮溫飽,而象主政一方的世家大族,他們則會考慮自己豪門盛宴會否因此受到影響,而對於仙門這樣背後遙控世間興亡的上位者,更擔心則是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之類地問題。仙門對仙門,世家對世家,彼此爲了搶奪資源,更爲爭奪災後世界的領導地位。這場全面戰爭終結於一場玄術大爆炸,爆炸炸燬了勝利者們所佔領的最大一座仙山洞府凝翠崖。
崖山自爆,整個坍塌下來,埋葬了許多修士以及已經被洗劫一空的臨近世家城邑,將先民篳路藍縷所創造的一切玉石俱焚。存活下來的仙門修士、世家大族各自將他們所能找到的靈丹聖藥、符籙術鎧聚集起來,乘坐飛舟四散逃向其他的部洲世界尋求適合居住的地方。畢竟大多數的仙門修士都自私自利,至於剩下的一些還留着幾分人類感情的修士?要是說得好聽一點,我們姑且當他們是情有可原!修士相互對抗的戰爭必須要有強大的戰鬥力,而戰鬥力就必須有豐富資源補充,而這種補充力正是依附於他們凡人存在的意義!換句話說,凡人們只是仙門修士圈養的一羣準備爲戰爭犧牲牲畜而已。但由於這場“大分化”事件,造成了他們自顧不暇,只有拋卻曾受他們保護的生民,好讓自己躲起來作威作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