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周折,鞏雪終於換到欣宜園的女生宿舍樓。
從行政樓到欣宜園,步行大約需要四十分鐘。沿途秀麗的風景和環繞校區的碧湖,讓步行也成一種享受。
靠近宿舍區,首先看到的是一條長約500米的影壁,大理石的質地,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條延綿不絕的白色長城。照壁上刻有歷代名人詩詞,從左到右,按照年代的順序排列下來,詩詞采用不同的書法技法,歐、顏、柳、趙;蘇、黃、米、蔡,各路名家的墨跡在這裡都能找到,如果你恰好是一位書法愛好者的話,恐怕就走不出這片凝聚着古今智慧的文化長廊了。
繞過影壁,眼前豁然開朗,巨大的環形人工操場佔據了校區大片空地。操場上翠綠色的草皮修剪的一絲不苟,標準的四百米塑膠跑道環繞一週,紅綠相間,紅得耀眼,綠得悅目,相得益彰!
沒想到欣宜園附近居然還有個小型操場,這個操場沒有看臺,也沒有供運動員休息的座位。只有用繩網隔開,顯得相對獨立封閉的空間,操場設施完備,不僅有標準跑道,還豎着幾排單雙槓和部隊訓練時用到的設施器械。
鞏雪知道操場做什麼用了。
它是昆明XX大學378名國防生軍事訓練的場地,更是國防新生開啓夢想的聖地,未來四年,她將在此揮灑青春和汗水。。
欣宜園是新老樓混雜的宿舍區,高大的白楊樹隔斷的道路兩旁,一邊是整齊排列的五層磚紅色新樓,另一邊則豎着幾棟破舊的,看起來像是上世紀建造的土黃色的三層樓房,這種樓房式樣古老,配套設施陳舊,和北方那種單面筒子樓倒是有幾分相像之處。但是,舊樓前綠意蔥蘢的樹林和灑滿陽光的林蔭道卻爲它平添了不少的詩情畫意。。
鞏雪帶着行李走進舊樓中的一棟女生宿舍。
宿舍在二樓。
空氣裡有種陳年舊物的黴味,樓道很長,很昏暗,兩側對稱排布着一間一間的宿舍,她的腳步在一間標有2095的房門外停下。
二樓比一樓學生多一些,不時有穿着睡衣或是寬大T恤仔褲的女生在過道里走動,也有幾個像她一樣拖着行李箱尋找宿舍的新生,不過,距離她都比較遠。
鞏雪發現2095的門虛掩着。
敲門,沒人答應,於是,她就直接把門推開了。
宿舍裡沒人。
二十多平米的空間,正對門是一扇巨大的窗戶,窗戶大開着,灰白色的窗簾被風吹得噼啪亂響。宿舍空間不大,卻在門的右側,闢出一塊更小的獨立衛生間和洗漱間,宿舍陳設簡單,結實的四張牀鋪,在洗漱衛生間的對面,用實木板打造了四層的儲物櫃,窗戶下面擺着兩張高約一米二的學習桌。
靠近窗口的兩個鋪位上都堆上了行李,窗戶下面的學習桌上也擺滿了大包小包的物品。
顯然,好位置已經被先到者佔了。
鞏雪把行李拉到空出的牀位,摸了摸牀板上的塵土,拎起抹布去了洗漱間。
正用力擦拭牀板,“哎呀,我媽可算是走了。。”虛掩的門被人推開,然後一前一後走進兩個女生。
看到宿舍忽然多了個陌生人,她們齊齊停下腳步,盯着鞏雪問:“新來的?”問話的女生長了一張狐狸臉,猛地一看和港星張曼玉有點像,眼睛不大卻特有神,嘴巴不怎麼小,可笑起來卻挺好看。
鞏雪點頭,指了指行李,“我剛到。”
“你是哪個學院的?我叫朱古麗,雲南昭通市人,在計算機學院!”介紹完自己,覺得不介紹一起同行的室友,有些說不過去,於是她又接着說:“她叫何容,是浙江紹興人,和我一樣,也在計算機學院。”
何容是標準的南方美女,皮膚白皙,雙眼皮,挺秀鼻樑,櫻桃小口,講話時細細的蘇儂軟語,舉止之間透着一股子惹人憐愛的氣質。不過,她眉宇間卻似帶着一股子得天獨厚的清高,不容人接近。
鞏雪放下抹布,說:“我叫鞏雪,漠北人,今年的國防生,也在計算機院。”
“國防生!女國防生?!XX大學從來不招女國防生的啊!”何容最先提出質疑。
鞏雪聳聳肩,淡淡地說:“今年例外,收了兩個。”
朱古麗愕然道:“還有一個?!”
她和何容同時朝宿舍唯一空出的牀鋪看了過去,不會就是那個。。。。。
她們又朝鞏雪看回去,鞏雪拾起抹布,笑笑說:“我沒見過她,不知道這張牀是不是她的。”
何容沒對鞏雪國防生的身份說什麼,可是朱古麗卻極盡羨慕之能事,把考上國防生等於拿到金飯碗的好處,翻來覆去的唸叨,同時又對鞏雪的身世背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爲考上軍校或是國防生的女生,一般都有極其雄厚的實力,要麼有錢,要麼家裡不是高幹也得是軍二代。。
朱古麗好奇地問:“鞏雪,你爸爸是大官吧。”
鞏雪頭也不擡地回答說:“我來自普通家庭,不是什麼高幹。”
朱古麗被噎了回去,何容輕輕咳嗽,從回來後就繃緊的表情稍稍和緩了一些。
餘下的時間,三個女生開始各自收拾行李,鋪牀。
朱古麗最先開始抱怨,“怎麼鋪個牀也這麼麻煩啊,早知道讓我媽呆這兒了。。真是的。。。呀!這是什麼?”她用手捻起一隻疑似昆蟲屍體的東西嫌惡地扔到地上,誰知沒扔好,一下子扔到了何容的腳上。
本來是件小事,抖掉不就完了,再說了,她們認識在先,總不該爲了這點芝麻綠豆的小事情翻臉。可是何容不知道怎麼了,竟對朱古麗連聲叱責起來。
何容講話很快,開始是普通話,後來竟直接用上紹興方言,櫻脣小口開開合合,直數落得朱古麗擡不起頭來。
其實雲南人朱古麗聽不懂何容都說了些什麼,直覺不會是好話,可她苦於聽不懂無法反駁,只能又羞又氣地立在原地任人數落。何容只記得朱古麗不懂紹興話,卻忘了一旁的鞏雪。而何容最後用方言罵人的那句丫比發癢(罵女人多嘴多事),鞏雪卻是完完全全聽懂了,她在漠北外高上學的時候,班裡有個講紹興話很溜的男同學,同學罵女生最喜歡說丫比發癢,因爲女生一般都多嘴,一多嘴就生事,一生事就吵架,於是就罵對方此話。。。
何容是在藉機報復朱古麗剛纔對鞏雪的恭維和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