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覺得自己彷彿大海中的一葉孤舟,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只能跟着海浪一起上下顛倒,翻滾旋轉,攪得他整個人暈頭轉向,最後緩緩的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風平浪靜。
野狼緩緩的睜開眼睛,繼而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他竟然在一個巨大的海底城市!?
這城市要比他所有見過的城市加起來還要恢弘壯觀的,無論是輝煌燦爛的海下宮殿,又或是古里古怪的商店街道,甚至這些游來游去的人魚,都叫人驚訝。
等等,既然這裡是海里的話,那是不是意味着……
野狼低頭,無語了。
果然,他又變成人魚了。
好吧,變成人魚不要緊,三五不時就發生這種情況,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可問題是,你要變人魚就變好了,尼瑪爲什麼還要縮水呢!?
野狼死死地瞪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指,順着視線往下看,魚尾巴嬌羞地扭了扭。
野狼嘴角抽出,無語望天。
老天,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我能從尾巴上看出嬌羞這個表情?
咦?
嬌羞的表情?
等等?
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什麼時候也曾經發出過同樣的想法?
野狼愣住,繼而左右環顧一圈。
奇怪得很,周圍的景色全都陌生的很,野狼非常肯定自己以前從來沒來過這個海底城市,他也很肯定自己從來沒有縮水變成小人魚。
可問題是,當他的視線從周圍的建築一一掠過時,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爲什麼會覺得自己貌似來過這裡呢?
野狼頭疼地捏了捏鼻樑骨。
不不不,現在不是抓狂的時候。你給我關注到最重要的問題上來。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就是:這裡是哪裡。
萌噠噠的小胖魚在路中央,露出了嚴肅認真的表情,這小大人的樣子,引起了旁邊一大堆人魚的注視,人們的視線幾乎要把他看熟了。
野狼猛地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猛一擡頭,發現自己無意中竟然成了視線的焦點。
野狼皺着眉,對上一個牛高馬大、滿臉漲紅的漢子。野狼的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漢子以一種及其誇張的舞蹈姿勢,對野狼行禮。
野狼嘴角抽搐。
他身後的所有人魚以同樣的誇張姿勢,對野狼低下了頭。
野狼無語地看着他們。
然後,他狼狽的逃了。
半個小時後,一道小小的身影鑽進了一條小巷子。野狼剛把自己藏起來,一大批人魚就好像蝗蟲過境一樣的,從巷子外面過去。
然後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野狼聽到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啜泣聲。
幾乎就在聽到聲音的一瞬間,野狼的視線就直接掠過堆得亂七八糟的許多箱子,筆直對上了角落的那個。
從外表來看,箱子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和其他的箱子看上去沒什麼區別。可是,野狼就是產生了“箱子裡躲着人”的想法。並且,這種想法還不只是普通的猜測,而是幾乎接近肯定的預感。
而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野狼皺着眉,困惑的看着被自己一把揪出來的小孩,內心充滿困惑。
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孩一臉害怕地看着他,臉上哭的髒兮兮的像個小花貓。明明是初次見面,但當野狼對上他的臉時,一個名字卻脫口而出:
“灰?”
小孩兒錯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野狼:“……”
我他媽的也想知道,我爲什麼會知道你的名字。
野狼:“你發生什麼了?爲什麼躲在這裡哭。”
灰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我,”他說,“我,我那個,我,我,哦!我摔了一跤,有點疼,所以……”
摔跤?孩子,你的藉口敢不敢更爛一點?誰會因爲摔了一跤就躲到這種地方來哭?而且還藏在箱子裡,你到底有多害怕被別人發現?
野狼懶得聽他瞎編:“騙人。這裡又沒有別人,你何必對我說謊呢?”
“不不不,我沒有。我……我家有一個,特別容易讓人摔跤的‘樓梯’,但是我記心太差,所以摔了一次又一次。總之……”
野狼一臉的不相信,面無表情的看着灰。灰被他看得越來越心虛,聲音漸漸變小,到最後幾乎都聽不到了。
“有些人運氣天生就差吧,你就不要再問了。”
灰把頭低了下去。
只不過,他的頭低了還不到三秒鐘,又立刻猛地擡了起來:“啊!你,你,你幹嘛!?”他結結巴巴地說,“撩我衣,衣,衣服做,做什麼?”
野狼驚訝地盯着灰的身體。
很難想象,才這個年紀的小孩兒,竟然就已經一身傷痕累累,新傷舊傷,密密麻麻的交織在一起,幾乎就是一本虐童大全了。
但這並不是讓野狼驚訝的原因。
野狼驚訝,是因爲自己在看到對方的傷痕後,居然一點都不驚訝。可是,又怎麼可能有人,會在看到這麼讓人憤怒和傷心的身體後,無動於衷呢?野狼又不是鐵石心腸的冷血無情人士。可是,野狼就是驚訝不起來。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其實要遠比你想象中的更大……你不是囚犯,不要自己把自己困住。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來找我。我幫你擺平。”
野狼難得主動伸出援手,不說感動自己,但至少,幫助別人是一種讓人開心的事。
但野狼一邊說,一邊忽然產生了自己在說臺詞的感覺。
同樣的對話似乎發生過。
野狼表情糾結的說完了這一段話。
然後,灰很開心地撲倒野狼的懷裡,抱住小人魚高興地笑了起來。
野狼卻沒辦法露出開心的笑容。當然了,並不是說他不開心,只是總覺得好彆扭,似乎總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似乎,他曾經看過灰的身體。
似乎,這一切都曾經發生過。
太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