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義眼中有着些許痛苦，張了張嘴，聲音彷彿被卡住了一樣。
顧笙也不着急，坐等對方的下文。
結果一抽就是半根菸，顧笙又換了一條腿翹着，心裡也開始有些不耐煩。
媽的，有話說話，連話都說不出來，你他媽傻的啊？
陳正義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開口：“我曾經有個女兒，很漂亮，但她死了。”
顧笙瞭然的點點頭。
“三年前我買了一塊地，要建一座酒店，結果纔開工半個月，就有人把建築工人都趕走了，還打傷了好幾人。他們讓我必須用他們的建築隊……他們的建築隊貴了一倍。”
“我答應他們了，然而當酒店建成之後，他們又要入股，只掏十分之一的錢，要獲得一半的股份。這次我拒絕他們，一個月後，我女兒就被綁架了。”
“綁匪跟我要一千萬現金，我給了，只要能換回我女兒就行。但當我帶人按照地址找過去的時候，我女兒冰冷的躺在那……在她死前經歷了很多悲慘的事……”
“後來警察查了半年，一直在敷衍我，後面乾脆連查都不查了！”
陳正義雙眼泛紅，緊緊捏着拳頭。“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顧笙打量一下陳正義，將菸頭按到菸灰缸裡，淡淡道：“沒這麼簡單吧！”
幫派是求財，他們做事雖然不擇手段，但通常不會做到這種地步。
顧笙估計陳正義肯定做了什麼事，對方就是想玩死他。
陳正義咬咬牙才道：“那塊地當時還有人跟我競爭，不過我出價比他高兩百萬！那個人叫鄭安……他在芭堤雅有三家酒店，那些人和他也有關係。”
顧笙這才點點頭，他估計陳正義跟那個鄭安還有些別的事在裡面，不過這和他沒什麼關係。
“那些人是誰？”顧笙漫不經心問道。
“帶頭的人叫阿龍！”陳正義眼中帶着期盼看着顧笙。
“還有一點我很好奇，你這麼有錢，爲什麼不找槍手幹掉他們？”顧笙又點燃一根菸問道。
這次陳正義沉默了許久纔有些艱難道：“我的家族在這裡，我還有家人……”
雖然沒說出來，但意思已經很明顯。如果只幹掉幾個人，那麼他和家人會遭到更多的報復。
顧笙沒忍住，直接嗤笑出來。
“抱歉，我剛纔想起點兒好玩的事！不是在笑你……”顧笙笑着擺擺手。
陳正義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我知道伱看不起我，我也知道我不是男人……但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陳正義的聲音中滿是悲涼。
“那麼，你想要做什麼？報復那個阿龍，還是報復那個鄭安？還是都報復？”
“你爲此又能付出什麼？”顧笙大大咧咧的問道。
“我想要報復那些對我女兒做出那種事的人，還有阿龍，是他讓人綁架我女兒……”
“爲此，我願意付出一千萬。”
“晚上給你答覆，你先回去！”顧笙想了想就道，他連阿龍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哪能那麼痛快就答應下來。
陳正義離開，顧笙笑着對阿夜說：“我看他脖子上帶了個佛像，不過他肯定不信佛。”
“這事別說信佛，就算佛祖也忍不了。”阿夜笑着說道，她以爲顧笙是指對方找人報復的事。
“肯定忍不了啊，佛祖都說，狗咬我一口，我要咬狗兩口！他連報復都不敢，怎麼可能信佛？”顧笙嗤笑道。
阿夜有些錯愕。“佛祖說過這話？”
“肯定說過！”顧笙堅定道。
“我以前認識一個很虔誠的佛教徒，他說是阿彌陀佛說的！他是專業的，我信他！”
“笙哥信他，那我也信。下次笙哥介紹給我認識啊！”阿夜挽了下頭髮笑道。
天養生在一邊兒翻白眼。
“好啊，不過估計要有些年頭。”
“讓蝦仔去查下那個鄭安和阿龍，再查查這個陳正義，尤其查一下他的餐廳和出租車公司！”
“笙哥你懷疑他有問題？”阿夜問道。
“查查看。”顧笙一臉無所謂道，他初來乍到，對這邊情況也不清楚，肯定要查一下才行。
“對了，那個施琳達查了麼？”顧笙問道。
“我稍稍打聽一下，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甚至大部分人都沒見過她。不然像她這樣的美人，只要見過一次就不會忘掉。
本地局長看樣子像是知道她身份的，不過好像有什麼忌諱一樣。”
“果然不簡單啊……”顧笙笑了笑，便打發阿夜去做事。
沒到傍晚，阿夜就帶着蝦仔回來了。
“笙哥，情況查到了。那個陳正義說的大部分是真的，他女兒確實被人綁架後弄死了，那是一年前的事，不過這一年來，一直有人在找他的麻煩，他的餐廳和出租車公司情況也不太好，司機經常被人打傷。”
“另外他還有一家橡膠廠，上個月還有人在橡膠廠惹事找麻煩。”
“果然有問題！”顧笙嗤笑一聲，他現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那個陳正義是不是給他女兒報仇還不好說，他現在名下的產業被人找麻煩，做不下去了是真的。
自己幫他出頭，其他人就以爲自己和他有關係，自然不會再找他的麻煩。就算阿龍那些人想要報復，也是找自己，而不是找他。
不但能報仇，還能借自己的威風，算盤珠子倒是打的夠精明的。
“那個酒店呢？”
“他的幾個生意現在都賠錢。酒店被他低價賣掉了，轉了一手後，落到鄭安的手裡。”
“他現在剩下的產業值多少？”
“少說六七千萬！”
“你們說，他是不是覺得我初來乍到好糊弄？”顧笙挑了下眉頭，沒等兩人回答，他又問：“那個鄭安和阿龍是什麼情況？”
“鄭安是鄭家的遠房，鄭家有曼谷銀行的股份。”
曼谷銀行是泰國最大的跨國銀行之一，在歐洲一些國家也有分行和辦事處，不過主要業務範圍還是集中在東南亞地區。
掌握曼谷銀行的股份，足見鄭家的的實力了，而且他們在政界也有根基。
東南亞華人裡面，泰國華人是混的最好的了。
“阿龍也是華人，在泰國出生長大，拜在花佛門下，花佛是號碼幫的大佬，56年被驅趕後來到泰國……現在阿龍手下有兩三百人，在這邊的華人幫派中算是大的……”
顧笙抽了半根菸，然後直接說道：“阿夜，拒絕他。”
“媽的，拿我當槍用？小心崩死他自己啊！”
如果沒有他名下公司的事，幹掉一個阿龍和他幾個手下，一千萬倒不是不能考慮。
不過加上他名下公司的情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顧先生看起來像是這麼好糊弄的？
也就是初來乍到，他暫時不準備在泰國惹什麼麻煩。
不然先幹掉這個陳正義，然後藉着給他報仇的名頭再去幹掉那個阿龍和鄭安。
都是我的！
“如果他提價呢？”阿夜問道。
“一樣拒絕，先吊着他！不到山窮水盡，他不知道我的幫助有多珍貴!”顧笙譏諷的笑道。
陳正義的產業現在賣都賣不掉，他現在的產業最大買家反倒是鄭安和阿龍，就像那個酒店一樣，鄭安通過其他人低價從他手裡拿到手。
至於其他人，沒實力的知道內情都不敢碰，有實力的則看不上。
“再訂幾張機票，明天回港島。”顧笙吩咐道。
顧笙這兩天都在琢磨自己回去後，泰國這邊怎麼安排。
畢竟離港島太遠，德國佬的報復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來。
需要一個得力的人在這邊才行，因爲需要本地官方、警察、黑幫、富商等方方面面打交道，不但能打，還得有腦子，得能獨當一面主持大局。
想來想去，他手下根本沒幾個人能行。
基哥、吹雞這些人就不用想了，想來想去就一個韓賓，一個阿夜……阿東也勉強算一個，佔米仔算一個，十三妹算半個。
不過韓賓要負責往橫濱的那條線，阿東和佔米仔也都有事要做。
阿夜和十三妹負責社團的夜總會、酒吧、馬房，還有馬上會上線的KTV項目。
想來想去，顧笙打算把伊健扔過來。
伊健各方面的能力算是平平，能打一點，腦子也有一點，什麼都是一點點。
當然，他也有優點，長的夠帥，有好幾個富婆都支持他。
把他扔過來，也不需要他擴張，只要他先把這邊的情況捋順，然後再派個合適的人過來。
顧笙現在是感覺到社團發展的桎梏了，能用的人太少了。
畢竟，有腦子的有幾個混社團啊？
他倒是有些想法，比如僱傭職業經理人，就像金豐置業那樣，不過現在洪興大部分產業都沒辦法這麼做。
……
“拒絕了，爲什麼？”陳正義接到阿夜的電話後心裡發慌，更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們是正經商人，你可能找錯人了！”阿夜淡淡說道。
陳正義當然知道這就是個藉口，正經商人？去TMD正經商人。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價錢可以談，我只求你們幫我一把，我肯定報答你們！”陳正義求道。
正如顧笙所想的那樣，他現在的產業根本脫手不了。
“你找錯人了！”阿夜輕笑一聲就將電話掛掉。
阿夜臉上的笑容有些嘲諷，總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把別人當成傻子。
如果陳正義一開始就表示出足夠的誠意，以她對顧笙的瞭解，顧笙肯定不在乎給人當槍。
但對方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才行。
……
“你在這再呆一段兒時間，過些日子我讓伊健過來。”第二天，顧笙離開時對阿夜吩咐道。
“小心德國佬！”
“笙哥放心好了，自保的能力我還是有的。”阿夜笑道。
顧笙微微點頭，阿夜不是莽撞的人，只要小心些，問題不大。
“想辦法疏通一下，辦下來保安執照和安保執照，如果能辦下來持槍證是最好。”
……
當天傍晚，顧笙回到港島。
機場外同樣有一排黑色轎車在等着，車外站了一排穿着黑色西裝，打着領帶的馬仔。
從機場出來的行人，都遠遠繞開這羣人，不敢靠近。
“老闆！”看到顧笙出來，衆人連忙將手中的菸頭扔到地上踩滅。
顧笙微微點頭，這樣就好多了。
像以前那樣，很容易被人誤會。
阿東拉開車門讓顧笙上車。
“笙哥，回家還是去酒吧？“
“去咖啡廳！”顧笙直接道。
“給佔米打電話，讓他去咖啡廳等我。”
“這紅磡隧道是越來越堵了……”顧笙看着窗外的車輛悻悻然道，這次是趕上上下班的高峰了，這條隧道堵的厲害。
又過了四十多分鐘，顧笙才趕到咖啡廳。
一進門就看到秋堤在吧檯後面，看到顧笙進來後，秋堤本來還有點兒開心，結果顧笙下一句話就讓她一肚子氣。
“靠！”顧笙掃了一圈，就沒好氣罵道：
“我他媽是讓她們給你當保鏢的，不是讓她們給你當店員的，店員呢？”
楊建華和另外一個保鏢正穿着店員的衣服在店裡收拾，反倒是原本的店員只剩下做咖啡的。
“閒着也是閒着嘍，而且現在又沒什麼事了。”秋堤也不擡頭看他，嘴硬的很。
之前把自己趕到意大利去，回來後他就沒了蹤影。
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來了就罵人。
“老闆，秋堤姑娘是給其他店員放假了。我們在這幫一天忙。”楊建華忍不住解釋道。
顧笙一聽這話，臉上掛不住，心中更來氣，直接罵道：
“我他媽是讓你當保鏢的，那麼想當店員，以後一直當店員吧！一個月給你一千八百塊，幹不幹？”
“你有脾氣別衝別人發！是我讓她們幫忙的！”秋堤擡頭看着顧笙道。
“晚上再跟你算賬！”
“好啊，我等着！”秋堤揚着脖子，更硬氣了。
旁邊的樑笑棠和佔米眼觀鼻鼻觀心，跟泥人一樣。
見顧笙往裡走，佔米才連忙跟在顧笙身後：“笙哥！”
“笑棠，你給其他話事人打電話，明天下午開會！”
顧笙先是吩咐一句，然後對佔米道：“坐吧。”
“最近新店情況怎麼樣？”顧笙問道。
“這次三十五家新店都開業了，加上原本的，一共四十七家店，兩千八百臺機器……”
“其中一千八百臺遊戲機，還有一千臺是麻將機、跑馬機……“
說起這事，佔米就精神奕奕，顯得有些興奮。
鐺！
秋堤走過來將兩個可樂瓶往桌上一放就走了。
“謝謝秋堤姐！”佔米連忙感謝，然後拿出一個本推到顧笙面前。
“這是最近三天的賬目，每天流水超過五十五萬，最多一天達到六十二萬……”
“其中游戲機每天的流水在十三四萬，其他都是麻將機和跑馬機的流水……”
“還不錯！”顧笙拿起賬本裝模作樣的翻了翻，就扔到一邊。
一天超過六十萬流水，一個月就是一千六七百萬，其中利潤能達到70%。
也就是說一個月利潤就有1100萬，入賬1000萬左右。
“第二批機器怎麼樣了？”顧笙問。
“已經快調試完了，新店也裝修完了，最多三天，這一批三十五家店就能營業。”
顧笙微微點頭，最開始在山口組買了800臺機器，而這次的5000臺機器是分成三次運過來，前兩批都是兩千臺，最後一批一千臺。
等這些店都開起來以後，每家店的流水會減少一些，但一年下來利潤要超過兩個億。
“卡拉OK機器調試的怎麼樣？”顧笙又問。
這個纔是他今天主要問的。
“調試完了，我覺得這個也很有潛力啊，咱們的店裡如果都裝上，肯定能吸引不少客人！”佔米立刻說道。
佔米還想着在酒吧夜總會安裝卡拉OK，能吸引客人。
卻沒想到卡拉OK會催生出一個新的產業，KTV。
而原本的夜總會則是會在KTV的衝擊下逐漸式微。
“格局小了啊！”顧笙笑了笑道。
佔米愣了下，隨後笑道：“要不笙哥是老闆，我是跟着笙哥混飯吃呢。笙哥教教我啊！”
“這麼會說話！”顧笙哈哈笑道。
“你看着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