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都不知道該吐槽哪一點了。
是阿斯蒙蒂斯居然對他情歌,還是他有本事將一首纏綿婉轉的柔情歌曲,硬是給唱出了海盜歌的感覺。
野狼平生頭一回兒聽情歌,卻十分可悲地沒生出任何一絲浪漫之情。
倒不是因爲阿斯蒙蒂斯唱的不夠情深意切,只是他這個情,似乎不小心放錯了地方。即使知道這是情歌,但野狼腦中浮現的,卻依舊是水手們同時划船時,整齊劃一的“嘿吼嘿吼吼”。
嘿吼嘿吼吼。兄弟們衝啊!寶藏就藏在前面的小島上!
嘿吼嘿吼吼。只要幹下這一票,要金子有金子,要美女有美女!
嘿吼嘿吼吼。衝啊!殺啊!這天地間根本就沒有什麼能夠攔住我!
嘿吼嘿吼吼。我是自由的!我是無敵的!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喲。
野狼:“……”
阿斯蒙蒂斯越唱越激動,乾脆澡也不搓了,小毛巾一丟,整個人呼的站起來,右腳踩在小板凳上,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臉激情澎湃地吼道:
“風中歌聲在訴說!!!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夢!!!怎樣的哀傷!!!映照出你稚嫩臉龐!!!啊啊啊!!!”
他哪裡是在唱歌啊,分明是在扯着嗓子吼啊。
野狼終於再也受不了了。“閉嘴!”野狼無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深深的相信,如果再讓阿斯蒙蒂斯“啊”下去的話,自己絕對會未老先衰的。
暴殄天物!這絕對是暴殄天物啊!歌詞明明寫得多優美,野狼都能想象出月下礁石,微風細雨,美人對心上人柔聲清唱時的優美情景。但是,瞧瞧,這麼好的歌,都阿斯蒙蒂斯給毀成什麼樣了。如此詆譭一件藝術品,這簡直不能忍啊!
偏偏阿斯蒙蒂斯居然還唱high了。野狼都已經叫了他好幾遍閉嘴,他還自我感覺超級良好地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非但如此,他還好像自己被自己的歌聲所傾倒似得,居然陶醉地閉上眼睛,鼓起胸脯,攤開雙手,一副男子高音三重唱的姿勢。
“孤單的思念!似水的流年!啊啊啊!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個鬼啊!啊啊啊個鬼啊!求求你閉嘴行不行啊。野狼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腦袋。老天啊,隨便哪一個什麼神都好,求求你們趕緊把這個蠢貨收回去吧!
平時從來不顯靈的老天爺,似乎也和野狼一樣,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噪音,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再也受不了了!求求你別在唱了啊啊啊啊!”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高昂的歌聲驀地消失,野狼與阿斯蒙蒂斯兩個人同時一驚。
門外什麼時候站了人?站了多久?有何目的?是敵是友?野狼已下意識的做出了一個隨時應對意外的防禦姿勢。
同時野狼擡頭,與阿斯蒙蒂斯迅速交換了一個視線。
野狼的表情充滿警惕,但是阿斯蒙蒂斯的表情,卻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眼中的驚訝到是真的,生氣是真的,但敵意,卻一點都沒有……
爲什麼沒有敵意?
難道他知道門口之人的身份?
阿斯蒙蒂斯被野狼的懷疑眼神盯得頭皮直髮麻,但表面上卻故作鎮定。“我……我出去看看。”阿斯蒙蒂斯一本正經地提議完後,輕輕咳嗽一聲,然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都是在狂衝了。
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鬼。如果說野狼原本還只是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已經是幾乎肯定了。
門砰地一聲關上。
門外,阿斯蒙蒂斯靠在門背上重重喘氣。呼……嚇死本龍了,幸好溜得快,不然就讓野狼發現了。等等,他應該沒有發現吧?阿斯蒙蒂斯想了想,然後十分樂觀地笑了。怎麼可能呢。
屋面,野狼一臉陰沉的站在浴缸邊,一邊擦乾身體準備穿衣,一邊因阿斯蒙蒂斯的欺騙而心中憤怒:你讓我遇事不要憋在心裡,那你呢?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有事瞞着我了吧。你如果演技好,讓我看不出來,我技不如人,也就罷了。可是既然你被我發現了,呵呵,那待會兒,就絕對別想着我會輕饒。
十二雙渾圓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盯着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臉上的笑容,迅速凝固了。
片刻,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衝他們怒道:“不是讓你們在外面等我的嗎!?”當然了,爲了不引起野狼的注意,雖然他的心中怒火熊熊,但聲音卻壓得很低很低。
在他的面前,總共站着六……只,遠古半神,正是他離開教堂之時,匡諾主教看到的,跟在他後面的那六……只。
烏鴉造型的瑪帕,掐着蘭花爪,眨着長又翹的鳥睫毛,先是用慢動作慢慢慢慢地犯了個白眼,然後捏着嗓子陰陽怪氣地說:“喲~我尊敬親愛滴龍主大人,三千年不見,您對以前的舊手下,奏素這個態度!?”
“人家尊素討厭死你了~”說完,鳥爪子一跺,瑪帕少女般地扭過頭去。
阿斯蒙蒂斯緊張地:“不要那麼大聲說話!給我小聲一點,音量,壓低,壓低。”說話的同時,他做出向下虛壓的手勢。
瑪帕纔不管他說什麼呢,他只想要聽到龍主大人的甜言蜜語。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於是又扭捏着鳥身子轉過來,羞答答的從下往上看着阿斯蒙蒂斯:“人家尊的素好生氣的啦,生氣得人家的羽毛都要黑掉啦。哎呀,你看看,我的眼妝是不是都氣掉了,我素不素又變醜啦。龍主大大,人家損失這麼大,你準備怎麼哄人家呀?”
阿斯蒙蒂斯猛一把捏住它的喉嚨:“你這個死人妖!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瑪帕被掐住脖子不能呼吸,拼命地撲騰着翅膀掙扎。阿斯蒙蒂斯生怕聲音太大引起野狼的注意,只好趕緊鬆開手。
瑪帕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撲騰着迅速飛到走廊對面的橫樑上,粗聲粗氣地罵道:“格老子的,你要把老子掐死不成!?剛纔漢帕說要進來的時候,虧我還幫你說話來着。操!下次再這樣,你吃shi去吧!”說完,衝阿斯蒙蒂斯豎起最中間的那根羽毛。他是鳥,沒有手,只有長滿羽毛的翅膀。所以,他只能豎起羽毛。
阿斯蒙蒂斯假裝看不懂豎中間羽毛的意思,扭頭瞪着漢帕道:“是你慫恿他們進客棧的?”
漢帕是一隻美美噠白鴿,渾身雪白無暇,簡直就是鳥類中的極品美人,簡直惹世間萬人憐愛。只可惜,這些印象,僅限於他閉嘴的時候。
漢帕上來第一句就戾氣十足:“這種事情無所謂了,更重要的是,我們什麼時候去打光明?”
阿斯蒙蒂斯:“……”
漢帕:“當年的同伴已經復活了多少?現在全軍兵力如何?魔法儲備如何?光明那廝的陣營已經被摧毀了幾處?傷亡率如何?投降率如何?我們下一步準備攻打哪裡?能不留活口嗎?能用禁忌詛咒嗎?”
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默默地把臉轉向漢帕背後的老熊布鬆,第三次重複自己的問題:“布鬆,幾個人裡頭你的性格最好最老實,所以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布鬆此時的形象,是一頭外貌嚇人,但實際憨厚老實的棕熊。他實際的性格,也正是如此,是團隊裡出了名的老好人。他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慢慢的笑開了:“…………好…………的…………”
哦,忘記補充了,布鬆最大的缺點,就是說話慢。他總共才說了兩個字,但漢帕已經舌如機槍,一疊聲質問,已經噠噠噠地掃射過來,阿斯蒙蒂斯被他的話戳得心肝脾肺都在疼,偏偏一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
漢帕終於惱了:“龍主!您爲何一言不發!?難道您至今還未開始與光明那叛徒的復仇戰爭嗎!?您爲何不敢看我,難道讓我說中了!?”
布鬆老熊依舊在慢吞吞地回答問題:“…………我…………們…………進…………來…………是…………因…………爲…………”
阿斯蒙蒂斯:“……呃,那個,這個問題比較複雜,咳咳,主要吧主要吧……”
漢帕暴怒之下,直接打斷阿斯蒙蒂斯的話,“您比我們早復活那麼久,爲何遲遲沒有一點行動!?那麼多兄弟的犧牲,難道您全都忘了嗎!?您與光明之間的仇恨,難道您也全都忘了嗎!?”
布鬆:“…………他…………們…………說…………肚…………子…………”
阿斯蒙蒂斯:“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塞壬他完全沒有上輩子的記憶,而且我的記憶也……”
漢帕:“行了!您不用再說了!我不需要解釋。但也請您記住,成功者是不需要解釋的,只有那些失敗的人才會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找解釋!”
阿斯蒙蒂斯:“……”
布鬆:“…………太…………餓…………了…………”
漢帕:“您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說完,漢帕彷彿已經被阿斯蒙蒂斯傷透了心,根本就不願意看到他,轉身撲騰着翅膀,飛到瑪帕的身邊,高傲地把鳥頭轉到另一邊,徹底的無視阿斯蒙蒂斯了。
布鬆還在繼續說話:“…………所…………以………他…………們…………就…………進…………”
阿斯蒙蒂斯:“因爲肚子餓了所以進來找東西吃是吧,行了行了,我聽清楚了,老熊辛苦你了。”
布鬆憨憨一笑,仰起頭:“…………不…………用…………謝…………這…………是…………我…………應…………該…………的…………”
阿斯蒙蒂斯抱着柱子拼命地撞頭。啊,我一定是腦子抽風了才決定復活他們!那麼多手下選誰不好,爲什麼選的偏偏是這幾個極品呢!?
就在此時,門,開了。
野狼一手持劍,一手推門,渾身煞氣地走了出來。
所有人都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野狼,霎時間,來自遠古的六……只,和阿斯蒙蒂斯,同時都愣住了。
野狼面無表情地環顧一圈,最後視線落在阿斯蒙蒂斯的身上。
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現場的所有人都已經開始狂冒汗。
“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野狼用完全沒有一絲語調起伏的聲音,冷冷的對阿斯蒙蒂斯說。
事情太複雜,這一旦解釋的,就得從頭說起,那麼勢必無法繞開野狼的身份問題,阿斯蒙蒂斯的身份問題,上輩子的仇恨問題,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問題……總而言之,這些絕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解釋得清楚的。
阿斯蒙蒂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猛地一把抓住布鬆和華利弗的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甩出了窗戶,然後消失成了天邊的一顆星星。
布提斯怕塞壬怕得就跟鬼似得,遠遠地聞到野狼靠近的氣息,就已經先走一步,溜出去了。
而精靈弓箭手,列拉金,本來就是坐在窗臺上,袖手旁觀看熱鬧的。阿斯蒙蒂斯剛動作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不妙,十分聰明地跳了出去,這一會兒也主動地隱蔽了行蹤。
阿斯蒙蒂斯愉快地拍了拍兩手地灰,然後擡頭,一臉無辜地對野狼說:“啊?你要我解釋什麼,這裡什麼都沒有啊。”
野狼:“……”
所以……你已經自暴自棄徹底不要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