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讓一讓!”
“抱歉抱歉,你請……”
兩人的見面就在這個小小劇場,期間不時有人走動,不得不避讓着。
北野武打量着這個同樣也在打量着自己帶着三個後腿跟班的年輕人,第一印象就是個高中生啊。
那副明亮通徹的眼鏡彷彿將對方臉上的肌膚被襯的更加白皙細嫩。
至於川弘千信的感覺,臉長。
對比以前偶爾看到過的照片,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真人貌似是比照片上有點臉長呢。
“那個,請問~~”北野正要開口。
“抱歉,忘了介紹。”川弘千信掏出名片給他。“初次見面,我是川弘。”
“初次見面。”北野接過來之後,也掏出名片交換。
看着對方這個名字,怎麼有點熟悉。
“那個,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北野武問道。
川弘千信望了下他的神色,有幾分瞭然。“北野前輩等會還有演出嗎?那就先不打擾了,不過今晚有時間嗎,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店我們好好聊聊,喝一杯吧。”
川弘千信做了個舉杯喝酒的動作。
北野微微皺眉,不太習慣跟第一次見面的人就去喝酒,而且對方的過渡熱情啊。
自己好歹也算小有名氣。
北野於是便道。“抱歉,我今晚……”
“北野前輩,我真的很仰慕你呢,一直都喜歡你的表演,今天見到活的真是太高興了。”川弘千信彷彿知曉對方下面的話,一開口就打掉了對方下面想說的『沒空』,像個粉絲一樣熱衷着。“北野前輩等會兒還有表演嗎,那我好好觀看吧,是搞笑藝人嗎?”
望着對方殷切熱情的眼神,北野無可奈何。“你沒看到我身上的衣服嗎,我要表演落語。”
“哦,原來如此!抱歉抱歉我忘了,我一直對於立川門下的風格很欣賞。”川弘千信說道。“這種不羈於傳統的形式這才正是我需要效仿學習的呢,佩服佩服。”
“北野,你還在磨蹭什麼,下一個就輪到你了!”這時候有老頭過來衝北野罵道,又瞥了一眼川弘千信,神色倨傲。“竟然還有年輕人說喜歡立川。”
這句話應該帶上一個“呵呵”,川弘千信倒是聽出來了。
“爲什麼不能喜歡立川?”川弘千信回頭向三人組問道。“難道你們喜歡志朝?”
三人組們大眼珠子睜大來,互相看了看。
那個本要離開的老頭一時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好奇着。
只聽到他們道。“社長,這些都是什麼啊?”
其餘人無語,感覺有一羣黑烏鴉從頭頂“鴉鴉”飛過。
“我之前對於佛教略有興趣於是研究了一下,而在華國那邊的歷史,曾有過一首偈子:吾本來茲土,傳教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川弘千信望向老頭,說道。“抱歉我才把你認出來,立川談志前輩。立川現今雖是冷門流派,但終有一日會在落語歷史上熠熠生輝的。”
然而這只是瞎幾把扯,川弘千信可是知道以後的落語只會冷門的更冷門,一下作爲傳統曲藝而存在了。
尤其在後來那個互聯網普及的年代。
你們涼了!
北野後面離開師門也不無道理。
“你是誰?”立川問他道。
“抱歉忘了介紹了,我是川弘,初次見面。”川弘千信連忙遞上名片,並不放過這個好機會。
這可比大多時候派送傳單有用多了。
“川弘千信?”立川望了一下,說道。“你就是那位新銳導演?”
“你就是《咒怨》的導演?”北野也終於想起來了。
“正是我,失禮了。”川弘千信微笑,一副很謙虛的姿態。
“你剛纔憑什麼這麼說,你懂落語嗎?”立川哼哼道。
“略懂吧。”川弘千信看着這對師徒,謙虛着。
自己也是突然想起,後來一部關於講述眼前這位落語大師的SP日劇,恰恰也是眼前這位新電影T皇北野主演的。
很可以。
這個時候自己大概要無恥的抄一下臺詞出來了。
“那你說說。”立川道。
“好的。”川弘千信微微點頭,十五度鞠躬。“忠臣藏裡,有47個義士去復仇了,爲了他們的主公,淺野內匠頭。”
“雖說有47義士,但其實,赤穗城有300個家臣,300人裡只去了47個,那剩下的250多人都去了哪裡呢?他們都逃跑了呀,他們認爲這種有勇無謀的計劃不可能成功,落語這門藝術,不是講述那47位復仇義士的故事,而是講逃兵們,將重點放在逃兵的人生上,我認爲這就是落語。”
“落語不是名家名言,不是歌功頌德,甚至都不算能登上富麗堂皇的舞臺。落語就是那些民間逗樂,生活趣事,不是爲了上綱上線,積極樂觀的面對生活,它只是告訴你,這就是生活,艱難但是也許還有些樂趣的生活。”
立川望向他,愣在了原地,心緒激動着。
久久回過神來,嘆了口氣。“如果有更多像你一樣如此瞭解落語的,怎麼至於衰敗呢?”
“立川前輩不必介懷,歷史的車輪滾滾,沒有什麼事物是永垂不朽的。但是大家必然會記得有過這麼一門傳統曲藝,在藝術史上也是難以磨滅的。對了,北野前輩不是準備上場了嗎?”川弘千信笑了笑。“下一位似乎已經準備好了。”
“啊,是,抱歉我先過去了。”北野想了起來,火急火忙的。
“勸不了他回來,算是爲了我,這是他最後一次表演落語了。最後的正式演出。”立川看着那個身影,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