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中自古帝王州。”
長安東有潼關,西有大散關,南有武關,北有蕭關,居四關之內,故稱關中。南倚秦嶺,主峰太白山險雄高峻,如擎空天柱,山頂積雪不化,“太白”即太陽之下白雪閃閃之意。秦嶺也是中土氣候地域的分界線,嶺南氣候溫和,常年如春;嶺北寒來暑往,雪雨交替。
秦嶺山脈中段的終南山,重巒迭嶂,蒼翠森鬰,陡峭峻拔,橫亙百里,是長安天然的屏障。支脈驪山、翠華山、南五臺,風景秀麗,山勢嶙峋。
北面則有黃龍山、嵯峨山、梁山、隴山等諸山脈,構成逶迤連綿的北山山系,與秦嶺遙遙相對。
長安一帶河流密集,人謂之“八水繞長安”,其中最著名的是發源於鳥鼠山的渭河,橫貫關中平原,東流經潼關入黃河,孕育出數千年的古文明。風帆上下,檣櫓如雲,兩岸土地肥沃,平疇千里。
自西周以來,直至今天,先後有十二個皇朝在長安建都,時間長達千多年。長安亦是中外著名的國際大城,是往西域去的起點,成爲聯結東西方文明的紐帶。
自大唐開國,便在原大興城的規模上進行了擴建、修繕,令長安更是宏偉壯麗。太宗皇帝時,宮城的中心是太極宮,到高宗和武曌的時代,重心已由太極宮轉往城東北的大明宮。
黃河幫的五桅巨舟,載着龍鷹等人,從渭河經潼關入關中,抵達城西永安渠的碼頭區。出乎衆人意料之外的,京畿道節度使兼長安總管武攸宜親來迎接,還有儀仗隊奏樂歡迎。
武攸宜是武曌之侄,與武承嗣、武三思同輩。模樣與武三思有點相像,偏於肥胖。但相格較硬朗,蓄鬚,雙目頗有神采,衣飾講究,五官端正。不論外貌態度,並不令人見之生厭。
接得龍鷹一衆人等,武攸宜保持其統帥的派場,在軍隊開路下,與龍鷹並排策馬,朝宮城邁進。
小魔女和青枝跟在他們背後。接着是風過庭、萬仞雨和陶顯揚。由於龍鷹等來長安,只有守關的官吏等人曉得,所以長安居民仍矇在鼓裡,否則現在將是所有人全擠到這裡來,夾道歡迎的場面。
武攸宜在馬背上向龍鷹笑道:“早在鷹爺入潼關前,攸宜便接到多道飛鴿傳書,知悉鷹爺親臨西都。聖上更千叮萬囑,着攸宜好好款待鷹爺,且一切以鷹爺的心意爲準。攸宜已在大明宮爲鷹爺、萬爺和風公子設下洗塵宴。因着聖上指鷹爺不愛應酬。所以沒有請其他客人。”
龍鷹心忖算你這小子懂事,道:“建安王真客氣。嘿!不知還有甚麼人給建安王傳來鴿書呢?”
武攸宜欣然道:“還有樑王、太平公主和恆國公。樑王囑攸宜當鷹爺爲自己人般招呼,且鷹爺性格隨和,攸宜必須靈活變通。不能囿於禮法成規,致令鷹爺不高興。”
龍鷹心道厲害,武三思確懂籠絡之道。訝道:“太平公主有何指示?”
武攸宜含笑道:“公主請鷹爺入住她在曲江池北的望江山莊,否則她會……哈哈!”
龍鷹忍不住問道:“否則她會怎麼樣?”
武攸宜壓低聲音道:“否則她會不依。哈哈!”
龍鷹心忖這該算是鴿書傳情了。岔開去道:“恆國公又有甚麼話說?”
恆國公便是張易之。張氏昆仲的老大。
武攸宜現出古怪神色,低聲道:“恆國公指出鷹爺今次西來,是與道尊之位有關。而不論事情如何發展,攸宜務要信任鷹爺的判斷。”
武氏子弟一向巴結張氏昆仲,張易之爲他如此說話,武攸宜怎都要給張氏兄弟一點面子。
龍鷹感到自己正身陷於大周朝的政治迷宮中,很難清楚界劃自己的立場。
今次張易之肯爲他說話,該是上官婉兒在背後發功,而張易之則藉此向他表明心意,希冀將來如中宗復辟,他們兄弟可分一杯羹。
武攸宜的聲音傳入耳內道:“事實上不用他們提醒,攸宜也會竭盡地主之誼,攸宜心中很感激鷹爺。”
龍鷹大惑不解,自己不但在武曌前說他的“壞話”,還累他被革掉軍職,現在他竟然感激自己?訝道:“建安王因何感激小弟?”
武攸宜發自肺腑的道:“如果不是得鷹爺在聖上面前說項,攸宜怎可能調到長安來。哈!不到半年,攸宜便胖了十多斤。”
龍鷹瞠目以對。
人馬開進宮城的朱雀門樓。
曲江池是西都最著名的風景區。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形容的正是曲江池的美景盛況。沿岸花木繁茂,風光明媚。池內更有畫舫遊船,供人使用。船槳交錯,水光粼豔,岸旁亭臺樓閣倒映入池,猶如仙家勝景,海市蜃樓。
曲江池西北方爲長安最大的寺廟大慈恩寺,寺內的大雁塔,爲七層方形樓閣式磚塔,高逾二十丈,往上逐層縮小,直至塔頂成角椎狀,有旋梯可登至頂層。磨磚對縫,結構堅實。塔內安放玄奘從天竺帶回來的經像舍利等佛門聖物。
在高宗和武曌遷往洛陽前,殿試於長安舉行,揭榜後,入榜者均先到曲江池邊飲宴慶祝,再到大雁塔題名留念,故而“雁塔題名”,已等同得到功名富貴。
當龍鷹等抵達太平公主在長安的行所,位於曲江池北的“望江山莊”時,法明或法明的替身正在大慈恩寺內開壇說法。
曲江池東南是著名的芙蓉園,與曲江池不同者,此地是武曌的御花園,未得批准,誰都不能踏足一步。園內的主建築是紫雲樓,陶顯揚的芙蓉莊,位處芙蓉園的邊緣位置,本屬皇室莊園,由太宗賜贈當時的黃河幫大龍頭陶光祖。
太平公主的山莊建於曲江池北一座小山丘上,佔地極廣,莊內遍植果樹,花木繁茂,臺榭輝映。主建築果樂園,有五重宅舍,配以花園池澤,景色迷人。
安頓好後,小魔女扯着青枝到東大寺旁的玉鶴庵找她的仙子師父,龍鷹本要同行,卻給聞風而至,在西都有頭有臉者絡繹來訪,纏得他沒法脫身。
萬仞雨離開皇宮時,早去拜見他的師父,關中劍派派主丘道約。風過庭則溜去找閔玄清。剩下陶顯揚陪他見客。
武攸宜遣了二十多個婢僕來伺候他們。
直至日落西山,龍鷹方打發完見他的人,此時風過庭偕閔玄清來了,風流女冠一身新潮道服,絲毫沒因道門的煩事失去半點往昔的神采,豔光四射的現身眼前。
如果不是有風過庭在場,她肯定會投懷送抱,看她眼裡的情焰便可做出預估。
龍鷹作賊心虛,怕給小魔女回來撞破,更怕她的仙子師父會一道來。
風過庭移到他旁道:“在下給你把風。”退出內堂去。
龍鷹心忖風過庭果然夠義氣,箭步衝前,在無人的內堂將閔玄清摟個結實,吻個痛快。這還是他首次和她真正的親嘴。
閔玄清喘着的離開他少許,出奇地沒變得滿臉通紅,俏面晶瑩玉白,像蒙上一層聖潔的光輝,嘆息道:“龍鷹呵!玄清一直在想你,你的氣場變得更強大潔淨,如和你合體雙修,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龍鷹瞪目瞧她,不解道:“玄清和小弟好,正因把持不住,有何問題?”
閔玄清甜笑道:“這是寒門心法呵!情迷意不迷,玄清的身體可以放肆,心卻不可放肆。敢問鷹爺,何時纔可撥冗陪玄清共度長夜?”
龍鷹頭痛道:“這三天內怎都要抽一晚來陪你。哈!爲何玄清像半點不爲道尊的事心煩?”
閔玄清苦笑道:“因爲玄清早認了命,在武曌和法明的支持下,道尊之位已成席遙的囊中之物,連找個可和席遙競爭的人也沒有。形勢是一面倒。”
又嬌笑道:“千算萬算,不如天算,玄清只好苦中作樂,求自己心愛的情郎,好好憐愛玄清。”
龍鷹道:“你可知無姤子是死於席遙之手,這樣的人,怎可讓他登上道尊之位?”
閔玄清訝道:“你如何得知無姤子之死,與席遙有直接關係?”
龍鷹道:“是法明告訴我的。”
閔玄清失聲道:“法明?”
龍鷹吻她一口,道:“此事說來話長。上清派的派主人選,定好了沒有?”
閔玄清道:“明天正午,在西巿南長壽坊的上清宮,上清派會爲無姤子舉行盛大儀式,屆時派內的長老會做出決定,選出新派主。照現在的情況看,沈奉真該可當選。”
龍鷹道:“她們不曉得沈奉真曾隨莫問常攻打青城山嗎?”
閔玄清道:“青城山的上清宮是上清派的男支,一向與上清派的女支不和,沈奉真對付他們,上清派內還有人叫好。”
龍鷹胡塗起來,道:“道門不是奉行老莊之道嗎?怎會外爭內鬥,比普通幫會更好戰?”
閔玄清嘆道:“今天的道門已不是開國時的道門,否則玄清的師尊不會另創新支。成爲國教後,牽涉到很多現實的權力和利益,光是土地,已是筆驚人的財富。”
龍鷹道:“難怪玄清甚麼都不去想,只想和小弟合體交歡,卿卿我我。哈!我們都算好事多磨,在神都每次想和玄清親熱時,總有事發生。希望同樣情況不會在長安重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