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峰在‘腿’部鈍銳的刺痛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下意識地‘摸’向枕下,卻隨即苦笑了起來。。
準備好的安眠‘藥’已經被某個早起的人收走了。。
秦隊啊。。
秦隊。。
如果說高原的離開讓他一度心灰意泠,對未來失去了信心,那麼,秦隊就是那個一次次把他從深淵裡拯救出來的恩人。。
原以爲秦隊只是因爲欣賞高原,愛護高原所以纔對他,這個高原最看重的朋友愛屋及烏的關注和照顧,可經歷過昨晚之後,他卻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秦默的真心,他對自己是真的好,和對高原一樣的情深義重,沒有虛假,沒有敷衍,更沒有出於道義和責任而被迫來看顧他,而秦默爲自己的‘腿’傷默默做的那些事,則又一次把他從絕望中拯救了出來。。
其實,斷‘腿’也沒那麼可怕吧。世界上靠着一條‘腿’生活的人多了,他是時候鼓起勇氣,面對自己的人生了。。
可就在他做好了萬全的思想準備,準備平靜地接受現實的時候,沒想到高烈卻像是焦躁夏日裡吹來的一縷涼風,又像是一場潤物細無聲的及時喜雨,給他,給秦隊,帶來了無盡的驚喜和希望。。
高烈說:“有得治,別灰心。”
他還說:“聽你整天嗡嗡嗡的叫喚都聽習慣了,要是哪一天你忽然不叫了,我怕我們家裡的那一位,會不要我,去追你了。。”
接着,他就在高烈的安排下,和來自北京的外科權威專家洪教授見了面。洪教授在檢查了汪峰的‘腿’傷之後,面‘色’凝重,搖頭不語。。
汪峰眼底的光芒一暗,不禁苦笑說:“要是爲難就算了。。截肢。。。。我也可以接受。”
沒想到高烈瞪了他一眼,徑自把洪教授叫了出去。
秦默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人家專家還沒判你死刑呢,你就上趕着要截肢了!”
汪峰輕輕地嘆了口氣,轉過臉,沒再繼續辯駁。。
誰都知道洪教授那緊蹙的眉頭意味着什麼,他又不傻,只是點燃的希望火苗被無情的撲滅之後,似乎比剛剛知道病情的那一刻還要難受。。
高烈一走就是大半天,回來的時候,秦默剛剛陪着汪峰吃完晚飯。晚飯是秦默特意爲病號做的營養餐,不過他和汪峰都沒什麼胃口,所以還剩了不少。
高烈進來之後,也不說和教授談得怎麼樣了,而是搶過秦默手裡的湯匙,就着飯盒裡的剩菜剩飯就吃上了。。
秦默看了看高烈眼睛裡暗紅‘色’的血絲和眼袋上明顯的青黑‘色’痕跡,衝着汪峰使了個眼‘色’,然後起身給高烈倒了杯熱水。
“謝謝高隊,無論結果怎麼樣,我都能接受。你,不用太爲難。”汪峰也注意到高烈不同與往日的憔悴樣,不禁聯想起秦默說的,高烈因爲夜間任務連着幾個通宵沒有休息了,接到秦默的求救電話,他竟是直接從幾百公里外的任務地點驅車直奔成都的,路上,他就聯繫上了洪教授,於是,他又在機場熬了幾個小時接到洪教授之後,直接到了軍區總院。。
秦默還說了,高烈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句國罵,也不管人家洪教授能不能接受得了,他火力全開,衝着秦默一通狂轟‘亂’炸之後,才黑着臉,氣咻咻地說:“要是嗡嗡叫的那小子有個什麼閃失,小雪這輩子都會恨死我,連帶着,你,秦默,就是破壞我們家庭關係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登時被嚇出一身冷汗,他到底犯了多大的罪啊,不過就是怕影響到高烈的正常工作,纔不得已最後打給他,怎麼就成了破壞人家夫妻關係的大罪人了。。
這罪名太大了,秦默驚出一身冷汗,扯着高烈非要他說清楚。
高烈卻是不慌不忙,振振有詞地說:“汪峰和小雪關係好不?”
“好啊。”秦默不否認,小雪在特大,除了犧牲的高原和他,最重視的人,就是汪峰了。。
高烈翻了個白眼,“那不就妥了。小雪重視的人,因爲你的失誤,耽擱了救治的機會,而最有可能救他的人,也因爲你的失誤,導致他不能及時的伸出援手,你說,歸根結底,最後倒黴的是誰?”
秦默快被高烈的話繞暈了,他只是順着高烈異於常人的思路,下意識地說:“是你。”
“對,是我。”高烈神‘色’嚴肅地承認。
“小雪肯定會把你的過錯遷怒到我的身上,如果嗡嗡叫真的有什麼意外的話,那得了,你自己說,小雪還會不會原諒我了!還有,我告訴你啊,她從邊境回來就跟我置氣呢,現在人在北京卻連個信兒都不給我,你說,如果再加上嗡嗡叫,你們還讓不讓我擁有幸福的下半生了。”
“。。。。。。。。。。。”秦默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汪峰知道高烈上趕子爲他一個陌生人做這麼多的事情,都是因了小雪的緣故。可見,小雪在他心裡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了。。
不管什麼原因,他都感‘激’高烈,哪怕結果是最壞的那一個,他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去坦然的接受,他不想再讓關心他的人,爲了他的傷‘腿’奔‘波’受累了。。
高烈擺擺手,示意汪峰先別說話。
他低頭,大口吃着飯,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等我吃飽了再說。”
秦默把熱水杯遞給高烈,目光了然地問:“幾頓沒吃了?”
高烈伸出三個指頭,晃了晃,“餓瘋了!!呵呵,呃兒-”特別響亮的一個飽嗝過後,高烈終於心滿意足地放下飯盒。
他起身,去汪峰頭頂的‘牀’頭櫃上‘抽’了一張‘抽’紙擦嘴,又對着水杯猛灌了幾口熱水,然後,纔不緊不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哪怕是一臉倦‘色’,狀態不佳,可高烈看着汪峰的眼神,還是如往昔那般清冽有神,懾人心魄。。
他直視着汪峰,雙臂‘交’叉環在‘胸’前,一副我講,你認真聽的表情,清晰而又沉穩地說:“我不是因爲小雪纔來管你的閒事。比起那個微不足道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我敬佩你這個人!”f--40108+dsuaahhh+28516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