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一個人族準君王,卻要釋放鮫奴,阿珩非常成功的還沒繼位便將離國九成的公卿氏族給得罪了。人族自炎帝建立第一個國家至今,上下一萬年,絕無哪個君王如阿珩這般空前絕後。
嗯,空前是一定的,絕後也很容易推測,哪怕再荒唐的暴君也不會爲了另一個種族的人得罪天下人,使勁作死。
阿珩完全不在乎身後名,更不在乎自己還沒繼位便已怨聲載道的名聲,一個個貴族被滿門抄斬,三族被打入奴籍,阿珩親自設計的奴印,用古九州文字寫的,所有人都能琢磨出那是個奴字。烙鐵在那些貴族的臉上烙了個奴印後,阿珩更是讓人塗抹了自己專門研製的一種藥膏,傷口會恢復得很好,但那個奴字,哪怕將皮肉都給刮掉也無法去掉,因爲奴字已經滲入了骨頭裡。
之前就已經抄了王城三成貴族的家,如今又殺了三成,剩下的都乖了,非常配合的交出了所有的鮫人。
月照海入海口,再一次看到大海,哪怕因爲人族的殘酷秘術失去了魚鰭,上千的鮫人仍舊喜極而泣,墜淚成珠,鋪滿了河牀。
隸屬於離國水軍的淮瞅了瞅阿珩,發現這傢伙是真的想放他們走,立刻招呼所有人先走,他自己卻未立刻走,而是浮在離阿珩很近的地方,若是阿珩反悔,他便可殺了阿珩。
許諾過會放了鮫人的離王不是沒有過,承諾只要辦成什麼事,便放了他們,但事實卻是,事成之後是放了,卻是割下鮫人的頭顱後將鮫人的屍體丟回海里。
真的放了,鮫人都回了海里,至於回去的是屍體這個問題。
寡人只答應放了你們,可沒答應讓你們活着回去。
阿珩沒理會淮的猜忌,隨手將一個盛着藍色液體的瓶子丟給淮,淮接住,疑惑,便聽得阿珩道:“裡頭是日光傾城,我稍後會燒了所有的捕鮫船,若日後離人再造捕鮫船出海抓鮫人,你可將這瓶日光傾城用在鄴城。”
船上所有不甘不願的被阿珩拉來的公卿貴族不由一呆。
“殿下你瘋了......”
那可是日光傾城,曾經毒滅國一個國族的日光傾城!
阿珩不耐煩的做了個手勢,雲洛立馬配合的將開口的那人一腳踢進了水裡。入海口水流湍急,鮫人能夠穩住身形,人卻很難,除非善水性,不過此時此刻善水性也沒用,因爲雲洛踢人的同時也踢斷了那人的一條腿。因此那人撲騰了幾下便被水給衝進了海里,沒了影。
剩下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淮捏着瓶子許久,忍不住道:“殿下是人吧。”
阿珩頜首。“是啊。”
“你將鄴城所有人的命交給了鮫人。”淮難以置信道。
阿珩笑道:“日光傾城能滅鄴城,它也能讓月照海變成死海,我鼓勵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隨便用用。”
淮瞭然。“殿下大恩,鮫人一族定永世不忘。”
送走了鮫人,阿珩又開始了新的花樣,這一次是讓國中每戶有房子的百姓都要在自家院子裡種植一些適應本地氣候的草藥。關鍵時刻,藥材永遠都缺,讓這些百姓自己在家種植一些,能省不少事。
反正每戶人家的院子裡都會留出兩窪地種植蔥蒜與一些蔬菜自己吃,反正都是種東西,再種上一些藥材也沒什麼。
時間流逝中,又是一年春。
暮春時節,五月期滿,阿珩打着呵欠與王族子弟一起送離湣王入陵,孝子賢孫步行跟着棺槨哭得那叫一個慘,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全家死光了。
阿珩與雲洛沒有步行,坐在馬車裡,前者眼底有青黑之色,卻沒有睡意,後者抓緊時間補眠,卻始終睡不安穩,外頭實在是太吵了。一個人哭,可以無視,幾個人哭,勉強無視,但上萬人哀泣......雲洛的神經再強大也無法無視。
阿珩忽的出了車廂道:“真吵,誰再哭一聲,我就拔了他舌頭。”
出殯隊伍剎那間一片死寂,許多人都是一臉的敢怒不敢言,阿珩說得出做得到,誰再哭,她真會拔了那人的舌頭。
並不知道外頭髮生了什麼事的雲洛頓時睡得安穩了。
送棺槨入陵時阿珩沒叫雲洛,這些日子爲了保護她不被刺客幹掉,雲洛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阿珩在陵墓外放了短榻與案几,烹了壺藥茶,等着奴隸將棺槨送進去。
在離湣王死後才被阿珩放出來的公孫係目光復雜的看着阿珩一眼,被放出來就被告知,阿珩成了自己晚輩與即將繼位的新君,這感覺不是一般毀三觀。
“你不進去送最後一程?”公孫係問。
依着禮制,阿珩應該送離湣王最後一程。
阿珩飲了一口金銀花茶。“沒興趣。”
公孫係皺眉:“你即將繼位,若一味的任性,遲早成爲暴君。”
阿珩反問:“遲早成爲?我還以爲自己已經是暴君了呢。”
公孫係的太陽穴忍不住突突跳了跳。“你既然清楚,爲何還如此?暴君是沒有好下場的,你莫忘了厲王的下場。”
離厲王,離湣王的祖父,被東夷梟首懸於稷陽城牆上數月。
阿珩皺眉:“我還沒離厲王那麼爛,不過,成爲暴君有什麼不好呢?我現在的志向就是成爲暴君,想幹嘛就幹嘛,想殺誰就殺誰,還不用自己親自動手,有的是人替我動手,一點都不違背醫者三戒,實在是太.......痛快了。”
阿珩的一番邏輯聽得公孫係目瞪口呆,泱泱人族萬年,暴君不少,但從未有哪一個是一開始就奔着暴君之路去的,不是迫於局勢便是想當明君,當着當着就不知爲何成了暴君。如阿珩這般,尚未繼位便立志成爲暴君的,絕無僅有。
棺槨就位,無子的妃嬪宮人與奴隸都將殉葬,但阿珩一點都沒有殉葬的打算,因此離湣王那多達數萬的妃嬪宮人一個都沒帶來,讓送棺槨進去的奴隸出來便下令封陵。
衆人一愣,一名公孫道:“殿下,人殉尚未入陵。”
阿珩想了想,問:“一定要有人殉葬?”
公孫道:“此乃祖制,不可廢。”
阿珩一指公孫:“把他還有他全家給我推進王陵裡,送進去後便封陵。反正都要人殉葬,用墓主的子孫殉葬可比奴隸與妃嬪高級多了。有異議者,帶着全家一起進王陵,反正殉葬一直都是多多益善,既然有人如此捨不得先王,便去作伴以證忠心吧。”
還想勸兩句的公卿立刻閉了嘴。
立馬有禁衛將那名公孫全家老小抓了起來往王陵裡送,公孫顯然沒想到阿珩竟然敢拉王族殉葬。
古往今來,殉葬用的都是奴隸與墓主的姬妾,從未有用墓主的子孫,且是王族來殉葬的,阿珩再一次創造了新紀錄。
“離夏,你就是個暴君,你不得好死......”
阿珩想了想,道:“不準留任何食水,我很好奇,沒有食水,公孫你會吃什麼。”
在場所有人不由得背脊冒汗,吃什麼?王陵一旦封陵便再也打不開,不論是從內還是從外,除非找一羣專業的盜墓賊來打盜洞。然而公孫是王族,絕不可能精通盜墓賊的本事,自然不可能離開,而不能離開便沒有食水,想要活下去便必須進食,而王陵裡有什麼是能吃的呢?
公孫沒被推進陵墓裡,有軍隊包圍了王陵這一片,一柄劍架在了阿珩的脖頸上。
阿珩瞅着拿着劍架自己脖頸上的公孫係,挑眉:“造反?”
公孫係雖糾結卻仍堅持的道:“我不想這麼做,但我不能讓離國毀在你的手裡。”
阿珩輕笑。“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會殺你,交出六璽,寫下禪讓詔書,你日後便住在行宮。”公孫係道,他不想殺阿珩。
“只是幽禁?”
“只是幽禁。”公孫係說。
“離王是我殺的。”
“我已知。”
“我阿父當年只是想直接投毒殺了你全家,是我勸他,只是殺了沒意思,瘋了之後親手手刃全家纔有意思,殺完了又神志清醒過來更有意思。”阿珩繼續道。
“伯父已經告訴我了。”公孫係痛苦道。
“伯父?公子蘭?他也在?”
“我在這。”公子蘭自人羣中走了出來。
阿珩露出了一個頗爲玩味的笑。“你果然去找這些廢物了。”
“你要屠滅王族,我做爲王族,自當提醒他們,不讓你毀了這離國錦繡山河。”公子蘭義正言辭道。
“原來離國沒了你們就會毀滅嗎?”阿珩做出了一個瞭然的表情,然後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我這次得毀了離國了。”
瞧着阿珩臉上的笑,公子蘭本能的有種不好的預感,忙對公孫係道:“快殺了她!”
公孫係有些猶豫,哪怕阿珩殺了他全家,他也很難殺了這個女子。而公孫係這一絲猶豫讓阿珩抓住了時間微微側了側身子,下一息,一條執着短劍的手臂掉在了地上。
那是誰的手臂?
公孫係許久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手臂,因爲他看到了藍天,然後看到自己的身體少了一條手臂。
雲洛不知何時站在了公孫係無頭的屍體旁邊,方纔飛劍斬去公孫係一條手臂,再一劍斬去公孫係頭顱的正是他。“想殺我的夫人,莫不是以爲我是死人?”
阿珩瞅着公孫係瞪着眼睛的頭顱,忽然伸手將頭顱撿了起來,然後取出針線將已死的頭顱縫回屍體上。
雲洛護在阿珩的身邊。
公子蘭冷笑道:“你來了又有什麼用?你一個人能擋得住軍隊?”爲防萬一,他覈實過了,阿珩只帶了五百禁衛,除此之外什麼人都沒帶,連埋伏都沒有,所有軍隊都沒少人。
雲洛回了公子蘭兩個字:“白癡。”
伴隨着白癡兩個字的是箭無虛發的箭雨,每一支箭都射中了一名王族子弟,沒有一支箭射偏。
“東夷.......”公子蘭大驚,卻沒能將最後一個人字吐出來,一支箭矢射在了他的眉心,射穿了他的腦子,帶出了一片紅白之物。
只有東夷人才會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箭術,誰讓他們的敵人是長了翅膀會飛的羽人,敵人不會放棄天空的優勢跑地上與人族廝殺。因而東夷在近萬年的戰爭中練就了近乎非人的箭術,整個人族沒有任何一個分支能夠在箭術上與東夷人媲美,哪怕是第二名也與東夷差着十萬八千里。
瞅着沒有一支箭矢浪費的箭雨,雲洛感慨道:“如此出神入化的箭術,便是趁着今日的機會殺了你我都足夠了。”
阿珩縫合着頭顱,頭也不擡的回答:“不會。”
“什麼?”
“你是巫咸,我是下一任巫彭,殺了你我,巫盼會被人族所有還倖存的巫追殺到地老天荒。”
巫意見不合掐起來很正常,但不能出人命,違者,巫宗所有人共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