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房中，只剩下了消毒水的味道，以及站在其中的兩個人。
杜凱看了一眼一旁的李琦，後者只是看着躺在病牀上的女人，眼神複雜。
“怎麼？覺得心裡不爽？”杜凱輕笑一聲，順着桌子，走到病牀前，同樣將目光放在顧霓裳蒼白的臉頰上，“你現在說一句不想讓這個女人活着，我便可以幫你讓她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杜凱的聲音半真半假，卻讓人心中一驚。
李琦眼眸微動，隨後猛地擡頭：“說什麼呢？”眉眼之間，帶着一絲顯而易見的驚懼。
她從來都是優雅大方的，何時有這麼明顯的情緒，杜凱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到李琦身邊，伸手將她額頭前的髮絲拂落到身後：“放心，我知道你不會！”語氣溫柔而曖昧，甚至呼出的溫熱氣息，就這樣灑在李琦的臉上。
李琦偏頭，躲過了杜凱的接近：“你可以出去了！”她聲音緊繃，帶着明顯的冰冷，又是那個驕傲的天之驕女。
杜凱指尖微頓，最終緩緩搖頭，朝着一旁門口的方向走去：“真是失望啊！”背影，傳來一聲似是嘆息的聲音。
李琦卻絲毫沒有在乎，緩緩上前，走到病牀前站定，目光看着顧霓裳鼻翼上的呼吸機，心中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就好像瞬間被人戳中了內心的某種軟肋一般。
“吱……”輕輕挪動了一下軟椅，李琦安靜的坐在那裡，像是之前的許諾一般，同樣看着病牀上的女人。
她是個女人，女人都知道，什麼是嫉妒的滋味，可是她不能，她知道自己一旦嫉妒，在許諾的心中，自己就真的徹底的淪爲了和其他女人一樣的人。
所以她只能摒棄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永遠成爲那個永遠標榜一樣的優雅女人。
包括現在，面對着自己根本就不想面對的顧霓裳。
“我知道你已經醒過來了！”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長時間，突然開口，對着病牀上的女人說道，聲音凌厲而一針見血。
牀上的人，沒有絲毫動靜。
“顧霓裳，沒有其他人了，你也不用再裝睡了！”見牀上的人始終沒有反應，李琦緩緩拿起一旁的水杯，一邊優雅的輟飲，一邊安靜的開口，動作姿態慵懶而誘人。
而此刻，躺在病牀上，原本昏沉的女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眸光依舊暗淡，卻終究是清醒了。
“你果然看見了！”顧霓裳緩緩開口，聲音因爲隔着呼吸機的緣故，聽起來一陣嗡鳴聲。
李琦沒有說話，依舊在安靜的輟飲着手中的溫水。
昨天轉身離開的一剎那，她無疑中的一轉眸，竟然對上了病牀上女人的眼睛，最初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可是當自己在等電梯時，看見一衆醫生朝着這邊狂奔時，便知道，不可能是錯覺。
沒有道理自己和許諾有一樣的錯覺。
至於後來，顧霓裳爲什麼還要裝作沒有醒來的樣子，她無從而知。
“喝水嗎？”李琦緩緩伸手，白玉一般修長的手指，在外面陽光的照射下，恨不得發出光來
。
顧霓裳搖搖頭，沒有說話，這幾天，所有的食物和水分都是醫生的注射，她一點都沒有口渴的感覺。
李琦見她拒絕，也沒有另做別的事情，只是重新滿上清水，而後將水杯推到桌子裡面。
“你有事和我說。”顧霓裳開口說道，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這個女人，讓杜凱支開了許諾，同樣讓杜凱離開這個病房，就是爲了和自己單獨相處，她可不認爲，自己和這個女人之間還有什麼要說的體己話。
“算是吧！”思索半天，李琦緩緩點頭應了一聲，手指在隨意把玩自己食指上的戒指，安靜的摩挲。
一個耀眼的女人，顧霓裳看着李琦，心中緩緩想着：“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不用浪費彼此的時間！”當她終於從黑暗中衝出來的時候，那種感覺，很輕鬆。
可是醒過來的第一句話，聽見的卻是許諾對李琦那種溫柔的話語，這種感覺，並不好。此刻對李琦，自然也比起平時多了一分怨懟。
“顧小姐，你和阿諾並不合適！”李琦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視着顧霓裳的眼睛，坦率的說出了這句話，聲音沉靜而堅定，不容人質疑。
顧霓裳的心臟突然開始劇烈跳動起來，她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良久，方纔輕笑一聲：“多麼像是那些狗血的肥皂劇中的臺詞，李小姐，你下一句話，是不是應該說，我和許諾門不當戶不對，我配不上他，這樣的我們即便是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八點檔的電視劇中，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如果只是這樣，我絕對不會阻攔你們！”李琦似乎被顧霓裳此刻的說法逗樂了，脣角微勾，而後緩緩收起，整個過程不過三秒，卻無端給人一種百花齊放的驚豔感。
或許，這就是這個女人的魅力。
顧霓裳沒有說話，安靜的等着李琦的下文。
“顧小姐不肯？”將顧霓裳此刻的沉默，理解爲可以的固執，李琦緩緩反問，眼眸中閃過一抹別樣的光芒。
“不是不肯！”顧霓裳否認一般的搖頭，卻帶動了自己肩頭的傷口，渾身上下一片疼痛。
“醫生說你不能亂動！”李琦緩緩開口，伸手整理了一下顧霓裳肩膀上的繃帶，動作很輕柔，聲音很冷靜。
“謝謝！”顧霓裳頷首感謝，最起碼，這個女人沒有再這樣的時候落井下石。
“不用道謝！”李琦搖頭，“你如果有任何的改變，我想根本瞞不過阿諾，我只是擔心惹來他的誤會罷了！”
“你現在讓我離開許諾，就不怕惹來許諾的誤會嗎？”顧霓裳順着她的意思詢問着。
“當然怕！”李琦點頭，“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就不會做什麼，事實上，即便是阿諾誤會，我還是要說，顧小姐，你和阿諾不會在一起，我也不會讓你們在一起！就算是你已經得到了阿諾父親……”
“李小姐！”沒等李琦說完，顧霓裳已經徑自打斷了李琦接下來的話，聲音突兀，卻清晰了很多，她已經將呼吸機摘了下來，“我想你忘記了一個客觀事實，我和許諾已經分手了，而且，
從來沒有和好過！”
是啊，早在不久之前，他們就已經分手了，儘管中間有過緩冰的跡象，儘管中間有過一些沒必要的誤會，儘管中間，那個男人說會再追求自己，但是他們始終都沒有談及任何和好的事情。
她說不上離開許諾，因爲他們根本就沒在一起。
李琦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顧霓裳會拿出這件事情，怔忡了好一會兒，脣角突然露出一抹笑容，而後無奈的搖搖頭：“倒是我忘性大了，顧小姐還請見諒！”
“不會！”顧霓裳搖頭。
“那麼，請顧小姐還是和阿諾保持現在的關係吧，現在你在住院，阿諾在盡心盡力的照顧你，希望顧小姐康復之後，可以遠離阿諾，或許，成爲僅限於彼此認識的朋友也是不錯的選擇！”
李琦直接給出了二人之間的關係，像極了許諾習慣的發號施令，等待別人執行。
難怪這兩人會分手。
顧霓裳心中突然有一種想笑的衝動，這兩個人都太像了，太像的人，終究是沒有辦法永遠的在一起的，因爲許諾和李琦，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比起事業，自己都太過於忽視自己。
因爲他們不愛自己，所以不會愛像自己的對方。
這一刻，顧霓裳突然想明白了。
“顧小姐？”見顧霓裳一直沉默，李琦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聲音中滿是疑惑。
顧霓裳猛地回神，對着李琦微微一笑，示意自己還在聽着。
“顧小姐不要覺得，我現在說這些話就像是一個老巫婆在分開你和許諾……”說到這裡，李琦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纔無奈的搖搖頭，“顧小姐想不想聽聽阿諾當初的事情，或許知道這些，你便會理解，我爲什麼會讓你和阿諾分開！”
李琦的聲音，像是帶着致命的誘惑，就連看着顧霓裳的眼神，都讓顧霓裳感受到一種詭異的光芒。
想到許諾對自己的過去三緘其口的樣子，顧霓裳知道，他的過去一定潛藏着什麼巨大的秘密，李琦知道許諾的秘密，這個認知，讓顧霓裳心中更加的彆扭起來。
“他的過去，是什麼樣子的？”只是，終究心中對許諾的在乎，超越了此刻心中那種難以明說的彆扭。
李琦眼神突然看了一眼窗外，飄向不知名的地方，似乎在回憶着什麼，良久，竟然眼眶都微微紅了起來。
“李小姐？”顧霓裳心中困惑，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這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並不好受。
“抱歉!”李琦轉身，對着顧霓裳抱歉一笑，隨後開口說道：“我記得我之前告訴過顧小姐，阿諾很小的時候，在貧民窟長大！”聲音沉沉的，似乎在預示着，那是一段多麼黑暗的過去。
顧霓裳點點頭，李琦以前的確對自己說過這件事情，她以爲……這已經很悲慘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阿諾是被人拋棄之後，才淪落到了貧民窟，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突然從天上被扔到了地上，在異國他鄉，這種感覺，我想顧小姐從來沒有體會過吧！”
何止沒有體會過，甚至連想象，都沒有想象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