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可能!”朱玲的臉色青白交錯,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緊張無措。
她一直懷着僥倖心理,猜測對方在玩心理戰,在陰自己。
女警也懶得跟她辯論,乾脆把一份DNA檢驗報告放在審訊桌上。
證據已經出現,她該怎麼辦?
朱玲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了,但轉念一想,柳慧茹已經死了五年有餘,而且屍體已經被自己處理掉了,那麼只要警方沒有找到人,就是死無對證,她一定要咬住牙關,死不承認。
於是,她勉強做出思考的神情,半晌纔好像想起什麼似得,恍然而悟,“柳醫生的血?哦,我想起來了,曾經有一次,她到我的辦公室來,我們聊天,她削蘋果,一不小心碰到了手,當時流了很多血,我想這些血跡應該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女警冷笑,“水果刀削到手,能產生噴濺型血液嗎?”
“那我就不清楚了,”朱玲的笑容說不出的假,“警官,那你的意思是什麼?”
女警抱起肩膀,後背靠在椅子上,目光放遠,像是在回顧當時的案發景象,“根據現場的情形應該是:犯罪人和受害人發生了爭執,她們在門前打了起來,犯罪人用利器殺害了受害人,然而又把屍體拉到辦公桌上,用刀解刨或者分屍,這也就能解釋通,門和辦公桌距離較遠,但都有噴濺型血液的原因了。”
朱玲從聽分析開始,便手腳冰冷,直到對方說到最後,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一點知覺,瑟瑟發抖。
想不到這名年輕的女警,辦案果斷,分析如此精準。
當然,她並不知道,因爲這個案件,時林昆特意找到自己的親岳父,公安廳廳長唐振華出面,在整個冰城找到的最優秀的刑偵隊伍來處理此案。
女警見對方傻愣愣的,一副被說中的樣子,淡淡笑了起來,“朱副院長,你覺得我剛纔的描述是否準確?”
“啊?”朱玲回神,僵笑,“我怎麼知道?”
女警拍了下腦袋,接着補充,“對了,忘了說明一點,因爲辦公室的門框上有大量血跡,我認爲受害人應該是被犯罪人用利器重擊後腦才導致死亡的,所以……”
聽到此處,朱玲猶如雷擊,渾身一抖。
女警乘勝追擊,“所以,我安排其他刑警將五年前所有無法確定身份的女屍都找出來查一查,從這些屍體或者屍塊中,找出符合條件的重點排查,最後做DNA比對。”
聞言,朱玲長長吐出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希望警方能早點抓住罪犯,替柳醫生報仇。”
女警本以爲自己已經將案情擺在眼前,對方在如此強大的心理攻勢下,很快就會坦白案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些話說完,朱玲竟然做出終於放心的表情。
朱玲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掛鐘,“警官,法律上有一句話,叫做‘疑罪從無’,至今爲止,警方只是懷疑我跟這件案子有關,我進審訊室已經四十個小時了,如果再拿不出有利的證據,你們沒有權利一直扣押我。”
女警微微一愣,想料到這次審訊竟然是這個結果。
本來自己還一直佔上風,後來,爲什麼被對方輕易反勝呢?
出了審訊室,女警就看見兩個男人站在一面偌大的鏡子前,聊着什麼。
這是一面特殊的審訊鏡,從外面能看見裡面的一舉一動,但裡面的人只能看到一面普通的玻璃。
時林昆和唐振華就站在鏡面前,表情嚴肅。
“唐廳,您來了!”女警幾步上前,敬禮。
“王蓉警官,你表現得不錯。”唐振華對下屬點點頭。
“哪裡,實在是辜負你的器重了,到現在爲止都沒有找到最有利的證據。”
四十八小時馬上就要到了,如果還沒有找到柳慧茹的屍體,最終結果是不得不釋放犯罪嫌疑人。
當然,朱玲吸取教訓,說不定會立馬出國,那麼這個案子有可能永遠沉積在檔案冊裡,變成無頭懸案。
時林昆低着頭,一直若有所思,“王警官,從剛纔朱玲的各種表現來看,她從開始審訊就變得慌慌張張,那麼說明這件案子肯定和她脫不了關係,只是後來,您提到驗屍的提議,她卻反而一下子有了底氣,難道這不奇怪嗎?”
“我也是這樣認爲的。”唐振華問道,“柳慧茹失蹤的那個晚上,有沒有什麼目擊證人?”
“有。”王蓉篤定地回答,“我們調查案件和現場取證的過程中,曾經詢問過一位收發室的老大爺,他說,當晚朱玲委託他通知柳慧茹去一趟副院長的辦公室,從那兒以後,柳慧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後來,柳慧茹失蹤後,她的家屬,也是唯一的兒子還來醫院找過,也問過他見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因爲朱副院長和柳主任的上下級關係一直非常好,再加上朱玲當時在醫院位高權重,所以,他就沒把這件事說出來。”
唐振華問道:“王蓉警官是怎樣認爲的?”
“我覺得,朱玲在殺害柳慧茹之後,將屍體全部肢解,然後,再分批次,一次次轉移銷燬。”
“有沒有別的可能呢?”時林昆深深地眯起眼睛,“比如,柳慧茹的屍體就一直藏在朱玲的辦公室中?”
“絕對不可能,”王警官急忙擺手,“我和所有刑警,已經把那間辦公室翻了好幾天,可以說算是挖地三尺,都沒有一點線索,而且,如果有藏屍的話,不管多久,房間內肯定會有腐爛的氣味,這一點,只要普通人就能發現異常。”
時林昆緊緊擰起眉頭,“能不能是朱玲將屍體的腐肉消除,將骨骼再處理呢?”
“這一點可能性也不大,”王警官表示否定,“那需要多麼好的刀功啊!”
唐振華卻對女婿的觀點表示贊同,“我倒覺得昆子的分析有道理,你們不知道,朱玲曾經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外科醫生,後來是因爲手部受傷,不能進行精明的操作,纔不得不轉爲內科的。”
“唐廳,您的意思是?”王警官雖然還是心存懷疑,但是上級的命令必須遵守。
“王警官,你現在再帶着隊裡的所有刑警去一趟案發現場,把室內所有的地點,所有的東西一件件排查,不能錯過一點細節,爭取在八個小時內,找到最有利的證據,將犯人繩之於法。”
“是,唐廳!”
女警官再次敬禮,轉身出了門。
時林昆還是很鎮定的樣子,“爸,朱玲的辦公室我曾經去過一次,大致有些印象,我也想再去現場看看。”
對於女婿能叫自己一聲“爸”,唐振華心裡很滿意,他慈愛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好,那你也去吧!”
時林昆鞠了一躬,也跟了出去。
唐振華站在原地,深邃的目光隔着單面玻璃看着審訊室中那個偷笑的女人,神色嚴肅,“玲玲,你曾經救過我的命,但別怪我,好人有好報,惡人有天收,如果你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法律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