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雪最後還是買到了心儀的運動鞋,月牙色,簡潔利落的樣式,價錢還不貴。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這雙鞋居然是從童鞋店裡買到的。鞏雪的腳特別小,大童的鞋碼她穿上正好。
高原爲她換好新鞋襪,摸着她的頭,調侃道:“小朋友,真乖!”
鞏雪挑一挑眼眉,逗趣地迴應道:“解放軍叔叔,你真好!”
隨着春節的臨近,芒市街頭到處裝點一新,市民也開始忙着辦年貨,春聯、紅燈籠等開始熱銷,芒市街頭的“年味”越來越濃。
高原怕鞏雪觸景傷情,很快把她帶離熱鬧喧囂的鬧市,找到一家經營北方飯菜的餐館解決掉晚飯。
回醫院的時候,大雨漸漸停歇,高原照舊把鞏雪送到她住的樓層,然後察看了她手腕上的瘀傷才放她離開。
鞏雪走了兩步,想起重要的事,轉身叫高原。
她的腿很長,跑動起來,姿勢格外的漂亮,他眯起眼,扶着衝到眼前的女孩,“忘了什麼?”
她面帶猶豫地看着他,眼裡透出一絲淡淡的傷感,“我想在年初三回去。”
回漠北嗎?
看他表情驚愣,她有些艱難地解釋道:“我不放心爺爺。”雖然她每天晚上都會和爺爺通話,可是二叔一家如今住在漠北,她着實不能放心。
不想離開高原,但是她的家,始終還在幾千公里外的地方。
因爲鞏亮軍一家生前便和高原關係交好,加上他也在軍分區醫院住院,所以特種大隊最近便把聯絡烈士遺屬的任務交給了高原。今天去陵園,也是上級部門的要求,他們不希望在下葬的時候,出現什麼紕漏。
鞏雪知道他扮演的這個隱秘角色,所以,纔會主動向他提出訂機票的事。
高原本來以爲她會多呆兩天,至少等年過了之後再離開德宏,沒想到她趕得這麼急。
小雪從小就是個孝順的孩子,爺爺在漠北住院,她在南疆只怕也是心神不寧。
“好,我幫你訂票。”高原拍拍她的肩膀,忽然問她,“想不想到特種大隊住幾天?”
鞏雪愣住,特種大隊?
可以住進神秘的特種大隊去嗎?
在她的印象裡,爸爸媽媽工作服役的地方是全中國最神秘的軍事禁區。寫給爸爸媽媽的信和寄送的包裹,都要經過嚴格的檢查才能到達他們的手裡,記憶中,爺爺曾和二叔來過一次南疆,不過,他們只是住在靠近特種大隊的鎮子上。二叔回家連連抱怨說,窮山惡水,連塊能看的地方都沒有,打死他,也不願意再去南疆了。
高原被她錯愕驚訝的模樣逗笑,“去年有家屬去軍區告狀鬧過之後,大隊管得沒那麼嚴了,允許家屬探親,不過,要住在統一的家屬房裡,劃白線的軍事區域,不允許家屬進入。”
鞏雪想也沒想地答應道:“我去!”說完才猛地想起高原還在這裡住院,想收回來,似乎有點那個。。
她的小心思早就被高原看穿了,他笑着告訴她:“別擔心,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大隊。”
鞏雪愕然:“你的傷還沒好。”
“隊裡也有軍醫,輸個液不成問題。”反正在醫院呆着也就是輸個液,吃個藥而已。
她還是有些擔心,畢竟他纔是真正的病號。
高原看看她,故意彎下腰,用極具誘惑力的嗓音說:“小雪,你不想去看看我的宿舍嗎?還有我親手爲你做的子彈車。。。還有後山上結的甜果。。。還有。。。”
“我去!我去!!”她快速打斷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強烈的想要了解他的渴望。。
就這麼愉快的說定了。
高原經過護士站,又遇到先前喜愛碎碎唸的責任護士,她看到高原,立刻翻了翻白眼,指指頭頂上的表,提醒他時間超了。
高原攤開手掌,笑嘻嘻地說:“今晚隨你扎,扎幾針都沒關係!”他今天的液體還沒輸,和護士說好了,回來再扎針。
“喲!”護士正想着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時候,思路卻猛地一轉,警覺地瞪着高原:“喂!你不會是打明天的主意吧!”
高原很正經地點點頭。
圓眼兒護士頓時怒了,“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高原笑笑地站着,“我想了一路了,明兒指定不會在醫院呆着,先跟你打聲招呼,別找不到我,又來煩我們隊長!”
“你-”護士這會兒沒氣暈也差不多了,手指頭伸出去的時候像得了帕金森症的患者,“你以爲我害你呢!”
高原見她真生氣了,才斂去笑意,鄭重向護士道歉,“對不起啊,剛逗你玩呢。明天我就去辦出院,不會再連累你扣獎金了。”
出院?!
他剛退燒就要出院?
是的,他要出院,陪他的姑娘。
沒想到病房裡還有人在等他。
高原怔了怔,衝着窗邊凝神思索的何紅橋打招呼:“政委,你怎麼跑來了!”他解開軍裝的風紀扣,一臉壞笑:“噢,我知道了,是不是又想抽菸了?嘿嘿。。。別說,我這兒還真有煙!”他利落地脫下軍裝,朝牀上一扔,一邊然後手順勢探到病牀下層,摸索了兩下,然後變戲法似的變出包煙來。
何紅橋看到那東西,深沉的眼睛裡疾速閃過一道光,“你小子,真敢藏!”
高原嘿嘿笑,掏出煙正要扔給政委,忽然想起他還要扎針的悲慘事實。
“去衛生間吧,那兒有窗戶。”高原也不問何紅橋願不願意去廁所聞臭味,直接把他的輪椅推到了廁所。他關門落鎖,推開百葉窗,開到最大,然後才把煙遞給何紅橋,“沒你抽的好,湊合湊合吧。”
何紅橋看看他,沒多說話,用打火機點了煙吸上,把火機扔給高原。
高原美美地抽了口,對着窗戶把嫋嫋青霧吹出去,纔看着何紅橋微笑地問:“不知政委找我有何指示?”
他的腦袋瓜比一般人聰明,知道政委不會爲了區區一根菸等他半宿。
何紅橋不大卻很明亮的眼睛裡透着高原看不懂的內容,他徐徐吐出煙霧,古銅色的指尖,握緊菸頭。
“小雪的二叔向軍區告了你的狀,說你誘騙烈士遺孤,作風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