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市第一看守所,也是在這裡,曾經是朱玲關押過的地方。
嚴峻下了車,提着公文包,直接走進接待大廳辦手續,絲毫沒注意到,一直跟着自己豪車的一輛出租車,在幾分鐘後也到達同一目的地,一個高挑漂亮的女人走了下來,跟蹤他的腳步。
進了大廳,一個女警立刻迎了上來,交頭接耳地說了些什麼。
與此同時,某個接待室中,爆發出女人尖利刺耳又撕心裂肺的叫聲,“你這個小賤人,怎麼不去死!”
聞聲,嚴峻二人走了進去。
接待室內,桌子被掀翻,地上還有一個摔倒四分五裂的手機。
一個面容蒼白,蓬頭垢面的女人正坐在牆角,半低着頭,額頭上有一個破裂的傷口咕咕流着鮮血,她目光呆滯,神情沮喪,任血液橫流也無動於衷,連擦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對面,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婦人腦袋上纏着白色紗布,同樣面如枯槁,滿面淚痕。
唐貝、李芬,這對兒曾經如糖似蜜的婆媳,如今卻落得相互憎恨,你死我活的下場,只能靠法庭的裁決才能做個瞭解。
女警急忙走過去,從衣兜中掏出一塊手絹捂上傷者頭部,還好,傷口並不大,否則,自己當班出了事,肯定是要受處分的。
她冷着臉子,厲聲道:“秦老夫人,請你注意一下,這裡是警察局不是秦家,你不能隨意毆打犯人,如果不想呆在這裡,可以離開。”倘若不是上頭有安排,自己絕對不會讓李芬看望唐貝,這老太太飛揚跋扈,頤指氣使,令人討厭得很。
李芬豈是能輕易被說服的主兒,立刻叫囂道:“我不會離開,我要告這個賤人,她惡意傷人,我要她坐牢,坐一輩子。”
“判不判刑不是你能說的算的,要法律來裁判。”女警對她的態度十分不滿,回擊道,“不信,你問問嚴律師。”
李芬冷冷哼了一聲,不置評語。
女警接着說:“犯人的情緒很不穩定,前幾天還曾經偷偷磨牙刷把兒,夜裡割脈了一回,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萬一出了什麼事,你就能永遠安心嗎?”
“她會自殺,誰信呢!”
女警拉過唐貝的左臂,捲起袖口,一條染着血紅的白色紗布陡然出現,“你自己看看,若不是牙刷把兒不算太鋒利,犯人早就沒命了,你們沒看見,當時我發現她的時候,整個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我當警察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麼慘烈的場面。”
說道此處,語氣中滿滿同情。
不用於削鐵如泥的刃口,用鋸齒一樣的東西把肉磨得皮肉翻飛,那是要多疼多難受,這說明此人懷着必死的決心,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好心救她,誰讓她打我來着,活該!”李芬卻不爲所動。
這時,她回頭,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間,屋裡出現了一個年輕男人。
李芬立刻站起身,激動地走過來,“嚴大律師,你好你好,你一定是受了我兒子的囑託來打這場官司的吧,小朗非常孝順,他知道我受傷了,是不是務必要你把這個女人送進監獄?”
“不是。”嚴峻淡淡搖頭。
“啊?”李芬一臉不可置信,“那我兒子是怎麼說的?”
“秦朗什麼也沒對我說,”嚴峻靠在門框上,抱起肩膀,表情冷淡又傲慢,“我是受時氏總裁的委託來打這場官司的。”
按理說,對待年紀比較大的人,依照嚴大律師的家教和職業操守,肯定會態度恭順又謙和地交談,但是對秦家這個老太太,他是說什麼也提不起一絲好感,更別說正常交談了。
“什麼?時氏總裁?”
李芬嚥了嚥唾沫,舉止表現出絲絲尷尬,“那一定是時太太出面說的好話了,想不到念念還是這麼善良講究,這麼重情重義,哎,當年若不是因爲唐貝插上一腳,再加上醫生說她曾經生過一個野種,小朗他們,說不定我連孫子都抱上了……”
嚴峻本身就看不上秦老太太,再加上聽她說話臭不要臉又不着四六,氣得當場翻臉,“誰是野種,非兒是昆哥和小嫂子的孩子。”
李芬老臉一僵,立刻換了一種口氣,讚美道:“原來是這樣,天賜的姻緣啊!”
嚴峻氣不打一處來,說實話,他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來這裡,爲什麼跟這個老太太廢話,越想越氣,只希望多說點什麼訓斥訓斥對方。
於是,他話鋒一轉,“再說了,你想什麼呢?我小嫂子跟你非親非故,她憑什麼幫你?”
別看嚴峻和顧念兩人並不對盤,但在一些關鍵的事情上,他肯定護着她,不看僧面還看佛面呢!
李芬舔着老臉,“還不是因爲我家兒子太優秀了,念念一直忘不了小朗嘛!”在她眼中,秦朗異常優秀,全世界的女人都配不上。
“別做夢了,這事跟小嫂子沒關係,是昆哥的意思!”嚴峻當即反駁,嘲笑道,“還有,明明是你兒子對人家姑娘不肯忘情,知道麼,秦九指用自己的第十根手指頭做成吊墜送給她,說什麼要保佑安康,簡直嚇死寶寶了。”
“呵呵!”老太太尷尬,但她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原來是時林昆時總,小朗能交上這樣的朋友,真是不枉此生!”他們畢竟是情敵關係,再大度的男人也不會幫媳婦的前任打官司吧!
“少臭美,誰是你兒子的朋友!”嚴峻冷冷一笑,他忽而笑容變得極其陰冷,“不過有一句話,你也算說對了。”
“哪句?”
“不枉此生啊!”
李芬頓時迷糊,“嚴律師,你能把話說得明白點嗎?”
嚴峻一字一頓,句句帶血,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解除心頭那口惡氣,“就是你兒子在臨死之前,交代了一些事,求昆哥幫忙處理。”
“這怎麼可能!”李芬眼前一黑,扶住牆面,纔沒摔倒,“我家小朗分明還好好的,怎麼會……”說到此處,她心裡愈發沒底,畢竟自己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兒子的消息了。
與此同時,坐在地上始終面無表情的女人,也瞪大雙眼,竟然在女警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沉默數日後,終於顫巍巍地開了腔,“嚴峻,朗哥他真的死了嗎?”
這幾天,唐貝經常跟女警打聽傷者的消息,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死一傷,她只壓了唐箐的腿,死的可能性不大,那麼那個死了的人會不會是秦朗?真的不敢想象。
她想見見秦朗,又怕再也見不到他,於是,選擇逃避,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唐貝,秦九指究竟死沒死,你心裡還沒數嗎?”嚴峻諷刺地彎起嘴脣,“畢竟,是你把唐箐誤當成小嫂子,誤會中用車把他撞傷,是你親手把人送上鬼門關的!”
倏地,門外傳來一個女人驚訝的問話,“嚴峻,你說的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