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還在極度的震撼中回味思索的時候,勇敢了一次又一次的姑娘,卻忽然擡起頭,反擊,你也喜歡我,是不是?
是啊。
我喜歡你,已經喜歡到了連自己都驚奇害怕的程度。
可高原卻不能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他用手碰了碰她的面頰,在她期盼的目光下,淡淡地回答她,還不是時候。
小雪眼裡明顯閃過失望和沮喪,可她卻不肯放棄,雙手捧起近在咫尺的他的臉,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高原,我可以等。哪怕你願意留在部隊,留在特種大隊,我也可以等你。但是在那之前,我想聽你親口說,你是喜歡我的。
她的小手真暖啊。。
把他冷寂了多年的心胸也烘得暖暖的,有多久了呢,被南疆的叢林幾乎磨盡了浪漫的軍人,還能有熱血沸騰的時刻。
他咧開脣,笑了。
我喜歡你,小雪。
是真的喜歡,比你喜歡我還要多幾百倍幾千倍的喜歡。
知道嗎?
那已經不僅僅是喜歡了,是另外一個字,一個現在還不能對你提及的字。
鞏雪的黑眸先是沉靜地可怕,而後,突然有一股狂熱的欣喜從裡面溢了出來,這種快樂,是從骨頭縫裡,從血液深處,迸裂流淌的。
她等的,正是他這句話啊。。
說好了,此生我等你,你也不要負我。她的承諾輕易不許人,許下了便是天長地久的盟誓,絕不會更改。
高原表情震動,默然良久,他鄭重地點頭,好,我答應你。我們的約定,到我離開這個世界爲止。
她的手忽然扣在他的嘴上,入目是她驚慌的黑眸,在夜色中閃着不安的光亮,我們會好好的,一定會好好的。
他被捂着嘴,說不得話,一雙明亮深邃的眸子,卻始終凝注在她的身上。。
回程的路上,他一手拎着保溫桶,一手牽着她,走在寂靜的樹林裡。
眼睛已能適應黑暗的鞏雪,發現他帶她走的,是一條被踩踏成平地的小路。這條路上,沒有藤蔓,沒有枯草,只有淡淡的土色,區別於周遭漆黑的環境。
看她驚奇地盯着腳下的路,他語氣淡淡地解釋說:是我走出來的。放心,不會絆着你,也不會迷路。
鞏雪的心,聽後刺痛了一下,他要在這裡走多少個來回,才能硬生生開出一條捷徑來呢?
在她不知道的,錯過的四年裡,他受過的傷痛,僅僅從腳下的路,便可以感受得到。
你也喜歡盪鞦韆嗎?爲了不讓他擔心,鞏雪找了個無關的話題問他。
高原果然點頭,他指着周圍影影綽綽的藤蔓說:盪鞦韆可是我小時候的最愛,你們軍隊大院有那種麻繩穿着皮墊的鞦韆架嗎?
鞏雪想起鞏家院子外面的健身活動場地上,被小朋友爭相搶奪的鞦韆。
她的臉上逸出笑意,有。我小時候也常玩的,不過,經常要和男孩打架才能搶到手裡。
他笑出聲,大手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叩了叩,調皮!
她愜意地微笑着,覺得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好起來了。他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吧,讓人無法抗拒的,神奇的魅力。
我小時候,最初喜歡上盪鞦韆,是爲了發泄情緒。他的眼神悠遠。。
她不解,哦?爲什麼?
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因爲我的叛逆期來的比別人早,而且,我特別排斥我的後媽。
她看看他,後悔自己多嘴。不想說就別說了。
他笑了笑,握緊她的手說: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的後媽是在我和哥哥年幼的時候嫁給我父親的,當時我哥八歲,我六歲。可能我們把後媽這個詞想得太過毒辣和嚴重了,以爲她和童話書裡講的一樣,是個狠心的後母,所以,我和我哥就變着法兒找她的茬,有好幾次,我都看見她背地裡偷偷的哭。那個時候,我哥迷上了打籃球,天天野在外邊,我呢,就迷上了盪鞦韆,每天除了上學,大把的時間都用來和鞦韆架套近乎了。
鞏雪覺得套近乎這個詞很有趣,她小聲地重複了一遍。
高原停下,用拿着保溫桶的那隻手在她的額頭上敲了敲,又調皮!語氣透出自然的寵溺感覺,讓高原禁不住揚起了嘴角。
好玩嘛。她低聲咕噥了句,然後趁他不注意,悄悄把手穿過他的胳膊,抱緊。
姿勢變得更加親近了。
高原低頭看她,鞏雪卻把臉扭向一邊,露出一個弧度稍大的笑容,然後迴轉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問他,那後來呢?
高原半響沒說話,等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裡明顯夾雜着愧疚。人都有犯錯耍渾的時候,我也不例外。有次,我因爲運動衣找不到了,衝她發脾氣,然後把她給我買的新運動衣從窗戶扔下去了。後來,我從樓上看見她在底下撿衣服,覺得特解氣,然後很快便忘了這件事,和好朋友去盪鞦韆。可是沒想到,那天會出事。
鞏雪緊張地看着他。
他抿了抿薄薄的脣線,給了她一記安慰的眼神,我像你一樣從斷掉的鞦韆上掉下去了。不過,比你蕩得更高,像飛起來的炮彈,從天空上砸下來。當時,一起玩的小夥伴都嚇傻了,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呼呼地風聲從耳邊刮過去。。
感覺胳膊緊了一下,他低頭看着鞏雪,她的黑眸中滿是擔憂,似乎跟着他一起回到了驚心動魄的幼年。。
我也以爲自己活不了了,可是落地的時候,不是水泥地板的冰冷,也不是粉身碎骨的痛意等着我,而是一個堅如磐石的人,接住了我急速下墜的身子。巨大的慣性,導致我們同時摔在地上,我倒是沒什麼,可是那人卻被我足足撞出去四五米遠才停下來。
鞏雪的視線牢牢地鎖在高原的臉上,想從他的表情證實她的猜測。
高原愧疚地望着遠方,你猜的沒錯,那人就是我的後媽,林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