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阿珩勝。
第二局比煉丹,中途有一個月的休息時間,連續三個月給人診病,都沒什麼喘氣的時間,雙方都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調整狀態。煉丹不比治病,狀態不好,很容易出問題。
阿珩等了好幾日也沒等到雲洛的消息,西樾之戰正如火如荼,她也不指望雲洛能來看自己,但好歹來封帛書啊。
阿珩無奈,只得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給雲洛寫了一封帛書表示已經贏了一局,若再贏一局,生死決的結果便出來了。請雲洛放心,她一定活着回去,也讓雲洛小心,別死戰場上了,否則她一定改嫁。
真的會!
半個月後,三七帶來了雲洛的回信,就倆字:做夢!
力透紙背,可以想見寫信時有多氣憤。
阿珩瞅了瞅,很滿意,火氣挺重,顯然身體很健康。
對於阿珩的表現,三七簡直想呵呵,這夫妻簡直神經,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將帛書收好,阿珩問三七:“你怎麼來了?”
“本來想勸勸你能否不比最後的毒,但.......”三七死心的嘆道:“罷了。”
“就你一個來的。”
“本來還帶了小妹,但阿父不許,說讓小妹來了會讓你分心。”
阿珩默默在心裡慶幸這孩子來這之前先碰上了雲洛,否則自己真的會有麻煩。
一個月的時間,阿珩將自己調整到了最佳狀態,澤漆亦然。
棲霞山之巔修建了一處漏斗形的平臺建築,建築的最中央是一片小廣場,廣場上有兩座高臺,擺放着兩尊丹爐,而環繞着高臺的是一層層斜着向上的環形階梯,階梯上鑿出了一個個席位,鋪着軟墊,嫌硌着的也可以自備厚墊子。
阿珩與澤漆將自己準備的藥材全都帶了過來,生火,按着順序放入藥材,同時用真氣控制丹爐內的情況,確保藥材不會被燒乾,也不會一直都沒反應。
不過這之前得先處理好藥材,而隨着這兩位將一味味的藥材從特製的容器裡取出,不少醫者都變了臉色。
這真是在煉製長生藥,煉毒吧?
那些藥材雖然有一部分沒人認識,但這裡的醫者已經超過了千人,集思廣益,大部分藥材還是識得的,且識得大部分都有毒,其中不乏劇毒之物。
公孫景也有些懷疑自己是否搞錯了生死決的順序,這一局比的是毒,卻很快想起了前年的時候阿珩說過:長生藥很多味藥都是有毒的。
不過,若長生方是這麼個內容,公孫景完全能理解爲什麼後人都打羲和氏的主意了,真正的長生方怎麼看都像是毒方。就算有人能認出那不是毒方,若是不知道該如何中和藥材裡的毒素,仍舊沒用。
兩相比較,打羲和氏血肉的主意就快捷方便多了。
不論是阿珩還是澤漆都將過程放得很慢,花了整整一個月纔將所有藥材給處理完畢,正式開爐煉丹。
珍貴的藥材與不知名的藥材按着某種順序依次放入丹爐裡,觀摩的醫者紛紛取出絹帛與筆墨記錄了起來,每一種藥材的模樣,以及放入的順序,每個細節都鉅細無遺的記錄着。
衆人原以爲要不了幾天就該有個結果,因此都帶了糕餅乾糧,打算這幾日就在這渡過了,結果.......一個月過去了也沒見下頭成丹。
不少人連被褥都給抱了來,若非澤漆與阿珩都有言不準有煙火氣干擾,這些人只怕連在此地生火炊飯的打算都有,不過就算無法吃熱食也妨礙不了衆人對醫道對長生的渴望,天天啃乾糧糕餅也不嫌棄。
對此,公孫景早有準備,儘管一開始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準備是用來幹什麼的。修建此處平臺時阿珩讓他給平臺做了個蓋子,雨雪天時,蓋子合上,一滴雨都不會漏下,就是沒有光亮了,不過影響也不大,公孫景準備了不少夜明珠,足夠照明瞭。
阿珩與澤漆比起衆人要悠哉得多,除了剛開始非常緊張,到後來,藥材放得七七八八了才稍微鬆了口氣,安心的閉眼睡得天昏地暗,之後一個月也一直是睡着的時間超過醒着的時間,之前一直緊張的盯着藥廬,着實損耗精神。
如此一月,又將最後幾味藥材放了進去,兩人都恢復了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一直留意着丹爐內的變化。
所有藥材被燒成了藥液,渣滓自出渣口掉出,剩下的藥液在高溫下以緩慢的速度融合成一種,又緩慢得到凝結。過程非常緩慢,也必須緩慢,只有緩慢才能加以控制,若是太快,半道上又有什麼意外,那這一爐丹就算是毀了。
第九九八十一日,平臺上下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彷彿體內所有雜質都被這一股清香化去,整個人都感覺清明瞭很多。
不論是昏昏欲睡的還是已經睡着了的醫者不由得精神抖擻起來,瞅向高臺上,爐火已然熄滅,這隻有兩個含義:煉丹失敗;丹成。
瞅高臺上兩位煉丹師的模樣,應該是後者。
阿珩不知從哪尋了一根人蔘當蘿蔔生啃了恢復精神,啃完了覺得精神恢復了便問精神仍舊疲憊的澤漆。“誰先開爐?”
“一起。”澤漆說。
阿珩沒意見,丹爐同時打開。
丹爐裡取出的是一枚青金色的丹藥,丹藥約有指甲蓋大小,很適合當糖丸啃,不過阿珩是不會啃的,哪怕這玩意聞着真的很香,但只要想想那副作用,便什麼食慾都沒了。
澤漆也取出了一枚青金色丹藥,成色比阿珩的更加純粹,也更香。
阿珩比較了下,道:“這一局,我輸了。”
公孫景看不懂。“不都煉製成功了嗎?”
“可我的丹沒有他的丹成色好。”阿珩道。
公孫景表示看不出來,他不是煉丹師,在他看來,這兩枚丹藥並沒有什麼區別。
別人也看不出來,但這不妨礙他們理解那兩枚丹藥的作用,大部分人都流露出了貪婪之色,更有甚者蠢蠢欲動琢磨着能否強搶到手。
阿珩問公孫景:“想長生嗎?”
公孫景微怔,反應過來後心髒砰砰的跳,彷彿要自心腔裡蹦出來。“給我?”
阿珩點頭。
公孫景瞅了阿珩好一會,最終艱難的搖頭。
阿珩疑惑。“人不都是渴望長生的嗎?爲何拒絕?”
公孫景無語道:“我很想長生,但長生有時也不是什麼好事。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你沒那麼好心,若是這東西那麼好,你爲何不給雲洛吃,或者你自己吃?”
雲洛是壽命與普通人是一樣的,而阿珩,她有先天心疾,都不可能活到八百歲。
阿珩笑道:“你真瞭解我。”
“這藥有什麼問題?”公孫景好奇的問。
“有一點副作用。”阿珩回答。
只是一點?公孫景很是懷疑。
“雖有副作用,但也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副作用,你真不要?”
公孫景堅定的搖頭。
阿珩見了,只得遺憾的將青金色的丹藥餵了原本準備燉湯而抓來的野鴿子。
公孫景:“.......那可是.......”長生藥。
這時,澤漆抓起了阿珩逮的一窩鴿子裡的另一隻,將丹藥也塞進了鴿嘴裡。
阿珩問公孫景:“什麼?”
公孫景:“......沒什麼。”
倆瘋子。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阿珩拎着一對野鴿回到住處時,三七幸災樂禍的告訴阿珩:此次來參加盛會的人不止醫者,更有列國王侯,來不了的也派了心腹,都打着丹成之後從阿珩或澤漆手裡交換或威逼得到丹藥的主意。誰曾想,不論是阿珩還是澤漆都沒走尋常路,令得古往今來無數王侯爲之癡狂甚至亡國的長生藥就這麼喂鴿了,喂鴿了,喂鴿了......
有幾個年紀太大的,着實受不住打擊,生生嘔血而亡了。
阿珩對此就一評價,八個字:心理承受能力真差。
三七無言,這不是別人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問題,這是你們師兄妹倆太能一針見血的打擊人的問題。
阿珩飲了一口熱茶,沒繼續這種無聊的話題,而是問三七:“你老子如何了?”
“西樾之戰慘勝。”
西樾之戰在半個月前就結束了,辰國慘勝。
維持數十萬大軍的糧草,足夠拖垮一個國家,辰國有着九州大地上最完善的後勤系統,因此不論是哪個都有共識,對付辰國,不能比誰更耗得起,除非你的國力數倍於辰國。
很遺憾,齊國的國力雖勝於辰國,卻因爲內亂延誤戰機,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而云洛又尋了唐國當糧倉,解決了軍糧問題。如此一來,有事的便成了齊國,齊國的軍隊自齊武王胡服騎射後便以騎兵爲主,五十萬大軍裡有更有二三十萬戰馬。論起後勤壓力,齊國在辰國之上,哪怕齊國擁有數座糧倉亦然。
這已經不是將領能夠解決的問題了,因此哪怕公孫載用兵再厲害,他也沒法打贏這一仗。
辰國六十萬大軍折損過半,但齊國也沒好到哪去,五十萬大軍折損了二十幾萬,剩下的二十幾萬只有五萬被公孫載帶着殺出重圍保存了部分實力,剩下將近二十萬士卒被辰軍俘虜。
阿珩很是詫異,將近二十萬俘虜,就辰國如今的情況還控制得了?
那可不是普通俘虜,而是二十萬上過戰場,見過血的士卒。辰國剩下的軍隊根本無法約束這麼多俘虜,放到後方,爲了打這一仗,辰國後方連王宮的禁衛軍都抽走了三分之二,近二十萬俘虜放後方去,那是嫌後方太.安穩了。
阿珩皺了皺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青雀不會將那二十萬俘虜都給殺了吧?”
不能留,那就還?那更不靠譜,二十萬青壯,能讓齊國恢復很多國力,這跟資敵沒什麼兩樣。
不能留,不能放,那就只能殺。
三七默然以對。
阿珩吸了一口冷氣,夫君你還真下得去手啊,那是二十萬人,不是二十萬豬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