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太美滋滋的一雙筷子還沒落下來,遞筷子的小乃突然想了起來:“細川春宮大人想要見彈正一面,囑咐我回來告訴彈正,年前這幾天有空就去一趟細川宅。”
小乃這話說完,小平太哪裡還能下筷,未來的便宜岳父召喚,雖說不是急着見,那也不能拖啊。
“你怎麼不早說,去取我的斗笠和披風來。”小平太拍拍手,站起身來。既然細川春宮有事要找他,那還是趕緊去一趟拉倒。
很快小乃和辰三拿來的出門所需的各種東西,先是給小平太穿上了木棉襪子,然後又換上了厚棉布新裁的外衣。把披風繫好以後,辰三也把鹿皮武弁靴烤熱了。
小平太和辰三帶上斗笠,辰三還夾着一把紙傘,挎着他的草袋。兩個人急匆匆的就出門去了,到底是急着去見細川春宮,還是急着吃辰三剛買回來在煮的雞湯掛麪加烤肉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細川宅不遠,快走幾步就到。辰三一敲門,裡面的僕人就把小平太迎了進來。
小平太也不見外,自然而然的就和細川春宮面對面的坐在了火塘旁邊,倒是一點也不冷。僕人們上了熱茶以後就退下了,細川春宮等着小平太把手烤熱以後才慢條斯理的開口。
“彈正有些日子沒來了啊,公事繁忙?”
“那到沒有,近來去看了看管內領民的田產,頗有所得。”小平太連忙放下手裡那個溫熱的茶杯,認真的回答。
“關心農事自然是好的,北信的戰事可曾瞭解了?”細川春宮還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樣子。
“村上亦或是武田?”“村上。”“願聞其詳。”小平太只知道村上義清沒能把高梨政賴幹趴下,下雪了,不能打了,暫時罷兵而已。
細川春宮於是娓娓道來,村上義清自不必提,高梨政賴盤踞水內郡和高井郡,實力強橫。信濃守護小笠原長時被打跑之後,北信濃能和村上義清叫板的只剩高梨政賴一人而已。
高梨氏和村上氏也算老對手了,你來我往總打了有百來年。但這次高梨氏與村上氏的敵對卻有點別的影子在裡面,值得回味。
衆所周知,上杉輝虎的便宜爸爸現在叫上杉憲-政,但他原苗字長尾。實際上是長尾能景—長尾爲景—長尾景虎,這樣子祖孫三代。
而高梨政賴的系圖則是高梨政高—高梨政盛—高梨澄賴—高梨政賴。
這個並不是什麼隱秘的事,你我大家都在信濃混,除了小平太二把刀,不太熟以外,大家基本都門清。
之所以介紹這個,則是因爲高梨政盛之女是長尾能景之妻。長尾能景之女,長尾爲景之妹又是高梨政賴之妻。
關係有點複雜,但簡而言之來說,高梨政賴是和上杉輝虎身上流着相同血脈的親戚。高梨政賴大約是上杉輝虎的姑父兼舅父,反正很親。
而此次隨同高梨氏一道起兵的還有泉、小田切、須田、島津等北信豪族。他們這一批人在長尾爲景時代和越後長尾氏敵對過,但是後來長尾爲景帶着高梨澄賴和這波人幹了一仗,全部打趴下之後,又經人調停合議。
如今這票人又同樣面臨村上氏咄咄逼人的進攻姿態,此前東條、寺尾、大室、井上、綱島、清野等中小豪族終於扛不住村上義清的威勢,逐次的編入村上義清的麾下。
這下水內郡和高井郡的這波人真的坐不住了,本來長尾家紛亂,最慘的時候長尾晴景只剩頸城一郡,混得比他們還慘。可如今上杉輝虎闊了啊,關東管領了啊,手上好幾個分國的領地,屬於金閃閃的大腿啊。
於是高梨政賴帶着這票人直接就聯繫上了上杉輝虎,別的辣雞不去管,高梨政賴這個姑父總要管的。指不定上杉輝虎的姑姑親自朝他吐苦水了呢,這個忙能不幫嗎?
再加上之前村上義清小動作也沒停過,還和上杉輝虎在神川幹了一仗。上杉輝虎收拾不了關東牛皮糖,還收拾不了你一個村上義清?
於是得到上杉輝虎後援保證的高梨政賴拉起小夥伴們就直接起兵,擺明了要和村上義清翻臉了。上杉輝虎也夠講情面,越後桃井氏、加地氏的兵員漸次進入飯山城,作爲高梨政賴的後援。
最後連小島貞興都帶着上杉輝虎的三百旗本衆越過旭山城,前進到中野館,隔着千曲川和犀川與村上義清對峙。
這下子高梨政賴勢力大盛,兵力逐次增加到了四千餘人,與村上義清趕來鎮壓他們的七千人打的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當小平太跟着山內義勝在木曾谷激戰的時候,高梨政賴和村上義清也打的不可開交。
最後愣是打了一個多月,雙方不分勝負。高梨政賴還越過千曲川臨時構建了葛山城,把村上義清的觸角狠狠的打了回去。
說了這麼多,小平太也反應過來了,上杉輝虎明年有兩條路走。
一是行陣關東,能收拾就收拾掉噁心人的上杉憲勝和北條氏直。不能收拾掉也要進入武藏和下總撈一票,彌補一下今年越後遭受的乾旱帶來的損失。順便出一口惡氣,打擊一下北條氏的氣焰。
另一個就是擁着高梨政賴一票人,打進北信濃,把村上義清的一條手臂砍斷。奪取善光寺這一重要的財源,順路把越後國被村上義清佔據的部分領地給奪回來。
反正兩邊他都有大義名分,關東不用說。越後的地盤收取回來那是他越後守護的職責所在,信濃的水內、高井則是他姑父高梨政賴邀請他去的,他是過來鋤強扶弱的。
理由偉光正,毫無瑕疵。
“春日山的管領殿下準備插手信濃的事務了?”小平太試探着提問。
“尚不好說,少主肩挑信濃守護職,若是長尾夫人牽針引線,也許管領殿下走馬信州就在明年。”細川春宮吃不準這事到底最後會怎樣,於是才拉上小平太過來討論一下。
“就不知主公和信州守二人是何想法?”小平太估摸着明年的信濃肯定有一番腥風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