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過去,或是平靜,或是波瀾起伏。
包括許諾。
此刻聽見李琦的問句,許諾只感覺身心一陣疲憊,目光終於從病房中,移動到面前的女人身上。
“我的現在,和我是否放開過去,沒有任何關係!”他的聲音中滿是疲憊,甚至帶着隱隱的鼻音,聽得人心都跟着酸澀起來。
李琦眼眸微微一動:“阿諾,我不是提醒你記住那段過去,我的意思是……”她害怕在許諾的心中,自己是一個用過去留住這個男人的女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沒等李琦說完,許諾已經徑自打斷了她的話,“現在我不想考慮這些事情,李琦,以前的事情,我不能說不介意,但是現在,霓裳爲了輕柔,爲了讓我不誤會她,現在正躺在病牀上,你覺的我在這裡討論這些事情合適嗎?”
說完脣角一抹苦笑,人已經緩緩轉身,重新朝着病房走去。
“阿諾……”病房門要關上的一瞬間,李琦匆忙上前,胳膊擋住了關門的趨勢,眼神焦急的站在那裡,看着許諾的背影,“阿諾,我不會逼你的……”如果以前的事情是負擔的話,那麼她不會逼他了。
她相信,許諾一定能夠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
許諾的背影愣了愣,最終緩緩側頭,脣角一抹淺笑:“我知道,謝謝你!”聲音比起之前的僵硬,已經多了太多的溫柔。
李琦回了他一抹燦爛的笑容,隨後猛然轉身,大步而優雅的朝着走廊深處走去。
留下許諾靜靜的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良久緩緩轉身,走到病牀前。
潔白的被子,以及蒼白的人。
默然,一旁的被突然微微一動。
許諾眼神猛地綻放一抹光彩,垂頭朝着顧霓裳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可以肯定,剛剛一定不是自己的錯覺,雖然現在,她的手指已經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她醒了,她真的行了。
匆忙按響病牀上的警鈴,許諾目不轉睛的看着躺在病牀上的女人,唯恐錯過一絲她要醒過來的跡象。
一衆醫生很快便從門外走了進來,動作快速而秩序。
“許先生,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剛剛醒過來了,我看見她的手指動了,你快點給她檢查一下!”因爲激動,他的聲音甚至帶着隱隱顫抖。
醫生絲毫沒有含糊,匆忙上前,開始分工合作。
當醫生將最後一個儀器收起來的時候,臉上的震驚已經變成了遺憾,滿是愧疚的看着面前的許諾,“抱歉許先生,顧小姐還處於昏迷狀態,沒有清醒的跡象。”
“不可能!”許諾幾乎瞬間反駁,“我剛剛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的手指動了,她就要醒過來了!”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眼睛,也從來沒有被人懷疑過。
“許先生,您可能是焦急心切了,顧小姐確實沒有清醒!”醫生甚至不敢直視許諾此刻突然暗淡下的眼眸,匆匆忙忙的說完這句話,垂頭直接走出了病房。
着急心切……
許諾頹然的靠在一旁的桌子旁
,眼眸之中的失落幾乎溢出了眼眶。
他知道一聲想要說什麼,說剛剛是自己的錯覺,說自己也許是頭昏腦漲了。
可是許諾自己清楚,自己的頭腦,異常的清醒。
“顧霓裳,你是故意的吧!”他的眼底突然閃現一抹憤怒,猛地轉身,看着躺在病牀上的男人,眼中恨不得噴出火來,“故意裝睡,故意看我的笑話!”
“顧霓裳,你一定是在報復我之前對你的忽視,想要看見我對你的在乎是不是?我纔不會中了你的陰謀……”明明是在自言自語,話中卻突然帶着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只是擋在牀上的女人,依舊安靜的躺在那裡,沒有一點動靜。
“顧霓裳……”許諾原本還是憤懣的語氣,在接觸到顧霓裳孱弱的臉頰時,竟不自覺的變得柔軟起來,“我承認我現在很傷心了,也承認之前對你的忽視,是我的錯誤,所以……你醒過來好不好?”
“看了我三天的笑話了,應該看夠了啊……”
他的聲音,一句比一句輕,到了後來,甚至只能夠聽見隱隱的氣聲。
手,靜靜的攥着一旁纖細的蔥白色手指,這個年輕的總裁,這個清貴的天之驕子,終於忍受不住心中悲痛的折磨,將自己的臉頰安靜的埋藏在了顧霓裳的手心。
一片溼潤。
時間,便是外面的陽光明媚,到星光熠熠的過程。
夏轉秋,秋高氣爽,星星離着地面的距離,似乎都遠了很多。
又是一個夜晚靜悄悄的過去,牀上的女人,依舊在安靜的沉睡着,而病牀邊的男人,同樣在目不轉睛的看着,唯恐錯過了她任何一個醒來的時間。
清晨。
今天該是個晴天的,畢竟昨晚星光漫天,可是卻是個陰天,昏黃色的天空,彷彿烏雲蔽日,天地之間,竟讓人感覺一陣悲壯。
“吱……”門被人輕輕推開。
許輕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再這樣下去,霓裳沒有醒過來,倒是許諾的身體,恐怕就要先垮掉了。
“哥,你先去用早餐吧,我看着霓裳!”明明知道迎接自己的會是拒絕,她還是說了出來。
“不用了,我在這裡就可以!”許諾果然拒絕了,他沒有說的是,經歷了昨天唐錦瑟到這裡來的事情,他更不敢輕易離開或是睡着了。
“那我去把飯菜端來,醫生也要給霓裳注射葡萄糖了!”許輕柔最終妥協了,她比誰都清楚,論起固執,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用完早餐,甚至看着醫生給顧霓裳注射完,許諾始終沒有移動開自己的目光半步。
許輕柔終究還是妥協了,無奈的轉身,想要將碗筷收拾出去,卻在看見門口的兩人時,微微一愣,最終頷首,繞過那兩人離開。
“阿諾,杜凱有話和你說!”昨天剛剛出院的李琦,如今已經換上了幹練的服裝,正安靜的站在那裡,身邊,是被包紮着繃帶的杜凱。
許諾眉心幾不可查的蹙了蹙,而後側眸:“恩?”只是輕輕一個字,卻滿是疲憊。
杜凱看着許諾的背影
微微一頓,隨後緩緩側身,朝着一旁李琦的方向看了一眼,後者只是對着他點點頭。
“許諾,別告訴我,你這三天來,一直都在這個病房裡!”杜凱的聲音,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溫潤。
許諾沒有應答,他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來應付許諾的這些廢話。
“許諾,你覺得你現在像是一個男人嗎?”見許諾沒有應答,杜凱沒有生氣,只是緩緩走到許諾面前的桌子旁,安靜的靠在那裡。
“你要真是個男人,就不應該做出一副神情浪費的懺悔模樣,早做什麼去了?你應該找到害的顧霓裳成這樣的兇手,而不是一味萎靡!”說道後來,杜凱的聲音已經變得凌厲起來。
他的話音落下,許諾的眼眸瞬間迸射出一陣凌厲,這麼多天的心神不寧,此刻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個發泄口。
他緩緩側頭,終於將目光放在杜凱身上:“你什麼意思?”
“杜珏現在就在樓下,到底要怎麼做,隨你的便!”杜凱對着許諾聳聳肩,完全一副隨意的樣子,彷彿說的不是自己的親弟弟。
許諾眉心瞬間緊蹙,那天他太過於害怕,竟忘記了杜珏的存在,現在被杜凱這樣一說,他才猛然想到。
“你既然當初選擇將杜珏從監獄中保釋出來,現在爲什麼又把他交給我?”他即便是處於悲痛之中,不代表自己的大腦就完全的不轉動。
杜珏神情露出一抹讚賞,不愧是許諾,即便是在心神不寧的狀態下,依舊能夠看出事情的蹊蹺。
“我和杜珏本就水火不容,現在不過是順應我的心思而已,至於你說的將他從監獄中保釋出來,你覺得,現在的杜珏,在這個社會上還能夠生活下去嗎?”
在監獄中,那些人忌憚他的身份,甚至會對他好言相向,而一旦出了監獄,到了這個社會之中,染上毒癮,身上揹着罪名,這樣的人,無疑是過街老鼠。
更重要的是……摧殘一個人的身體,遠不如摧殘一個人的自尊來的爽快。
許諾這樣聰明的人,自然明白這一點。他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站在杜凱的面前:“我不會放過杜家!”
“真巧,我也是!”杜凱微微一笑,眼神中滿是愉悅,卻帶着一抹詭異。
“呵……”一聲冷笑,許諾轉身剛要拿起一旁的電話。
“我在這裡先看着顧小姐吧,阿諾,你去處理你的事情!”李琦畢竟是瞭解許諾的,此刻看他的動作,便知道他要做什麼。
許諾蹙眉,看了一眼李琦,而後看向杜凱。
“不要看我!”杜凱聳聳肩,“我並不想看見杜珏那個人,我就在這裡,放心,杜珏身邊都是你的人,這裡也都是,你還擔心什麼!”
是啊……還擔心什麼,這裡到處都是她的人。
許諾心中一陣苦笑,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覺得像是缺少些什麼,總覺得,給病牀上的那個女人,保護還不夠多。
“我去看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彷彿去的是平常的地方,可是杜凱和李琦都知道,杜珏這下,是真的要倒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