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雪先是咬牙,後是皺眉,最後,倏地鬆開緊攥在石驚天胳膊上的手。。
她什麼也沒說,放下杯子,起身便走。
石驚天沒攔她,其實他比她更加緊張和尷尬。
沒想到她會中途返回來,手裡拎着一雙冰鞋,寒着臉語氣平靜地對他說:“我會忘了今天你說的話,你要是忘不了,今後,我們就當誰也不認識誰。”
他坐在連椅上,只能仰視她,氣勢上先差了一截。
自己的表情有多臭,他根本不敢去想,反正,當時覺得整個人都在發飄、耳鳴,心疼自不必說,巨大的失落感頃刻間佔據了他的全身。。。
她拒絕了他。
意味着所有幻想過的美好都化爲泡影。
他會甘心嗎?
石家的孩子,又有哪個是孬種?
所以,當鞏雪等不到答案決然離開的時候,他纔會不顧一切地衝向柵欄,對着她的背影狂喊。
“我不會放棄的!小雪!我絕不放手!”
震耳欲聾的電子樂掩蓋住他的聲浪,她沒有回頭,連步子都未曾停頓,便離開了冰場。。。
年三十那天,二叔一家趕到漠北過年。
鞏雪的媽媽在中午的時候打來電話拜年,鞏雪接的。媽媽說對不起,今年又不能回家過年了,鞏雪眨眨眼說沒關係,只要你和爸爸在一起,我們一家也算是團圓了。
鞏老接過電話和媽媽說話,二嬸翹着二郎腿指揮田姨擺桌,二叔和在鞏家過年的小王聊着部隊上的事,鞏濤趴在二叔膝頭,感興趣地聽着。。
沒人注意她退出了溫暖的包圍圈。
除夕這天正值三九頭一天。清晨天就灰濛濛的,還颳着西北風,到了中午,天上開始飄起雪花,等鞏雪立在院子裡的時候,雪片已經有小指肚那麼大了。
小院的地上很快便積聚薄薄的一層,冬青葉子上面也堆了一片銀白。
情不自禁地走到臺階前,雙手撥去上面的雪。水泥臺階上有一塊殘缺,她把手放在上面,來回的撫摸。
這是鞏家拍全家福的地方。
鞏雪長這麼大統共也就拍過兩張全家福。
拍第一張的時候她才一歲,奶奶還在世,她被奶奶抱着,和爺爺坐在最前排。後排是一身戎裝的爸爸媽媽和年輕的二叔。
第二張是她八歲那年,前排少了奶奶,卻多了小鞏濤,後排多了二嬸。
她永遠也忘不了拍照那天,也是同樣團圓的除夕日。大雪初晴,全家人都擠在走廊裡等攝影師。她撒歡似的在雪地裡蹦跳,鞏濤跟在她身後,不停地叫着姐姐,姐姐。爸爸興致來了,加入孩子們的遊戲,幾個人在冰天雪裡笑鬧打鬥,後來,意外發生,她被樹根絆倒,面朝下撞向前方的石階。。
永遠也忘不了爸爸那雙溫暖的手掌,把她從跌倒的厄運裡解脫出來。
她被爸爸高高舉向天空,可他的脊背,卻代替女兒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石階上。。。
這處破碎的凹痕,就是當時的見證。
“爸爸----爸爸-----你疼嗎?”她心疼得直掉淚,小手拼命撫摸着爸爸寬闊的脊背。。
爸爸的懷抱真暖,他用胡茬蹭着她的額頭,笑呵呵地說:“小雪揉揉就不疼了。。”
那張全家福,只有她在快門閃過的時候,回頭去看爸爸。
爸爸也在深情地望着她。
望着他心愛的小雪。。。
“司令員在家嗎-領包裹-----”外面忽然傳來衛兵的叫聲。。
鞏雪從記憶中掙脫出來,“噯,來了。”她快步跑向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