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他的話,我那顆煩躁的心,漸漸冷靜下來,閉着眼思索了下,點點頭:“好,那就這樣吧,吳傑呢?”說到最後,我看着他問道。
“還在警局呢,這邊交錢,那邊他們就放人了。”沈凱低聲的說着,然後嘆了一聲,看着我的眼睛,歉然的說道:“耀揚,我盡力了。”
我沒說話,張開手給他來了個熊抱,然後拍拍他的背後,以示感激。然後就走了下去。
早自習下課的時候,我坐在那裡,等班裡的學生查得差不多了,這才掏出手機,給唐子打了電話,聽說是吳傑出事要用錢,唐子立刻報出了手裡的賬,還差幾千塊,最後我說不用管了,中午把錢帶過來,其他的我想辦法,然後就掛了電話。
幾千塊,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前一段時間,華仔召集大家吃飯的時候,一頓飯就花了三千……真是錢到用時方恨少。
整個一上午,我心情一直悶悶的,下課的時候,東方白和劉昕上完廁所回來,看到我無精打采的坐在那裡,兩人分別詢問了下,最後,禁不住他們的好奇心,我淡淡的將事情說了。
其實,吳傑被關在警局的事情,高一的大多人都知道,只是具體的,好些人不清楚罷了。
聽我說完,劉昕沒不在乎的擺擺手,說道:“嗨,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話一點都不假,不就幾千塊麼。”說着,他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抽了一疊出來,塞到我手裡,然後探着身子,對我輕聲的說道:“下個月記得還啊,這我自己攢的,我還等着換新手機呢。”
東方白也掏出了一些,淡然的說道:“我的,隨便吧,你什麼時候有,什麼時候換就行。”
我看着他們兩個,感激的笑了笑,兩人只知道我是爲錢犯愁,卻不明白,我真正感概的是吳傑被開除了,之後該怎麼辦,這小子,我太瞭解了,以前性子懦弱,骨子裡卻是說不出的傲氣。要是知道自己上不了班一高了,我真怕他會鑽牛角尖,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出來。
中午放學後,我快速的趕到學校門口,遠遠的看到唐子開着車,停在那裡,我片刻不停頓的走過去,上車,見我神色凝重,唐子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將錢遞給我。
查好了錢,我將多餘的全都給了唐子:“這點暫時當做生活費,看着場子,手裡沒有一分錢不行。”
唐子接過,裝進口袋,見我擺擺手,示意去公安局,他發動了車子,此刻終於忍不住了,憤憤不已的低聲罵道:“媽的,家裡在法院就了不起了,揚哥,要不咱們敲他們黑磚,媽的,晚上堵他們家門口,廢了他丫的。”
我擺擺手,漠然的瞥他一眼。
見我臉色沉靜的可怕,唐子立馬閉了嘴,將我送到公安局之後,我囑咐了他幾句,就讓他回了上堯。
跟沈凱打了電話,知道調節這件事的是鄭副局長,就要了那副局長的電話,然後掛了電話,剛要撥打過去,旁邊忽然一亮黑色轎車駛來。快到警局大門的時候,漸漸放緩了車速,隨後在我跟前停了下來。
看到皓天的打開門,走出來的時候,我微微一愣,叫了一聲皓天哥之後,後面的門也打開了,然後一個面容消瘦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身材瘦小,面色慘然,神情有些恍惚,出來的時候,擡眼看着警局門口的國徽,她身子猛然的晃了下,差點暈倒過去,皓天眼明手快,將她扶住了。
我一下子呆在在那裡,心裡翻涌着各種繁雜的情緒,不過大多還是愧疚和自責,有些歉然的,低聲招呼了一句:“伯母,你怎麼來了?”
吳傑母親看了我一眼,神情恍惚了下,認出我來了,諾諾的招呼了一聲,像是一下子老了幾歲一樣,眼窩深深的凹陷下去,半年不見,臉上的皺紋,幾乎爬滿了整個前額。
她和我說了一聲,就有些無力的站在那裡,皓天低聲的跟她說了幾句,吳傑母親誠惶誠恐的點着頭,卻是不說話.
皓天交代了她兩句,走過來低聲問道:“上午的時候,局裡派人去通知家屬了。”他偏頭看了下吳傑的母親:“我剛辦完事回來,就看到她站在門口打車,話都說不利索了,出租司機還以爲遇到了精神病……唉,真夠可憐的,你那個兄弟看着很老實啊,怎麼會動刀子?”
我心裡嘆了一聲,知道這件事到最後肯定瞞不住,只是沒有想到,他們會去世紀王朝通知吳傑的母親,此刻面對皓天的疑問,我摸摸鼻子,有些無奈的笑了下,神情滿是苦澀,說道:“一些意外,以後有空了再跟你說,現在先把吳傑弄出來再說。”
皓天深深看我一眼,壓着聲音說道:“剛纔她在車上,我想和局裡的熟人打個電話問下,怕她承受不住,就一直沒打,情況嚴重麼?”
“對方家裡是法院的。答應私下調解了。”我回了一句,沒說說找了沈凱的舅舅幫忙。
皓天呼口氣,神色稍緩:“那就好。”
我將事情大概,快速說了下,既然吳傑母親來了,身邊跟着皓天,我也不擔心什麼,就將懷裡的錢,悄悄遞給他,沒讓吳傑母親看到,然後輕聲的說道:“這是錢,你陪她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們。”
“好吧!”皓天應了一聲,不動神色的接過錢,裝進口袋,然後說道:“你們學校的領導估計也在呢,你進去了也不合適。”
跟他說了幾句,我做進皓天的車裡,看着他們進了警局。
關好車門,我將車窗搖下半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門口,十幾分鍾,在我感覺像是過了很久一樣,抽了兩根菸後,看到吳傑被好天內帶出來了,他面色沉靜的勸慰着不斷哭泣的母親,眼睛裡迸發出一種異常的冷靜,和剛進警局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皓天做進駕駛位,輕輕的呼口氣,看到他神情很平靜,我忍不住的問道:“搞定了?”
“嗯!”皓天抿着嘴,應了下,隨後點了一根菸,認真的看着我說道:“對方不會再追究了,學校也出了聲明,你回去應該能看到公告,他被一高開除了。”說着,他偏頭看了一眼正幫母親開車門的吳傑。
我沒有說話,目光靜靜的看着前方,剛纔瞥眼看到吳傑母親,滿帶着失望的傷心,心裡七上八下的,五味雜陳,說不出的辛酸。
“他在警局留了案底,重點的學校,肯定是不用收錄他的,不過……”這時候,吳傑已經坐到了車裡,皓天說着,似乎怕他心裡不好受,停頓了下,低聲對我說道:“不過,技校和職專應該還可以。”
我對吳傑點點頭打了招呼,看到他身上沒有被打的痕跡,心裡稍微鬆了下,看着後面無聲哭泣的吳傑母親,就對皓天說道:“先不說這了,把他們送回去吧。”
皓天默默點了下頭,發動了車子,朝世紀王朝駛去。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沒有說話,到了地方之後,吳傑母親下了車,心情似乎緩了過來,感激的對皓天說道:“謝謝你了,經理。”
皓天擺擺手:“別這麼客氣,嫂子,舉手之勞。”
皓天母親一臉苦澀的對我笑了笑,然後就和吳傑轉身走了進去。
看我神色說不出的傷感,皓天偏頭看我一眼,伸手在我胳膊上拍了拍:“行了,別那麼鬱悶,又不是坐牢。”
“我只是覺得,他母親辛苦了這幾年,好不容易供他上了一高,卻是出了這檔子事情。”我緩緩的說着,看着吳傑身邊那個瘦弱的背影,心裡忽然有種愧疚感。
“別難受了,你也盡力了不是?”皓天滿不在乎的說着,然後掏出煙,隨後遞了一根過來。
我接過,點燃默默的抽了一口,見我不說話,皓天要下了車窗,然後開了車裡的音樂,輕緩的旋律,讓我的情緒慢慢的放鬆下來。
抽了一根菸之後,吳傑出來了,眼睛紅紅的,堅毅的臉頰帶着淚痕,他拉開車門坐進車裡,沉靜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對着皓天道:“皓天哥,謝謝你了,那些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皓天呵呵一笑,用下巴指了指我:“不是我,是耀揚湊的錢,你的事,我剛纔到了警局才知道。”
吳傑轉過頭,神情複雜的看着我:“揚哥……”
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麼,轉過身,用力握了下他的手腕:“沒事,錢是我讓唐子從溜冰場拿來的。”說着,我故作輕鬆的笑了笑:“當初留着它,就是爲了辦急事用的,對了,正好皓天在,呵呵,他認識人多,等下咱們出去轉一下,你想去技校還是職專?”
吳傑低着頭,聽我說完,忽而深深的呼了口氣,擡眼看着我說道:“揚哥,我不想上了。”
我神色猛然一僵,失口問道:“怎麼了?”
吳傑默默從我手裡,抽了一根菸,點燃了,迎着我的目光說道:“剛纔我想了,媽媽負擔那麼重,我不想她……”
“別說這個,你是在擔心學費還是什麼,等會我給唐子打電話,從明天開始,溜冰場裡的效益,專門留出來一份,給你當學費。”
“別,揚哥!”吳傑擺手制止了我,苦悶的臉色,帶着幾分的糾結:“別給唐子打了,我不想欠你們太多。”
我神色正了下,等着眼睛看他:“說什麼呢?都是兄弟,我這麼做,沒有人會有什麼異議,誰會有意見,你說。”
看我神情有些激動了,吳傑搖搖頭,說道:“可是,我心裡難受。”說着,他直視着我的眼睛,緩緩的說道:“揚哥,你怎麼對我的,我心裡清楚。”他只說了兩句,就哽住了,低着頭眼睛在肩膀上悄悄抹了下,隨後,深呼口氣,冷靜下來,緩緩的說道:“我已經決定了,剛纔也跟媽媽說好了,過幾天我就去南方,找點事做,掙點錢給她減輕一些壓力。”
聽着他說完,我沉默了下,看着他毅然決然的樣子,就知道,再勸他也是沒用,當下嘆了口氣,將手裡的菸蒂,從車窗丟了出去,一時間,有些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