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倒黴的應該是廠長,開除的時候還罰了五百元並且登報批評。廠子停業整頓半年,事情到這裡就算結了不再追究。
聽到我只是被開除的時候,是進醫院的一個月後。我的腳還是不能動的,三十位工人還有小半數也還在醫院裡。
當時自己被開除的都哭了一整天,而我不知道爲什麼覺得鬆了一口氣。
因爲這半個月裡從陳浩被帶走的那一天起,我都在擔心下一次警察過來會不會把我也帶走。
傷筋動骨一百天,廠長登報後消息很快傳到了爸媽哪裡。爸媽都還在奇怪這個月一號怎麼我沒回家看他們,知道我在醫院後就來醫院把我接回了家。
當然事情也傳到了我們村子裡,那些沒事坐在一起曬太陽聊家常的鄰居們有的話題倒是聊開了。
我雖然受不了了醫院裡的藥水味和那股鹽開水的味道,但我更加受不了這些愛說閒話的。
在村子裡自己家一趟就是半年,這些閒話就沒有停過。
報紙上的內容含糊不清,一味的是廠長的自責道歉。事後廠長似乎也去了外地,這事情也沒了下文。
估計是因爲我小時皮吧,什麼打架是我挑頭的都傳了出來。這羣人說的還有理有據,拿我被打斷腿做文章。還有警察當時來的就是我的病房之類的。說不見其他人傷的多重,顯然就是我挑的頭害了工廠害了廠長。
隔壁村死者家屬和那些因爲工廠整頓暫時失業的工友還都信了,天天來我們家門口鬧要我給個說法。
爸媽倒是站門口把事情全扛了,一個勁的彎腰道歉。
說真的我真想出去說,說那些傷的更重現在還在醫院呢。我就是一個湊熱鬧的,爲什麼非要拿我說事情?
但顯然我起不來,就算起來了爸媽也不會讓我出門的。
那時候真的腦海裡想過去死,我們村子門口就有一條小溪。而我又是個旱鴨子,此刻斷了一條腿估計下去就上不來了。
有幾個半夜,我試着一個人出了房門站在橋上小溪邊。後來我還是忍了不因爲別的,年輕氣盛的真的不怕死。我怕我真死了之後,這羣愛說閒話的聊我畏罪自殺這個新話題。
1989年我二十七歲,腳好的差不多了。
弟弟讀上了上海財經大學,全村都在說這個事情。
本以爲我的事情會消停一點,誰知道這事情反而成了和我最大的對比。
比如路家老三上輩子是不是惡鬼投胎啊,這纔給了路小四當個補償。你看看小四這成績,在看看他們家老三那樣之類的話。
當然我也沒太放在心上,我弟弟是全村的驕傲也是我的驕傲。
爸媽不知道哪裡聽說的學校挺亂的,到處都有大學生遊行之類的事情。我們全村也就幾個聰明人,屬我弟弟本事最大、考的最好、讀的最遠。
弟弟剛去學校才幾個月,爸媽就讓我給弟弟寫封信。一來是問好告訴他不要亂來本分一點之類的客道話。二來就是讓我自己問問弟弟,我日後該怎麼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