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來雖年少老成,但畢竟是小孩心性,這個抓一下那個弄一下,一時間玩的不亦樂乎,有好多聽過但是沒有見過的,不知道怎麼個玩法,方來他們也沒弄過這些稀奇物件,也是束手無策,只得出了個主意,找一個外門雜役來看看。
方來在旁悄悄提醒道:“小師叔,這些東西可不能讓外邊的人知道,特別是不能讓方師祖知道,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了,一頓責罵自然少不了,但可惜了這些個物件,到時候可就沒了。”
徐天來笑道:“自然自然。”
只見徐天來手裡拿着一個圓球,道:“這玩意看着挺沉,拿到手上倒是挺輕,而且這上面的人物也甚是生動,多看幾眼,好像活過來了一樣。”
方來強買這東西的時候,也是研究過的,笑道:“其實這東西還另有洞天,且讓師侄演示一番。”
說完接過手去,一轉之下,其內居然另有風景,徐天來湊眼看去,面上畫的酒廊居然立體了起來,裡面還有人在進食,人物也是栩栩如生,甚至夾起來的菜餚也是一搖一擺甚是生動,只把徐天來看呆了,方來得意一笑又轉了一下,這一下居然能看到酒廊內廚,連偷吃東西的小老鼠都有,徐天來圍着轉了一圈,感覺這東西就像是把一個酒肆縮小了一樣,多看一會,不由嘖嘖稱奇。
方來自然不會告訴他這是強買過來的。
二人研究了好一會方纔捨得放下,徐天來看向其他物件,忽然看見一個雕玉彈弓,覺得有些眼熟,拿起來一看,內裡雕着一個風字,腦海中忽然浮現很多畫面,自己更小的時候父親教育自己的畫面,當時就是因爲這個彈弓而把課業丟在腦後,然後被父親狠狠責罵。
想到以前的畫面,呆楞的站了一會,又看着這些玩具,徐天來早已沒了剛纔的欣喜,也沒聽見方來在說什麼,當即不自覺的箕坐於地,淚水潸然而下。
方來看此情形,心道不妙,看着徐天來如此模樣,自己也有些不明所以,試着輕輕叫了幾聲,徐天來才恍恍惚惚反應過來,看着方來,覺得剛纔有些失態,忙收斂心神,勉強笑道:“無事,我這是高興的,來扶我一下。”可這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方來看着徐天來的模樣,雖有些不明就裡,但也不再多言,只是吩咐四人道:“把東西都搬進去。”
九百一四人應了聲是,就把東西都搬進側室。
徐天來站起身來,忍着心中悲痛,道:“方來你也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方來見此,只得退走,但心裡始終放心不下,臨走時又把四個童子叫到一旁交代一番,想了半天,又把那個彈弓翻出來看了看,還是不明所以,他哪裡知道天下有那麼巧的事情,恰好收到了徐天來小時候的玩物,想了想把彈弓揣在懷裡,方纔離去。
徐天來獨自進到臥室後,強忍許久,直到想到孃親,便再也忍不住了,乾脆蒙上被子大哭,四個伺候在外的童子在外面隱隱聽到哭聲,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貿然進去,九百一輕聲問道:“要不要告訴方來長老?”九百一十四輕輕拍了他一下,瞪眼道:“不要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沒聽見,先看看再說。”九百一撇了撇嘴,沒再說話,四人站了半天,裡面哭聲漸小,九百一十四道:“小二去端熱盆水,你們在這盯着,記住,若小師叔要出來,你們要馬上離得遠遠的,別讓他發現了,知道嗎?就當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可記清楚了?”
那個被叫小二的女童道:“四姐,要不我去熱水吧?你在這看着。”
九百一十四想了想,道:“也好,去吧。”
幾人又站了一會,只聽裡面窸窸窣窣的收拾聲音,九百一十四連忙揮手讓大家散開,三人頓時作鳥獸散,九百一十四走開不遠,就聽徐天來的聲音:“十四,給我打盆水來。”
九百一十四忙回頭迎了上去,只見房門仍然關着,便道:“馬上給您打來,小師叔且待片刻。”說話時眼睛卻盯着地上,就算門關着的,她也都不敢擡頭偷望一眼。
只聽屋內徐天來嗯了一聲,九百一十四這才走開。
不多時,十四託着水在門口問道:“小師叔,水打好了。”
裡面徐天來答道:“放門口就行。”
十四走後,徐天來悄悄打開房門,水拿進去擦了擦臉,又坐了一會,對於方來買的東西再也沒了興致,想到傷心處,又是一陣難過,復又趴到牀上,又是好一番傷心,一番折騰下來,沉沉睡去。
待徐天來醒來,卻已然是半夜,徐天來覺得渴的厲害,端起桌上的水壺一通猛灌,隨後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握了握拳頭,向練功房走去。
第二天清晨,徐天來的神采奕奕走出練功房,四個童子反而有些萎靡,徐天來便道:“你們下去歇息吧,我去師父那。”四人不着痕跡的互相望了望,十四回道:“聽小師叔吩咐。”徐天來走後,四人倒是沒有人真的敢去休息,分成兩組分別到徐天來臥室和練功房去收拾打掃去了。
徐天來走到方景中院外,定了定神,方纔敲門,卻被告知方景中好幾天沒來過了,徐天來無法,只得去傳功大殿,守衛通稟過後,徐天來便坐在一旁等候,方來倒是告訴過他傳功堂的一些規矩,比如若有弟子修煉時遇到問題,哪些又沒有門內長老獨傳或者師父的,便可到傳功堂花貢獻點向傳功執事門詢問,至於花多少貢獻點,倒是沒有明文規定,不過這些執事收的貢獻點也不能私吞,而且還算合理,所以普通弟子若是遇到問題,通常都會來此,但是修行一道已有多年,修煉也是按部就班的來,很少會遇到什麼問題,卻是破小境之時花貢獻點來換取下一層修煉法門的弟子比較多。
徐天來雖然自己沒有什麼所謂的貢獻點,但是也只得硬着頭皮等着。
不多時,一箇中年人向徐天來走來,笑道:“一煦師弟可是來尋堂主?”
徐天來躬身道:“師弟剛開始修行便遇到了一點問題,本來想請教他老人家的,去尋了師父,他老人家卻是不在,只好到此。”
那中年人笑道:“一煦師弟莫急,你且在此等候片刻,待我稟過長老之後再給你答覆如何?”
徐天來道:“那就麻煩師兄了,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中年人道:“喚我執事師兄便可。”
徐天來又謝道:“那就先謝過執事師兄了。”
那執事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還請一煦師弟稍等片刻。”話語間從未把徐天來當小孩子看待,完全是一副同輩的口氣,甚至還有些許諂媚。
那執事說完便朝二樓走去,到了一個小房間,站在門外道:“稟楊長老,方堂主的徒弟前來,說是修煉遇到問題,前來相詢,如何答覆?”
屋內那楊長老道:“堂主之前不是有過交代嗎?此子由他親自教授,我們傳功堂無須過問的嗎?”
那執事又道:“只是這規矩……”
話未說完,只聽屋內又道:“你自罰俸三日,下去吧!”
那執事面色稍有難看,道:“謝過楊長老。”
那執事回到殿中見到徐天來便滿面歉意的道:“真是對不住一煦師弟,都怪師兄我平時就有些迷糊,再加上堂主多年未收親傳,我竟然就把這事情給忘了,真是對不住。”
徐天來問道:“何事忘了。”
那執事道:“堂主多年來甚少收徒,但所收之徒無一不是他老人家親自指點修煉之法,即使有疑惑之處,也是由他老人家親自解惑,再說,堂主的親自教導,我們傳功堂一概執事長老豈能於之相比?那不是誤了一煦師弟嗎?你看這麼大的事情我竟然也給忘了,真是對不住了。”話語中多有歉意。
徐天來見狀,無奈之下,只得告辭離開。
回到院子,方來早已在此等候,見到徐天來,也不提昨日之事,笑道:“小師叔,那比試分組已經分出來了,要不要去瞧瞧?”
若是昨天,徐天來肯定去了,但是今天徐天來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了,搖了搖頭,道:“不去了,我有點事情問你。”
進了大廳,徐天來道:“方來你既然已經人階三層,可曾看的到天地靈氣。”
方來笑道:“小師叔說笑了,這天地靈氣豈是看的到的?只是入了修行就能感受到而已。”剛說完忽然想到這可是方師祖的徒弟,可是親傳弟子,這麼基礎的東西都沒說過?不由有些尷尬,遂又幹笑兩聲,道:“可能是師祖覺得小師叔修行時日尚短,暫時沒說吧。”
徐天來也不管他,又問道:“怎麼纔算是入了修行?”
方來這次想了想才說道:“這師侄也是不知。”
徐天來又問:“那你當年是怎麼入了修行之門的?”
方來訕笑:“只記得當年在傳功執事引導下,稀裡糊塗的就通了一脈,到了人階一層,至於具體爲何,師侄也是不知。”
徐天來皺眉又問:“那你現在能感受到天地靈氣?”
雖說是一句廢話,但方來還是趕緊答道:“這個自然能的。”
徐天來好奇道:“那你給我演示一番如何把納入氣海的。”
只見方來盤腿坐下,雙手稍擡,稍過一會,站起身來,然後道:“就是這樣的。”
徐天來目瞪口呆,道:“沒了?”
方來回道:“其實日常修煉也沒那麼簡單,只是小師叔說把天地靈氣納入氣海,就是如此而已。”
徐天來嗯了一聲,坐了下去,又問道:“那我也感受不到天地靈氣,爲何在練習師父教的引氣法門之時,少商會有些刺痛?”
方來乾笑道:“這個師侄也是不知,不如我們去問問師祖或者傳法堂執事們?”
徐天來聽了不禁有些煩躁,站起身來,揮手道:“也不用問了,你先回去吧。”
方來從來沒有見過徐天來這樣,不禁稍有楞神,徐天來也不等他回覆,徑直走了。
方來叫過十四問道:“十四,小師叔這是怎麼了?”
十四回道:“小師叔今日晨間說要去尋師祖,然後剛回來。”
方來道:“我知道他今日去尋師祖了,我剛來你們不是就說過了嗎?我是問你小師叔今天怎麼了?”
十四看上去有些迷茫的望着方來,道:“十四不知。”
方來不由怒道:“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們長腦袋了嗎?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那我問你,昨天晚上我走以後小師叔到底又發生了什麼?剛纔問你們,你們說什麼也沒有發生,我走了以後小師叔就睡了,現在還是這樣說嗎?啊?”
十四見他發怒,忙跪下道:“十四說的都是實話,請方來長老明察。”
方來哼了一聲,道:“明察,哼,明察。把他們挨個叫進來。”
結果一問之下,四人都是一樣的口吻,方來把四人都叫到一起,喝到:“看來你們是不進棺材不落淚了是吧?昨日便饒了你們一回,沒想到越來越不成話了。”
四人早已跪下,有叫冤枉的,有稱所說全部是實話的,方來剛想說話,只聽徐天來的聲音傳來:“方來你就不要爲難他們了,不關他們的事,只是我修煉上遲遲不得其門而入,有些煩躁而已,讓他們下去吧。”
方來一聽,忙笑道:“小師叔莫急,師侄陪您去傳功堂問問?”轉頭對四人道:“一點眼力都沒有,還不下去?”四人才連忙起身告退。
只見徐天來轉出身來,道:“不用去了,我去過了。”
方來道:“怎麼說?”
徐天來嘆道:“還能怎麼說,他們說我是師父的親傳弟子,要讓師父他老人家來教。”
方來朝門外呸了一下,道:“這般死腦筋,我看他們是怕擔責任,要不師侄去跑一趟?”
徐天來搖頭道:“不用了,還是等你師祖回來再說吧。”
方來賠笑道:“聽小師叔的,等師祖回來肯定要告他們一狀。”
徐天來揮揮手,道:“告狀倒是不用了,你且陪着我修煉,若是出了什麼岔子,也有個照應的。”
方來忙道:“還是等師祖回來吧,我怕師侄我那個……。”
徐天來道:“怕什麼?讓你陪着是爲了以防萬一,我這幾天也不是沒事嗎?別大驚小怪的。”
方來只得應是, 但轉念一想,忙道:“小師叔稍等,師侄肚子忽然有點不舒服,小師叔修煉時間只怕不短,且容師侄去方便方便?”
徐天來道:“去吧去吧。”
方來回頭便叫了九百一十二過來,解下自己的腰牌,遞給九百一十二,吩咐道:“你拿着我的腰牌,快去傳功堂找方一林方執事,就說有十分要緊的事讓他過來,來了以後別讓小師叔知道,就在外邊候着,等我出來自會跟他解釋,快去快去。”
練功房中,方來看着閉目修煉的徐天來,那真是如坐鍼氈,度日如年,又不敢輕易離開,只得假裝鎮定,硬撐着,心道:我的祖宗,你可快點結束吧,可千萬別弄出什麼岔子來啊!
誰知這一坐便是三四個時辰,徐天來才睜開眼睛,方來差點高興的跳起來,剛要起身,就欲摔倒,從記事起方來覺得都沒有這麼難熬過,也沒這麼累過,但也顧不得了,忙問道:“小師叔如何?”
徐天來搖頭道:“還是不行,這次連刺痛感都沒有了。”看了看方來,道:“感覺有些餓了,吩咐用飯吧。”
方來忙道:“師侄忽然想起還有點事情,先讓他備着,我去去就回。”
徐天來道:“也好。”
方來強撐着走了出來,待到院外,見到兩人,正是那十二和傳功堂執事方一林,忙道:“快扶我一把。”說着就要倒下去。
那方一林一驚,一個閃身扶住方來,一肚子的怨氣也來不及說,道:“你這是怎麼了?讓我看看。”方來擺擺手說沒事,就是有些疲累,歇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