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該死!八嘎呀路!該死!”
酒店內,目赤欲裂的宮內次郎不斷摔砸東西,胸腔劇烈起伏,用這種方式歇斯底里宣泄着憤怒以及恐懼。
就在新聞播出前,他還在幻想自己即將高升,可做夢也沒想到,北海道警察本部卸磨殺驢,反手賣了他。
這他媽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這羣雜種都該進監獄!下地獄!
早知道他們這麼不講究,宮內次郎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背叛調查組啊。
但在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買。
將房間內亂砸一通後,情緒逐漸穩定,宮內次郎大口喘息着,臉色陰晴不定,猜到調查組肯定正滿城在找自己,如果被他們抓住的話就完了。
必須要跑,必須連夜離開札幌。
雖然北海道警方耍了他,但那三百萬美金是實打實的,只要手裡這麼一筆有錢,到哪兒都是天高任鳥飛。
作出決定後,他慌慌張張的將牀上的錢裝回皮箱,提着箱子就要走。
結果一打開門卻愣住了,外面站着兩名戴着手套,墨鏡和口罩的精狀男子,其中一人擡起手剛準備敲門。
屋外的兩人也沒想到宮內次郎會剛好開門,同樣懵逼的愣在了原地。
四目相對,氣氛凝固。
宮內次郎率先反應過來,將一個裝錢的皮箱砸過去,轉身往屋內跑。
他住在這裡只給織田武說過。
所以這兩人是誰派來的很明顯。
戴着手套又蒙了面,這是奔着要他命來的,只有跑進臥室將門關上給調查組打電話,至少還有活的機會。
“哐!”門外的兩人揮手打開皮箱追了進去,後進來的那人把門關上。
宮內次郎的目標是臥室,可他剛摸到門把手,最先追進去的人直接一個飛撲摟住他的脖子將其撲倒在地。
“呵呵,宮內警部你這是想去哪兒啊?月黑風高不好打車,我們送你一程,快別掙扎了,安心上路吧。”
“放……放了我,箱子裡的錢都歸你們兩個。”宮內次郎被勒住脖子呼吸困難,臉色泛白,艱難的說道。
“糊塗!殺了你錢也是我們的。”
幾分鐘後宮內次郎被從酒店窗戶丟了出去,哐的一聲砸在樓下的一臺車上,隨後樓下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啊!有人跳樓了!”
兩名兇手殺完人後,並沒有刻意清理現場的痕跡,直接拿着錢走人。
十多分鐘後一隊警察趕到現場。
又十分鐘後數名記者聞訊而來。
此時宮內次郎的屍體已經被裝進了收屍袋,現場只剩頂部被砸窩下去的車輛,以及地上灑落的一些血跡。
“請問死者的身份確定了嗎?”
“請問死者是自殺還是他殺?”
面對記者的問詢,出現場的警部卻丟出個大炸彈,“死者的身份已經確認,根據他隨身攜帶的證件得知叫宮內次郎,是調查組成員,正是今天晚上新聞中被爆紙醉金迷的那位。”
譁!
幾名記者一片譁然,隨後興奮得無以復加,今晚真是大新聞不斷啊。
“關於他的死亡,已經能夠排除自殺,因爲通過監控看見兩名蒙面男子闖進了他居住的房間,其墜樓後才離去。”不等記者反應過來,警部又丟出了一枚炸彈炸得他們七葷八素。
“警部先生,以您多年查案的經驗請問您覺得這是有人在滅口嗎?”
面對這樣不懷好意的問題,警部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我們查案都講究證據,沒有證據的話我可不能亂說,不過不排除這種可能,這也將成爲我們的一個調查方向,畢竟他死亡節點太巧了,前腳曝出醜聞,後腳就被殺害,很難讓人沒這種想法。”
他一個字都沒提調查組,但每句話卻都在將嫌疑往調查組身上引導。
聽了他這番回答,現場的記者都已經想好回去怎麼寫稿了:宮內次郎深陷貪污腐敗醜聞,調查組爲防止宮內次郎被抓後攀咬,所以將其滅口。
當然,他們沒確切證據,肯定不會寫得那麼直接,但會跟面前的警部一樣用春秋筆法引導國民這麼去想。
有陰謀論纔有熱度,纔有銷量!
調查組雖然今晚上一直在找宮內次郎,但因爲他們在本地沒什麼人脈可言,所以並不知道宮內次郎死了。
還是第二天看新聞時才知道的。
本來北海道民衆以爲昨晚的新聞已經夠勁爆了,沒想到今早更勁爆。
先是報道了調查組昨夜被國民圍堵時開槍,導致三名國民中槍身亡的消息;接着報道宮內次郎被害,無論是收錢還是沒收錢的媒體都把節奏往調查組頭上帶;最後還報道了有多名札幌市民向調查組投遞舉報信但卻被調查組出賣,以致於遭遇報復的事。
新聞播出後全國震驚,沒想到短短几天時間風向驟變,前幾天還被視爲正義之光的調查組瞬間千夫所指。
調查組本部辦公的酒店外面又一次匯聚了成千上萬的遊行羣衆,甚至向酒店投擲磚頭和酒瓶等物品,這導致調查組只能緊閉大門,不敢露頭。
一是怕出去,被“憤怒”的民衆害了性命,二是怕昨晚的事再此上演。
“嚴懲殺人犯!殺人償命!”
“貪官污吏滾出北海道!”
“沽名釣譽,蛇鼠一窩!”
整條街都被完全堵死,旁邊另一條街還算暢通,一輛黑色皇冠轎車停在路邊,坐在後排的藤本貴榮和青山秀信看着這一幕,對視一眼,笑了。
這就是他們所期待的畫面。
“哈哈哈哈哈,平野浩二現在頭都大了一圈吧,還是多虧了青山君的妙計啊!只是略微出手,就把他們逼進死衚衕。”藤本貴榮拍着自己肥美的大腿說道,臉上肥肉一顫一顫的。
青山秀信笑得很矜持,“也是他們自己給我這個機會,現在他們連門都沒法出,還怎麼繼續調查?接下來就該北海道的議員們發揮作用了。”
“放心吧,知事大人都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北海道議員會集體發聲指責調查組,要求上面派人對調查組進行調查。”藤本貴榮幸災樂禍道。
調查組纔來幾天,就把當地搞得官不聊生,民怨沸騰,上面肯定會給平野浩二施壓,讓他儘快平息事態。
這個時候再讓青山秀信出面以傳話的名義勸他們認輸,平野浩二就不得不低頭,畢竟他肯定也不想被上面的大人們丟出去平息民怨和官憤吧?
“我打個電話關心關心他們現在的情況。”青山秀信笑吟吟的拿起手提電話給平野浩二打去,接通後語氣焦急的問道:“平野部長你還好嗎?”
“唉,不太好。”平野浩二語氣低沉而嘶啞的回答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滴水未進,嘴脣已經有些乾裂。
不是沒水,是沒心思,顧不上。
青山秀信用難以置信和感慨的口吻說道:“我是真沒想到一夜醒來會發生這麼多事,唉,如果我能得到提前風聲的話就不會發展到這地步。”
“不怪你,青山君是因爲跟我們走得太近,才被當地官僚排除在覈心之外,這種計劃,他們肯定會瞞着你執行。”平野浩二善解人意的安慰。
一旁的藤本貴榮聽見這話險些笑出聲,平野浩二啊平野浩二,恐怕你做夢都想不到就是青山秀信一手策劃了這次行動,給了你們沉重一擊吧?
青山秀信問道:“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剛剛上面已經來電話問責了,並要求我們想辦法儘快平息事態。”平野浩二此刻已經不復先前的意氣風發,宛如一隻敗犬,頭一次起了退縮的心思,因爲他知道如果平息不了事態,愈演愈烈的話,那麼自己肯定會被拋棄以平息衆怒,畢竟對於內閣來說,基層的穩定大於一切。
越是經濟不好的時候越要維穩。
而想平息事態,就必須當地政府出手,因爲這都是他們搞出來的事。
想讓當地政府出手他就得妥協。
“……”青山秀信沉默片刻,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對方,半響後才說了一句,“我現在就在酒店外面,現場的國民很激動,你們最好先不要出門,看看後續發展再說。”
“多謝青山君提醒,對這點我們感觸更深,酒店的玻璃基本上全被投擲物砸爛。”平野浩二苦笑了一聲。
青山秀信只能嘆了口氣,“我還要去工作,有需要幫忙的打給我。”
“好。”平野浩二掛斷電話,看着眼前一會議室愁眉苦臉的下屬感覺心神俱疲,“行了,大家都聚在這裡也沒用,回房間休息吧,養精蓄銳。”
“看來我們的平野組長是真黔驢技窮,無可奈何了。”青山秀信收起電話,衝着身旁的藤本貴榮聳聳肩。
藤本貴榮今天心情很好,動不動就大笑,“他要是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估計會當場氣死過去。”
“那我只能願天照大神保佑他永遠不知道真相。”青山秀信笑了笑。
“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此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對藤本貴榮微微鞠躬,遞去一個歉意的眼神,然後才接通,“說。”
“警視正,查到了,那兩個人兩週前通過飛機進入札幌,分別叫三井和石壽,我已經讓人在查他們具體位置了。”中村真一沉穩的聲音傳來。
昨天晚上,青山秀信從淺井綾那裡得到拿到七個可疑人員名單後,就交代了中村真一連夜去查,而中村真一的辦事效率一如既往沒讓他失望。
“好,有消息通知我。”青山秀信掛斷電話,看向藤本貴榮,“剛得到消息,那兩隻調查組的小老鼠馬上就會被揪出來,您覺得該怎麼處理。”
“老鼠就應該待在地底,青山君你說呢?”藤本貴榮眼中殺機畢露。
青山秀信微微皺眉,“調查組已經被逼到了死角,我個人的拙見是將兩人監視起來即可,沒必要弄死。”
他心底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不不不,我就是要再給平野浩二一記重拳。”藤本貴榮搖頭,按下按鈕將車窗關上,“何況既然他們自己隱瞞了身份,那麼被一些不知輕重的犯罪分子謀財害命也很正常嘛。”
“嗨!”青山秀信頓時不再多言。
反正藤本貴榮高興就好。
都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再死兩個隱藏身份的警察又算得了什麼呢?
選擇錦衣夜行,就得承擔風險。
這次事件,看似死了很多人。
但其實是活了很多人。
當天中午,北海道不斷有議員和具有影響力的學者或商人出面發聲指責和質疑調查組的公正性、法律性。
各部門官員紛紛上書東京,抱怨調查組仗着“聖旨”胡作非爲,攪亂當地秩序,給他們工作帶來很大麻煩。
要求東京方面把調查組調走。
而東京方面並未第一時間回覆。
這樣一來,社會上對於調查組的指責和質疑聲就更大了,在有黑手刻意推動的情況下,事態正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