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心道遲早會上去一開眼界,但絕不是和你武三思。拒絕道:“小弟正趕着到宮外去會一位朋友。”
武三思沉吟着與龍鷹進入官署林立的皇城,欲言又止。
龍鷹訝道:“武兄有甚麼難以啓齒的話想說出來嗎?”。
武三思道:“我對龍兄是一見如故,想提醒龍兄留神一些小人,又怕龍兄誤會在下煽風點火,所以心中爲難。”
龍鷹心道來了。欣然道:“武兄是怎樣的人,小弟不清楚嗎?武兄放心說出來,小弟只會感激而不會多心。”
武三思道:“龍兄要提防張氏兄弟,這對小人現在對龍兄恨之入骨,照我收回來的風聲,他們正在外招攬高手,對龍兄意圖不軌。明刀明槍當然奈何不了龍兄,最怕是陰謀詭計,防不勝防。”
龍鷹哈哈一笑,道:“明白哩!多謝武兄指點。”
趁機和他道別分手,出皇城去也。
天津橋。
龍鷹背掛井中月,憑欄俯瞰洛河,憶起今早冒雪划艇與女帝到此一遊的情景,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愈來愈覺得武曌將人雅許他,背後的原因大不簡單。可是假若武曌真的視人雅爲她過世女兒的輪迴託世,不論她如何冷血,絕不會再把“女兒”多犧牲一次,將她許給一個“時日無多”的人。換言之,她並沒有殺死龍鷹之意,這是他奶奶的怎麼一回事。真想拋開一切立即去找胖公公。
萬仞雨的聲音在身旁響起道:“看到龍兄背掛古刀,令在下喜出望外。不過縱然龍兄博通天下兵器,也不該與我以刀對刀,吃虧的肯定是龍兄。在下也有勝之不武的惆悵。”
龍鷹微笑道:“萬兄既有如此想法,就讓小弟佔點便宜決定比武的規則,大家換刀而戰,你用我的刀,我用你的刀,只要你老哥能捱過小弟九刀之數,刀就是你的哩!”
萬仞雨大訝道:“不論在下如何不濟事,擋你九刀仍是探囊取物般輕易。龍兄似乎有欠考慮。”
龍鷹笑道:“閒話不提,何不想想比武的理想地點,小弟不想被閒人圍觀。”
萬仞雨目光投往橋下,欣然道:“這個容易,請隨在下一起往下跳。”
隨即越過橋欄,往下投去。
龍鷹明白過來,學他般跳欄而下,與萬仞雨先後落在一艘駛經的貨船的甲板上。
船上衆漢齊吃一驚之際。萬仞雨氣定神閒的抱拳道:“本人乃關中劍派弟子,請諸位看在江湖同道分上,行個方便,離城後我們立即離開。”
衆漢目光投往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漢子,那人道:“原來是關中劍派的大爺,當然沒有問題。”
萬仞雨謝過後,偕龍鷹到船尾,以免礙手礙腳。
河風吹來,兩人衣衫拂拂作響,兩岸盡被雪染。充盈隆冬的氣氛。
龍鷹笑道:“這還是小弟第一次坐便宜船,萬兄真有辦法。”
萬仞雨欣然道:“出來行走江湖,怎都要有兩度板斧。是哩!龍兄見到端木小姐了嗎?”。
龍鷹道:“她搬去城外東面一所庵堂,過兩天有空會還她應得的金子。說起金子,小弟尚有一兩黃金,想兌換成銀兩,該怎麼辦呢?”
萬仞雨失聲道:“這麼快就用掉四兩金?”
龍鷹吟道:“有酒當須今日醉,千金散盡還復來。哈!我只是胡扯,除了此兩和端木仙子的五兩外,其他我送了給人。”…。
萬仞雨道:“兌換銀兩最好找老字號。童叟無欺,其中以貞觀錢莊聲譽最着,南北市各有一店。”
又道:“神都外的庵堂少說有十多間,端木小姐落腳的是哪一所呢?唉!都是不要告訴我。”
龍鷹道:“萬兄愛上端木菱哩!”
萬仞雨苦笑道:“愛上她有屁用,只是自尋煩惱。靜齋傳人是修天道的女子,與出家人無異,我去擾她清修只會教她看不起我。”
龍鷹道:“我纔不會像萬兄這般想。在家出家只是個形式的問題,與能否修成天道無關,喜歡嘛放手追求。追不上手卷鋪蓋回家睡覺,但總算對得起自己。”
萬仞雨嘆道:“你愛怎麼想都成,可是對方不是這麼想,不信邪儘管去試試看,我可沒有你那種大無畏的勇氣。不過勿要怪我沒預先警告,你弄得灰頭土臉回來,不要向在下哭訴。”
龍鷹笑道:“如果給小弟把仙子弄上手,萬兄豈非再次吐血?”
萬仞雨啞然笑道:“我絕不會爲這種事吐血,因爲在下自少立志,獻身刀道。逢場作戲沒有問題,卻不願有家室負累。”
龍鷹道:“若做人的目的,只是練刀,還有啥樂趣?應該任意而爲,方夠痛快。以萬兄的人品武功、身分地位,肯定有很多美人兒爲萬兄傷心欲絕。嘿!萬兄真的舍刀之外,不作他想嗎?”。
萬仞雨道:“現在的確有這樣的想法,或許中宗復辟後,我會有思路上的變化。”
龍鷹問道:“中宗是誰?”
萬仞雨道:“中宗就是廬陵王李顯,他當過六十天皇帝,竟在韋妃的慫恿下企圖從武曌手中奪權,被武曌發動一場小兵變,硬從龍座扯下馬來。唉!蠢人加上野心女人,有甚麼蠢事做不出來的。”
龍鷹大奇道:“那你豈非向一個擁有野心女人的蠢人效忠嗎?”。
萬仞雨無奈道:“問題在沒有選擇,我們關中劍派全賴太宗扶持,始有今天。不過正如國老說的,他蠢沒關係,只要輔之以賢相能將,憑大唐穩如泰山的基業,仍大有可爲。他奶奶的!我曾千山萬水爲他擒獲朝廷重犯,交到廬陵王手上,希望他可以藉此立大功。與武曌修好,豈知當他曉得此犯的重要性後,竟嚇得屁滾尿流,問也不問想也不想,瞞着我直接把人押送神都,累得我……不想再提了,想不到我萬仞雨竟失信於人。”
龍鷹明白過來,武承嗣之所以殺他以嫁禍李顯。皆因廬陵王是其中一個知情者。武承嗣又怎會曉得自己的事呢?很大機會是來俊臣向他通風報信。定要問問這傢伙。
萬仞雨道:“出城哩!”
兩人踏着積雪,來到一個無人雪原。
萬仞雨解下佩刀,向龍鷹連鞘投來,後者亦把手中寶刀,往他擲過去。
萬仞雨一把抓着井中月,臉上現出古怪神色。
龍鷹不容他多想,拔刀拋鞘,鬼魅般越過兩丈距離。眨眼間以最快的速度,灌滿魔功,從不同的角度朝萬仞雨劈出三刀,全無保留。
萬仞雨叫一聲好,從容不迫抽出寶刀,上封下格,擋他三刀,似仍是遊刃有餘。
龍鷹心叫厲害,最後一刀更被他妙絕的刀法,壓得沒法施出後着變化。不得不退。
兩人再成對峙之局。
萬仞雨目閃奇光,低頭審視手上長刀,道:“萬某自學刀以來,一直在追求一把稱心的刀,可惜事與願違。那晚龍兄決戰薛懷義,我拿出來唬人的革囊,內藏的不是金子而是稀有的礦石,準備拿去冶煉新刀。可是這把刀,握着它竟有種血肉相連的奇異感覺。他奶奶的!這把刀究竟有甚麼名堂?”…。
龍鷹道:“老兄尚未捱過九刀,沒有查根究柢的資格。”
萬仞雨苦笑道:“與你相處愈久。愈發不明白你是怎樣的一個人,論刀法龍兄實在差我太遠,挨不過九刀的只會是你而不是在下。”
龍鷹哈哈笑道:“少說廢話。全力出手攻小弟一招看看,保證你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萬仞雨失聲道:“要我全力出手,你擋不了豈非要掉命?”
龍鷹喝道:“老子等得不耐煩哩!還不出招?”
萬仞雨左鞘右刀,擺開架式,一股強大無匹。使人有窒息感覺的可怕刀氣,決堤般朝龍鷹涌去。
他上身微往前俯,雙目射出森寒冰冷的目光。像兩支箭般瞄準龍鷹。
不愧被譽爲繼寇仲後的第一用刀高手。
龍鷹運轉魔功,魔目電芒遽盛,卻是斂而不外露,只像兩泓深不見底的潭水,嘆道:“這纔像點樣子。”
萬仞雨動了。
“喳!喳!喳!喳!喳!”
朝龍鷹踏進五步,不單急緩不一,每一步的距離竟有少許差異,每一步均移至全新的攻擊角度,較次的高手,面對他這種充滿變化和威脅性的神奇步法,早看得眼花撩亂,驚慄顫抖,遑論見招化招,運兵擋格。
龍鷹哈哈一笑,長刀往前挑去。
萬仞雨喝道:“龍兄小心哩!”
揮刀疾劈,如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變化萬千,無始無終。
初時手中刀並不如何,到劈至一半,刀生變化,化爲閃電般的奇異黃芒,剎那間朝龍鷹頭頂劈去。
龍鷹前挑的一刀天然轉化爲斜格。
“鏘!”
龍鷹連人帶刀被他劈得挫退一步。
萬仞雨倏地後撤,立定,目瞪口呆瞧着手中寶刀。
龍鷹垂下長刀,默然不語。
萬仞雨朝他望來,口脣輕顫,說不出話來。
龍鷹頷首點頭。
萬仞雨像完全明白龍鷹點頭所表示的意思,一對虎目現出激動至無法控制的情緒。
龍鷹嘆道:“九招的確是小弟大言不慚,瘋言廢語,這把刀是老兄的哩!”
萬仞雨不能相信的道:“沒有可能的。”
龍鷹一手拋開他的隨身刀,道:“你的刀,小弟代萬兄扔掉了。”
萬仞雨不理會他說的話,道:“真的是井中月?”
龍鷹嘆道:“除了少帥寇仲名震中外的井中月,有哪把生鏽刀可生出如此芒採。這是把有靈性的刀,老子拿上手便曉得。”
萬仞雨兩腿一軟,捧着井中月跪往雪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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