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三人亦以他們的方式,介紹自己。
互相報上名字後,氣氛大有改善。
巴達道:“你們可否以天做證,沒有說謊?”
龍鷹仰望天上飄過的一朵白雲,指天道:“我龍鷹不但是橫空牧野的朋友,還是他的兄弟,如有說謊,上天會懲罰我。”
五人同時動容。
巴達一聲呼喚,五人催騎下河,涉水而來。三人往後退開,騰出空間讓他們登岸。
他們一邊渡河,一邊朝雪兒等打量,還交頭接耳的說話。
巴達首先登岸,敏捷的躍下馬來,往龍鷹走去。
龍鷹正不知他想幹甚麼時,他已一把抱着龍鷹,道:“橫空牧野的朋友,也是我們呼倫族的朋友。”接着又與萬仞雨和風過庭擁抱。其他四人也來與他們進行擁抱禮,絕非虛應故事,而是充滿熱情,氣氛轉趨融洽。
衆人在河岸圍地而坐,等到萬仞雨取來其中一匹絲綢送給他們,果如萬仞雨所料,巴達等露出喜悅神色,把絲綢傳來看,愛不忍釋。
萬仞雨以吐蕃語乘機問道:“剛纔我們說是從大唐國來,諸位因何發笑?”
太陽已沒入地平線,仍在西邊輝射扇狀的異彩,大草原又是另一番嫵媚之態。
巴達毫不隱瞞的直言道:“現在那是個被女人管治的地方,男人怎可被女人管治?”
三人乏言以對。
龍鷹岔開道:“爲何我說是橫空牧野的朋友,你們這麼容易便相信?”
巴達外的其他四人該聽得懂吐蕃語,只是不敢搶話來說,露出注意的神情。
巴達道:“因爲我們曉得牧野王子的確與漢人成爲朋友,至於是誰告訴我們,且恕我暫時不可以說出來。更重要的是朋友你剛纔向天立誓,神色誠摯坦率,眼珠沒有轉動。”
龍鷹三人交換個眼色。均感巴達話裡有話,另有內情。當然不敢逼問。
風過庭道:“我們想到吐蕃去,巴達你曉得怎麼走嗎?”
巴達道:“現在仍不可以告訴你們,今晚先到我們的營賬休息,明早我們騎馬走一天路,去探訪一個擁有八個帳幕的人,他的營賬在神海之旁,我們尊稱他爲‘安天’,意即有大智慧的人,一切由安天定奪。”
風過庭大感興趣的問道:“帳幕的多少。代表甚麼呢?”
巴達微笑道:“八個帳幕,代表有八個妻子。我也有三個帳幕。”又壓低聲音道:“在三個帳幕輪流住宿,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哈!”
衆人陪他一起笑,當然明白他意之所指。
那叫旦達克的小夥子笑得最曖昧,該是尚未娶妻,故聽得心癢羨慕。
此時天色漸黑,衆人起程往巴達的營地去,送給他們的絲綢由巴達珍而重之的放在腿上,到漫空星斗。朝西走足半個時辰,方到達一個縱橫十多丈的小湖,過百營賬,疏落地分佈在小湖之旁。
全族數百男女。扶老攜幼的擁來看他們,好客熱情。
是夜巴達舉行野火會招待他們,請他們嘗羊腿喝羊奶茶。在深邃迷人的星空下,除遠處不時傳來的羊咩聲。就只有篝火燃燒的響音。
羊奶茶的盛器在衆人手中傳遞,圍着火堆,慢條斯理的消磨時間。三人雖然不太習慣他們的節奏。但入鄉隨俗,逐漸地適應和享受他們的生活方式。
龍鷹忍不住問巴達道:“你們不喜歡突厥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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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達道:“突厥人不是正派人。”
萬仞雨問道:“他們曾經侵略你們嗎?”
巴達聳肩道:“我不知道,只是向來如此,大家都曉得突厥人不是正派人。”
風過庭道:“你們知道我們的朋友吐蕃人的情況嗎?”
巴達晃晃頭,道:“那就要看安天肯否告訴你們,沒有他的准許,我是不可以說出來的。安天是我們的族長。”
龍鷹道:“你到過西面的大沙漠嗎?”
巴達傲然道:“未踏足過神漠的人,怎配稱男子漢?我們草原的西面有部分像矛槍般探進神漠去,直入三百多裡,盡端與且末河相接,是打獵的好地方,若沿河向西走,再折往南方,可到婼羌和且末,是到那裡去最快的捷道。”
萬仞雨道:“塔克拉瑪干內竟有天然的獵場?”
巴達道:“且末河到我們的大草原前,先注入臺特瑪湖,湖旁佈滿樹木,棲息着各種走獸飛禽,如果你們有時間,我可以帶你們去打獵。”
三人嘖嘖稱奇,想到在重重的沙漠裡,竟有這麼多好地方。土能克水,但顯然水也能制土。
說話至此結束,三人被招呼到一個騰出來的空帳去,度過了抵達大綠洲的第一個晚夜。
翌日天未亮,巴達領三人上路,朝“神海”進發,去探訪那擁有八個帳幕的部族領袖。
三人對此實在有點莫名其妙,因爲既送過禮,大家又稱兄道弟的,爲何卻不肯告訴他們想知道的事?似有些兒不合乎遊牧民族開放熱誠的作風。
沿途草地平展無限,林海莽莽,草浪裡隱見賬房,也見到青稞、豌豆、胡麻等的農田,可見在這風光明媚的土地上,人們過着半農半牧的安逸生活。所經處大小河流密佈,一個早上須十多次涉水過河,有兩次是由馬兒泅水渡河。
時見穿上色彩燦爛的衣服、包裹着各色頭巾的婦女在河邊洗濯衣物,不害羞的擡頭和他們祝好問安,年輕的女子剛健婀娜,別有一番草原民族的外貌風情。
到午後時分,他們在一個小湖旁休息,吃攜來的乾糧。往湖面瞧去,一羣羣鳥兒在湖面和附近飛翔,數以千計,充滿生趣,令他們看得目不暇給。若是盲目放箭,說不定有鳥兒會給射下來。
龍鷹道:“我的老天爺,竟然有這麼多不同的飛鳥。”
巴達見怪不怪、漫不經心的道:“每逢春夏之際,總有聯羣結隊的鳥兒從西南面飛來,神海處的候鳥更多不勝數,要到冬天鳥兒才減少。”
三人心中計算時間,從長安出發時是冬天,現在春天已過,夏天剛臨,不知不覺間,已上路逾四個月。
巴達又道:“刻下是水旺的季節,大量的水從南面傾瀉而來,也是我們的草原最美麗的時候,到冬天,水流大減,這裡是另一個樣子。”
風過庭問道:“你們神海的海水是鹹的還是甜的?”
巴達道:“是鹹的,除南面高原上的內陸鹹水湖外,我們的神海是方圓萬里內最大的鹹水內海。我們這裡也產鹽,可以換很多東西。待會我每人送包鹽給你們。鹽是我們到沙漠必備之物,當坐騎受不住熱毒時,喂牠們兩口鹽,可保住牠們的命。”
萬仞雨大奇道:“馬兒竟肯吃鹽?”
巴達現出比他更驚異的表情,道:“你竟不知馬兒愛吃鹽嗎?”
風過庭道:“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到今天終明白這兩句話的智慧。”
巴達壓低聲音道:“安天是草原上最有地位的人,你們送禮給他,一定要比送我的禮重,否則別人會說我閒話,明白嗎?”
萬仞雨向龍鷹和風過庭苦笑點頭,兩人立即明白,曉得只好把餘下的兩匹絲綢,全送與巴達口中的安天。遊牧民族的坦白直接,令人啼笑皆非。
又閒聊一會,四人繼續最後一段行程。
巴達沒有誇大,直至太陽落往西面連綿起伏的山脈,龐大無邊的超級大湖終出現前方。
巴達欣然道:“嗅到水的鹹味嗎?”又以馬鞭指着日照下模模糊糊的遠方山脈,道:“山後就是可敬的沙海。”
三人被他引發,馳想着山脈後了無生意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與這邊水草肥沃,美若人間仙境的草原,對比上是多麼的極端。延綿的山脈,成了死與生的界線。
嘗過沙漠的滋味後,以龍鷹的好奇大膽,亦不希望須往“死亡之海”闖。
在太陽沒入西山前,終抵達湖區。神海大得不見對岸,無有邊際,像海更多於像湖,難怪叫蒲昌海。湖水晶瑩清亮,水草豐美,無數的天鵝、大雁、野鴨、魚鷗嬉水飛翔,夕照和瀲灩碧波渾成一片,配上在湖邊放牧的牛羊馬,連成充滿感染力的動人美景,西面的山脈宏偉巍峨。
巴達興奮道:“到哩!”快馬加鞭,領着三人朝湖岸高地處一組營賬奔去。
巴達的營地,比起這裡營賬數目之多,有小巫大巫之別。但雖然有數千營賬,卻毫不擠逼,疏落有致,點綴着遼闊溼潤的湖岸區。
在附近放牧的十多個年輕牧民,見他們來到,放騎奔來,與巴達交換幾句問候話外,加入他們,朝目標營賬馳去,抵達規模最大的一組營賬時,後面已成長長的一串騎隊。
沿途不住有婦女小孩從附近營賬走出來,氣氛熱鬧,和平安寧,人人臉帶歡容,似茫然不知大草原外的兇險世界。
巴達忽然勒馬,低聲道:“快下馬,安天來了。”
衆人隨他下馬,一個高大老者在七、八個年輕小夥子簇擁下,從一座小山丘上的營地往他們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