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五)
牢房裡漆黑一片,只能勉強看清那團黑影的輪廓邊緣,可這並不妨礙野狼做出判斷。
糟糕,搞錯人了。這是野狼的第一直覺。
那黑影是個龐然大物,約莫有兩米多高。即使被鎖鏈牢牢束縛在地上,隔着厚厚的牢門,但危險的氣息還是撲面而來。
這怎麼可能是阿斯蒙蒂斯呢?
在野狼的印象中,阿斯蒙蒂斯還是個軟萌可愛的肉糰子,抱在懷裡連一袋麥粉的重量都沒有,怎麼可能是這麼大一隻……一隻……
野狼也不知道該在“一隻”後面接什麼,但絕對不可能是一隻人類。
所以,這個一隻不知道是什麼的野獸,絕對不可能是阿斯蒙蒂斯。
可是,他真的不是阿斯蒙蒂斯嗎?
野狼的理性告訴他快走,但他卻怎麼也無法挪開自己的腳。
他的腳底似乎突然生了根,深深扎進地板裡,連動都無法動一下。甚至,他連自己的眼睛都無法挪開,彷彿着了迷中了魔,呆呆地和那黑影隔窗而望。
最後,野狼終於給自己異常的表現找到了原因。
他認識這雙紅眼睛。
不,更準確點講,是他認識這隻右眼。
左眼完全無光,徹底隱入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右眼,老天吶,這是阿斯蒙蒂斯的右眼。唯獨他的眼睛能在黑暗中熠熠發光,紅如晶石,中間長着蛇般的豎瞳。
從第一次相遇,野狼就在暗暗驚訝,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矛盾的存在,那麼清澈,又那麼邪惡。
“阿斯蒙蒂斯?”野狼不確定地叫他的名字。
他的聲音其實並不算大,但牢房靜得嚇人,四面又是完全密封的石壁,導致他這一聲輕喚,竟產生了無數迴應,彷彿有成千上萬個野狼,在溫柔地呼喚着阿斯蒙蒂斯。
牢房裡的黑影驀地渾身一震,繼而冰冷的眼神發生了劇烈晃動。
其實,自剛纔開始,黑影就一直死死的盯着野狼,像是根本就不認識他似得,冰冷而又充滿警惕。
他的腦海裡,有一個聒噪的聲音在喋喋不休。
“這裡好無聊,之前的幾千年也是這麼無聊,怎麼你醒來了還是這麼無聊,我都快無聊死了,咱們就不能去幹點兒有趣的事兒嗎。你以前可有趣的多了。”
“你快瞧啊,又有不怕死的人類來了。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才把他們吃掉?我們是紅燒呢還是清蒸呢,我比較喜歡把他們丟進火裡烤,因爲這樣才能欣賞到他們死前掙扎的愉快表情。哈哈哈,你也很喜歡的。”
“噯,你到底記起多少了?龍可是高貴的生物啊,你被他們這麼對待,難道就不生氣,不憤怒,不想發飆噴火嗎?那你還在等什麼,趕緊噴出你的龍焰燒燬這一切啊。別告訴我,你連龍焰也忘了,那可是你的大殺招啊。”
“好無聊啊,無聊無聊無聊。你難道不覺得無聊嗎?喂,我們什麼時候纔去找光明老頭兒的麻煩?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發的誓言了?話說你現在到底恢復了多少記憶?喂喂喂!你不要無視我啊,喂喂喂!”
……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你能不能閉嘴!
阿斯蒙蒂斯被腦海裡的聲音煩得想去撞牆。
這個聲音,自從上次鬥獸營起,就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不知道這聲音是誰,但他整天烏拉烏拉聒噪得不行,屢屢把他逼瘋。偶爾他的眼前也會出現一些片段式的畫面,但大多都是零散的碎片,而且非常短促,看得他莫名其妙。然後這聲音又接着吵起來了。
阿斯蒙蒂斯被這個聲音煩得受不了,但問題的關鍵是,不管他怎麼嘗試,就是沒辦法把這話嘮趕走。他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惡劣的寄生蟲,賴在他的腦海裡撒潑打渾不肯走了。
阿斯蒙蒂斯別無可選,只好不停的忍受他的廢話,然後忍啊忍啊忍到極點受不了,最後暴走。
然而,野狼熟悉而又輕柔的呼喚,卻彷彿一道來自草原的清風,瞬間吹散了阿斯蒙蒂斯頭腦裡煩人的聲音。
他的世界,第一次,徹底安靜下來了。
那聲音,竟然閉嘴了!?
阿斯蒙蒂斯頓時渾身一鬆,緊繃暴躁的神經緩了下來。
然後幾個呼吸之後,他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野狼!
是野狼!
真的是野狼!
阿斯蒙蒂斯欣喜地朝着野狼直撲過去,但剛一動作,就被鐵鏈牢牢拉了回去。
其實別的位置還能忍受,但鎖住他翅膀的鐵鏈,卻叫他疼得一聲哀嚎。
喉嚨又被燙傷沒多久,牽扯得連喉嚨也疼了起來。
然後他開始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難受起來。周圍黑漆漆的他看不見,但他總覺得凝固的傷口似乎又裂開。
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哀嚎,然後眼巴巴地瞅着野狼,緩緩俯下身去。
那委屈可憐求愛撫的小眼神……
老天!真的是阿斯蒙蒂斯!野狼驚訝地想。
暫且不論他是如何弄成這幅鬼模樣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把他從牢房裡弄出來。
野狼焦急的把手放在牢門上。
這扇牢門由麥夏爾山脈頂尖純鐵打造,厚約十公分,重達三百斤。製造他的工匠曾經誇口,說即使世界毀滅,這扇門也還會存在,所以它的質量可想而知。如果強行用武力攻擊的話,那麼很可能兩三年過去了,野狼還在門外愚公移山。
但事實上,連一秒鐘的時間都不到,野狼就把門打開了。
至於爲什麼?
因爲他有鑰匙啊。早在搜索牢房之前,他就已經從守衛休息處,獲得了鑰匙。
還是那句老話,牢房打造的再堅固又如何呢,別忘了,看守它的人才是關鍵。就算把硬件水平刷到最高,但如果軟件質量跟不上的話,那一切也都是白瞎。
鑰匙旋轉鎖眼的聲音傳了進去,阿斯蒙蒂斯猛地擡起頭來,驚訝地發現,他沒有聽錯!
那扇象徵着絕望的牢門竟然真的,打開了!
搖曳的火光投射進來,在照亮牢房的同時,也將阿斯蒙蒂斯如今的狀況,頭一次展現在光明之下。
野狼簡直找不到話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看清對方的剎那間,他的腦海頓時變得一片空白。
那不是用簡單的“悽慘”二字就能概括的慘狀。
因爲變龍的過程被強行中斷,所以阿斯蒙蒂斯發育不全,身體構造也古怪得很。現在的他既不算人,也不算龍,只能是介乎二者之間的,某種不完全體。
也難怪那麼多人管它叫野獸,它現在可不正是一隻長相醜陋的怪獸。可是野狼卻非常奇怪地不覺得害怕,反而心疼不已。阿斯蒙蒂斯渾身遍佈銀色鱗片,但那一片漂亮的銀色,卻佈滿了箭傷刀傷擦傷,劃痕紅斑淤青到處都有,看得他鼻子一酸。
更糟糕的是,他的翅膀被貫穿而過,幾個鐵環穿過他的羽翼,將他的翅骨高高掛起。
而最刺眼的,還是筆直插在他後背上的三根長箭。箭矢幾乎整個兒刺進他的身體,只剩一小截尾部在外,雪白的鵝毛已經被血浸染。
野狼認識這三根箭矢。
它們是都城守衛隊的隊長,奈登斯堪·韋恩的箭。
即使時隔數日,可是當野狼回憶起保羅死時,隔着百米距離呼嘯而至的那兩箭,依舊心有餘悸。
那是隔着數百米距離也能置人於死地的危險之物,但阿斯蒙蒂斯竟然不但中箭,而且一連三根,一根比一根扎得深,一根比一根扎得狠。這大概就是最後將它制服的致命一擊吧。
野狼的心頭油然升起對奈登斯堪的憤怒,以及自己竟然沒能保護好阿斯蒙蒂斯的無力。但是,阿斯蒙蒂斯怎麼突然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老天,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阿斯蒙蒂斯,噢,阿斯蒙蒂斯……
野狼的腦子亂糟糟的,他覺得自己似乎想了很多很多的東西,但又好像腦海裡一片空白;他覺得一個世紀的時間過去了,但事實上,從守衛到底到現在,連三分鐘的時間都沒有。
然後理智重新佔據了野狼的腦海。
蓋林塔可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現在他沒有發愣的時間,當下之急,是趁其他守衛發現之前,趕緊逃出去。
但怎麼逃,而且是在沒有追兵的情況下,安全又安靜地逃,這是比溜進來更困難的事情。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鐐銬難題。
爲了讓這頭野獸乖乖低頭,奈登斯堪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普通囚徒是戴個簡單的手銬,重刑犯則加個腳鐐,在危險一點的,頂多再加條限制行動範圍的鐵鏈。可是,阿斯蒙蒂斯卻從脖子到腳,一連十數條精鐵打造的超重鐵鏈,將他牢牢地壓在地上。
野狼沉思片刻,然後走到阿斯蒙蒂斯的身前,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近得阿斯蒙蒂斯困惑地擡起頭來,然後野狼突然朝他蹲了下來,嚇了阿斯蒙蒂斯一跳。
怎麼了?要幹嘛?阿斯蒙蒂斯趕緊把剛擡起來的腦袋又低下來,想要看看野狼,然後忽然頭頂一重,野狼居然用力按在他的頭上,強迫他低下頭來。
面對完全獸化了的猙獰腦袋,野狼居然按得沒有一絲遲疑。
阿斯蒙蒂斯滿心疑惑,不知道野狼突然動手,是要幹什麼。
但很快的,來自脖子後方,傳出的一聲清脆的咔嚓,解釋了他的困惑。
脖子上的鐐銬,竟然打開了!?
至於原因,還是那句老話,野狼的手上有鑰匙。
阿斯蒙蒂斯不敢置信地擡起腦袋。他的頭,還是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這麼輕,這麼舒服。
他死死地盯着野狼,晦暗的眼神刷地亮了起來。
不過,野狼也沒有看他。他用力將脖環丟到一邊,重重地鐵圈砸在地板上,地板發出一聲哀嚎。
野狼忍不住甩了甩手。這脖環怎麼這麼重?阿斯蒙蒂斯就整天帶着這玩意兒?
野狼鬆開按着阿斯蒙蒂斯腦袋的手,低頭去抓他的右爪子。
因爲時間緊迫,野狼的速度很快,解開左右手的手銬之後,又迅速解放了大部分的鐐銬。
隨着身上的逐漸變輕,阿斯蒙蒂斯的眼神也漸漸燃燒起熾熱光芒。
輪到翅膀的時候,野狼有些心疼。他不知道翅膀是什麼時候長出來的,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裡,阿斯蒙蒂斯的身上發生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就好像翅膀上的破洞一樣,或許會給他的身心留下永久的傷痕。
野狼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去看翅膀上漏風的幾個大洞,狠心取下鐐銬。
最後只剩下兩隻後爪,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把鑰匙插|進鎖眼,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我自由了!
我終於自由了!
重獲自由的感受,讓阿斯蒙蒂斯簡直欣喜若狂。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的喜悅,但直覺想要把這份喜悅與野狼分享。
他撲在野狼的身上不停地蹭來蹭去,尾巴快樂地左右掃來掃去,獸化了的大腦袋不停的往他的懷裡拱。
呃……這到底算是人頭還是龍頭?又或許是別的什麼野獸的頭?怎麼這麼大,皮膚這麼硬,手感這麼怪。
老天,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重嗎!?野狼差點被他拱倒在地,不得不伸手抱住他的頭,制止他的動作。
“你這是發什麼瘋?”野狼捧着他的腦袋擡起來,盯着他的眼睛說,“現在還不安全,我知道你肯定很疼很難受,但是再忍受一下,等出去以後……”
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完,阿斯蒙蒂斯兩爪子按在他肩上用力,野狼整個人朝後倒了下去,緊接着濡溼的大舌頭開始不停地舔他。
“媽的,你是狗嗎!?”阿斯蒙蒂斯的熱情,弄得野狼滿臉黑線,也有些手足無措,“別舔了,聽話,乖,出去請你吃糖,呃,吃肉,好嗎?總之你乖乖地……靠!叫你別舔了沒聽到嗎,你給我坐……呸,你的口水!”
野狼猛地用力掙扎,總算是艱難地推開阿斯蒙蒂斯,重新坐起來。
他拼命地朝旁邊呸。但口水都呸幹了,碰到阿斯蒙蒂斯舌頭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別看野狼這人平時滿身灰塵,整天邋里邋遢的樣子,那是爲了生存沒有辦法。其實骨子裡,他還是有那麼一股子貴族特有的潔癖。
並不是說他嫌棄阿斯蒙蒂斯,只不過,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的情況下,突然舌頭碰舌頭,野狼整個人差點都炸了……
野狼用力把嘴巴在袖口上來回擦,可還是無濟於事,他還是覺得不乾淨。
阿斯蒙蒂斯歪着腦袋,好奇地看着野狼,眼睛裡完全是稚童般的純澈。
他不懂野狼爲什麼突然這麼做,困惑的看了一會兒後,覺得有趣,於是也學着他的動作,把自己的長舌頭伸出來,不停的用爪子去擦。
野狼也就不過擦擦嘴巴而已,阿斯蒙蒂斯居然擦舌頭!好像比野狼更加嫌棄他的口水似得。
野狼本就拼命在壓抑心中的怒火,而阿斯蒙蒂斯終於成功將他點爆,野狼惱羞成怒地吼道:“阿斯蒙蒂斯!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
阿斯蒙蒂斯被他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大跳,頓時整頭龍都不好了。
他像個被家長訓斥的小孩,龐大的身體頓時縮了起來,整個兒都俯下身去,甚至連耳朵也耷拉下來。
這反應……野狼不由一愣。
緊接着,阿斯蒙蒂斯從下而上,眼巴巴地瞅着他,大眼睛裡閃爍着委屈,似乎在無聲的問爲什麼要罵他。
野狼:“……”
阿斯蒙蒂斯小心翼翼地挪動腦袋,一點點的向前,時不時撩起眼皮瞅瞅野狼的反應。
野狼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最後,阿斯蒙蒂斯把自己的大腦袋擱在他的膝蓋上,蹭了兩蹭,舒服地晃動着大尾巴。看他那模樣,恨不得連肚皮都翻過來,讓野狼給摸兩下才好。
野狼腦袋青筋暴起。
阿斯蒙蒂斯躺在他的膝蓋上,眼睛一閃一閃地看着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期待中的手,不由張嘴想要催促。
他又忘了自己的喉嚨已經被燙傷,那發出的嘶啞聲音,不但把他自己嚇了一跳,甚至連野狼繃起的表情,也瞬間軟化變成了憐惜。
野狼忍不住撫摸他的喉嚨。
阿斯蒙蒂斯本來疼的想打滾,但冰冷的手放在脖子的感覺很好,他閉着眼睛享受了一下,然後就把疼痛拋之腦後,又開心地晃起了尾巴。而且,他還死不悔改,又伸舌頭舔了舔野狼的手心。
野狼收回手,死死地瞪着他。阿斯蒙蒂斯一臉的天真茫然。野狼忍不住心想,我居然在一頭野獸的臉上讀出了天真和茫然……
野狼沉默良久,無力地用手撐住自己的額頭。
不,他絕對不會承認,這頭蠢龍是他養的。
咦?爲什麼說是龍?他這個模樣和阿斯蒙蒂斯不一樣吧,呃,後面這個指的是夢裡的阿斯蒙蒂斯。我當初幹嘛要給他取這個名字,是名字的錯嗎,所以他纔會突然從一個可愛的嬰兒變成古怪的異族。難道他也是龍,呃,應該不會那麼巧吧。
好了,不要再蹭了,蹭什麼蹭,說你是狗還真的一點都沒錯。等等,你該不會真的是犬類的異族吧?犬類的異族還挺常見的,如果說狼人之類的,難道你是因爲滿月所以變身了?這幾天有滿月嗎?
野狼頭疼的按着太陽穴,哎,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阿斯蒙蒂斯似乎聽到了什麼,忽然動作一滯,豎起耳朵認真聽了一會兒,然後猛地從野狼的腿上爬起來,四肢伏地,朝門口做出準備攻擊的姿勢。
野狼不由一怔,過了幾秒,從外面傳來走路的聲音。
有人!
是誰?
緊接着一聲尖叫,打破了牢獄的平靜。
糟糕,外面被打暈的守衛,被發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1、在你們的一衆嫌棄下,我把書名給改了,取名廢表示這名字想得我胃痛QAQ,不知道你們覺得新名字怎麼樣
2、[忍不住爲廢稿嘮叨兩句]
原本的計劃,野狼這一次是救不到的,因爲阿斯蒙蒂斯已經被轉移走了。
然後在三天後的狂歡上,阿斯蒙蒂斯會整個兒懸掛在半空中,徹底無法動彈,擺出一個翱翔的姿勢。翅膀上裝飾無數珍珠瑪瑙之類的珠寶,但其實是爲了掩飾後面猙獰的鐵環。然後會頭戴羽毛之類的,被裝飾成上古神話裡的某種異獸,然後擺到舞臺的正中間,作爲“藝術品”。總覺得在衆人的狂歡放肆之中,他好像被壓抑的奴隸一樣,有種殘酷的美感。
最後,在極度壓抑下,在爆發。
原本寫得更狠更慘,但是過了幾天後再看,尼瑪,居然把自己虐到了?於是又給改了。我果然是心軟啊……
嗯,你們也不用根據上述來猜劇情,後邊兒的改掉了。不過我想應該是沒人能猜中吧,如果你不幸猜中,我會給你點一首陳小春的《算你狠》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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