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信,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會幫我在彥川大臣面前美言嗎!”
收到國家公安委員會的通知後藤本貴榮又驚又怒,第一時間將青山秀信叫到辦公室質問,嗯,就是質問。
畢竟正是因爲青山秀信昨天晚上的承諾,他才已經忽略了可能來自上層的壓力,沒想到打他個措手不及。
“本部長息怒。”青山秀信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保持着鞠躬的姿勢難堪的答道:“我也沒想過會這樣,昨晚幹爺爺明明答應過我,可剛剛再打電話過去他卻說北海道接二連三的出事太過惡劣,您作爲長官難辭其咎,經過委員會討論必須對您做出處罰。”
“八嘎呀路!”藤本貴榮氣急敗壞的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肥臉都因爲憤怒而皺成一團,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擺擺手,“好了,此事和你無關,幹爺爺終究不是親爺爺。”
通過上次青山秀信幫忙對付聯合調查組的事,他知道青山秀信在某些方面和彥川家的利益並不是一致的。
所以對彥川十郎先答應青山秀信又出爾反爾並不意外,多半是怕直接說實話青山秀信會給自己通風報信。
“多謝本部長諒解!但秀信心中着實愧疚萬分!”青山秀信滿臉汗顏的說道,接着擡起頭來,“本部長您千萬不能去東京,上頭擺明就是忌憚你在北海道的影響力,想趁此機會將你拿下,這一去恐怕就回不來了,大不了我們動員所有北海道警察集體罷工請願意對抗公安委員會的命令。”
藤本貴榮臉色陰晴不定,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用這招,因爲真這麼公開對抗上面的命令可就真成上面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將來一定會被清算。
“不急,我先去見知事,請他出面看看能不能有迴旋的餘地。”藤本貴榮搖了搖頭,停頓了一下後又接着說道:“但也要做好最壞的準備,你今晚先和其他人溝通一下,提前給他們打個預防針,看看大家的想法。”
如果實在沒辦法,那就只能用這招了,先把眼前這一關撐過去再說。
就此放棄掌握了多年的權力。
他實在不甘心。
“嗨!”青山秀信鄭重的鞠躬,接着又說出一個消息,“對了,技術課剛剛成功從工藤部長的手機裡找到了一枚監聽裝置,是警用的最新款。”
“看來是有家賊啊!”藤本貴榮聽見這話眼中閃過一抹戾氣,他轉身一個電話打給秘書,說道:“工藤美心的手提電話裡發現了監聽器,這款監聽器的有效距離是在百米之內,你立刻讓人去查美心這幾天的行動軌跡看看誰在跟蹤她,只要找到這個家賊說不定就能順藤摸瓜揪住幕後主使。”
他絲毫沒懷疑過工藤遠,因爲工藤遠在他心裡就是個老實人,妻子被他玩了這麼多年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真有這個膽子的話早就動手了。
又何必苦熬這麼多年呢?
“本部長,那我就先下去了。”
青山秀信來到自己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剛好碰到工藤遠,“工藤課長。”
“青山部長!”工藤課長看見青山秀信愣了一下,隨後連忙鞠躬問好。
青山秀信溫和的說道:“工藤部長的事我很遺憾,工藤課長不要因此太過憂心,本部長不會不管她的。”
“嗨!多謝青山部長的安慰,事已至此,我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切結果的心理準備。”工藤遠一臉的憂傷。
青山秀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不過工藤課長覺得,究竟是誰能在工藤部長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安裝竊聽設備呢?我想這一定是跟她很親密的人才能做到。”
“是……是啊!”工藤遠聽見這話心悸了一下,有些緊張,下意識攥緊了拳頭,磕磕絆絆說道:“但美心交際圈挺廣的,經常夜不歸宿,說實話我都不清楚她跟哪些人來往親密。”
“那可就麻煩了。”青山秀信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但緊接着又笑了笑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倒也不是毫無辦法,這款監聽器的有效距離是在百米之內,只要查查工藤部長近期的行動軌跡看是誰在跟蹤她就行,本部長已經讓人去查了,只是看幾段固定時間的監控,估計很快就能有結果。”
工藤遠頓時是臉色微變,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之前在跟蹤監聽的時候完全沒想過這點,因爲最初只想通過監聽多獲取些工藤美心的秘密,完全沒想過會直接聽到能將其送進監獄的罪證。
青山秀信將他的神色變化全都收入眼底,心中微微嘆息,果然是老實人啊,最基本的情緒管理都做不到。
也就是藤本貴榮出於過去多年的刻板印象和自負沒懷疑他,否則只需要將其叫到面前一試,那工藤遠就必然會露餡。
他拍了拍工藤遠的肩膀,湊到其耳畔低聲說道:“如果我是那個裝監聽器的人,現在一定趕緊跑,如果是工藤課長你的話,你會怎麼做呢?”
話音落下,他後退拉開距離。
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工藤遠。
工藤遠汗流浹背,神色呆滯的站在原地,他感覺青山秀信都知道了。
青山秀信拍了拍他的肩膀離去。
工藤遠也是個可憐人,藤本貴榮馬上都要退位讓賢了,青山秀信也不介意順手保他一命,讓他免受其害。
好半響纔回過神來,工藤遠轉身看着青山秀信的背影,眼神很複雜。
他不明白青山秀信爲何幫自己。
但這份恩情他記在了心裡。
隨後急匆匆返回自己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跑路,以藤本貴榮的狠辣如果發現是他乾的一定會殺了他的。
正如青山秀信所言,看幾段固定時間固定地點的監控真的很簡單,藤本貴榮下午就得知了跟蹤者的身份。
竟然是工藤遠這個懦夫!
他先是感到不敢置信,但隨即就是怒不可遏,既是對工藤遠膽大妄爲的憤怒,也是對自己看走眼的憤怒。
立刻下令讓人去抓工藤遠,而得知工藤遠人去樓空後,他更是差點氣瘋了,咆哮道:“給我找到他!我要把這個傢伙抽筋拔骨,挫骨揚灰!”
已經被收監的工藤美心也很快得知了這一消息,她同樣是不敢置信。
“工藤遠……他怎麼敢?他又怎麼會怎麼做……怎麼……啊!啊!”
工藤美心崩潰了,歇斯底里的大聲嘶吼,披頭散髮猶如惡鬼,她內心充滿了憤恨和不甘,真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工藤遠這個懦夫身上。
自己剛和藤本貴榮搞在一起的時候他軟弱不敢阻止,爲什麼非得等自己功成名就了才毀掉自己的一切啊!
撕心裂肺的發泄一通後,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着腿嚶嚶哭泣,雙眼無神的望着前方,此刻她突然有些認命了,自己當年是因爲拿工藤遠作跳板才成功,如今也是因爲他而失敗。
難道一切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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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發生的事讓警察本部內部目不暇接,人心惶惶,都想找個機會聚起來商量商量,因此面對青山秀信的邀約,所有人今晚上都準時到場。
青山秀信是最後一個到的,因爲他這邊剛跟器官移植八人組見完面。
他把雙方約在了同一個地方,只不過是在不同的包間和不同的時間。
“青山部長。”
“青山部長。”
看見青山秀信進來,所有警察本部的領導層都紛紛主動起身打招呼。
“大家請坐。”青山秀信擡擡手。
衆人這又才紛紛落座。
作爲組織者,青山秀信和以往一樣當仁不讓的坐在了最上方的主位。
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一衆部長和課長,沉聲說道:“我知道這兩天發生的事一定讓諸君感到不安,對此我很能理解,因爲根據我從東京方面得到的消息,上次我們北海道警方對抗聯合調查組的事國家公安委員會的各位委員們已經心知肚明,這次是鐵了心要趁機把本部長調離北海道,再慢慢着手清洗整個北海道警察系統。”
突然聽見這個消息,衆人頓時是慌了神,又驚又怒,紛紛議論起來。
“啊!這……這該如何是好?”
“青山部長,本部長怎麼說?”
“這是要先讓我們羣龍無首,然後再慢慢一個個清算啊,我們決不能坐以待斃,否則豈不成待宰羔羊?”
“安靜!都安靜!”青山秀信擡了擡手,等雜音減小之後,纔不慌不忙的說道:“本部長的意思是先拖,如果上面非要調他走,那大家就團結起來罷工請願,要求上面收回成命。”
他此話一出,剛剛還熱火朝天的會場頓時安靜下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覷,沒人第一時間表態。
畢竟像這麼直晃晃的對抗上意。
對他們來說太激進和太冒險了。
“青山部長您是怎麼想的?”有人打破沉默,問起了青山秀信的想法。
其他人霎時反應過來,齊刷刷的看向青山秀信,是啊,青山秀信有背景且知道的內幕消息多,那跟着他的決策走,他不出事大家也不會出事。
青山秀信沉吟片刻說道:“說句實話吧,我有大好的前程,而且國家公安委員會委員長是我幹爺爺,我不可能爲了藤本本部長公開對抗他。”
“也不想看着與我共事半年、情同手足的諸君被藤本貴榮所綁架與其一同沉淪、葬送前程!因此我向幹爺爺要來了一個承諾,只要我說服大家不站在藤本貴榮那邊,那麼公安委員會就只處理藤本貴榮,不追究其他人的責任,諸君可以考慮考慮此事。”
譁!會場內頓時再度炸開了鍋。
“這……這讓我們背叛本部長?”
“會不會不太好,畢竟本部長可掌握着大家不少見不得人的秘密。”
“這個承諾可信嗎?會不會只是緩兵之計,然後對我們秋後算賬?”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但歸根結底最關心的並不是背叛藤本貴榮,而是擔心上面出爾反爾,不守承諾,以及擔心背叛他後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這倒不是說他們對藤本貴榮沒有半點忠心可言,主要是沒忠心到藤野紀宏三人那個地步,更何況他們所享受到的恩澤也沒有三人的那麼濃厚。
陽奉陰違對抗調查和光明正大罷工對抗上命,這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後者是上面絕對難以容忍的。
“大家放心,如果大家真的罷工請願,甚至做出更激烈的抵抗,國家公安委員會的確很可能因此退縮,所以上面也怕鬧出這種難看的場面讓事態一發不可收拾,因此纔會答應我的請求,這點我以個人信譽做擔保!”
“至於本部長的報復,呵呵,大家更不用擔心,他是聰明人,當他察覺到事不可爲時只會認命,畢竟這樣至少還能保留最後一份體面,何況他還有家人呢,總得爲家人考慮啊!”
面對大家的疑慮,青山秀信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看着信心十足的他,下方衆人突然反應過來,工藤美心和藤野紀宏三人出事該不會就是青山秀信乾的吧?
一通百通。
後知後覺的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草!這傢伙是自己想要奪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