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殘忍
祁文府安靜的看了蘇阮一會,眼神安靜。
“你以爲登聞鼓是那麼好敲的?你以爲那八十杖後,你還能替你父親辯駁,替那些人申冤?”
“這裡是皇城,是天子腳下,你要面對的是九五之尊,一言不合便能要你命的人!”
“沒有鮮血濺染登聞鼓,今日結果只會和兩年前一樣。”
“你爹無法昭雪,那些枉死之人得不到清白。”
“你!我!還有這些人,甚至你想保護的謝家,想保護的謝老夫人,還有你不願意牽累波及的那些人,所有人都會跟着你去爲了你這一時的憤怒而陪葬!”
“死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他把所有生的希望全都給了你。”
“蘇阮,你不該這麼天真的。”
格外殘忍的話語,將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剝開,而那裡面露出來的真實鮮血淋漓的讓人窒息。
兩年前,皇帝能爲了權衡朝中,能爲了牽涉太廣,能爲了那些可笑的權術便將本該享受哀榮的人打成了罪臣,將那些本該千刀萬剮的罪魁禍首留在廟堂之上。
如今他就同樣能夠爲了這些理由,再像兩年前一樣來對她。
蘇阮的怒氣戛然而止,拳心握緊。
祁文府看着少女隱忍的臉,看着她眸子裡彷彿染血的顏色,低聲說道:“走吧,該去跪着了。”
蘇阮咬咬脣,轉身離開。
臉色慘白的陳氏在原地站了片刻,這才手腳顫抖的快速跟了過去。
祁文府站在原地,看着決然走到人羣前方,抱着蘇宣民牌位跪在最前面的少女,看着她挺直的背脊,他微垂着眼簾片刻,這才默然走上前去,站在蘇阮身旁正對着皇宮的方向。
冬日裡難得的驕陽天,陽光落在雪地上時格外的刺眼。
蘇阮領着所有人跪在宮門前,身前放着那具染血的屍體,所有人都只是安靜的抱着牌位看着皇宮的方向。
無人譁然,也無人哀嚎。
那刺眼的陽光落在衆人身上,再灑在那些他們捧在手中的牌位上時,將上面的名字映射的清清楚楚,更反射出灼目的光芒來。
之前那侍衛說是入宮去回稟皇帝,可是一去不回,而祁文府和蘇阮也都不急,就那麼一跪一站的守在宮門前,等候明宣帝召喚,而荊南知州之女狀告薄家的事情,也隨着他們這一跪以飛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京城。
瑞王入宮的時候,遇到了匆匆入宮的御史中丞林罡。
兩人在宮門遠處就看到了跪在那裡的蘇阮等人,看着那白茫茫的一片上跪着的諸人。
瑞王眼神有瞬間的暗沉,目光落在那領頭站在那裡的祁文府身上,片刻後才嘆了口氣,止住了想要上前越過他們入宮的馬車,低聲道:“走西華門入宮。”
“王爺,那西華門可是在皇宮東面。皇上急召,若是走那邊的話,少說要多少兩盞茶的時辰。”
“讓你走便走,哪來那麼多話!”
瑞王冷眼看向趕車之人。
那人打了個哆嗦,連忙不敢再多言,扯着繮繩便直接繞開了皇宮正門,朝着西華門而去,等馬車走起來時候,瑞王才低聲說道:“英烈昭雪之路,豈可踐踏。”
那荊南的事情,皇帝知道,瑞王知道,甚至這朝中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
當初蘇宣民是怎麼守住那荊州城,是怎麼在所有人都以爲荊南亡了的時候,死死守住城門,等到了朝中援軍的。
他們本就是英靈,本該受人敬重,可如今卻落得個罪臣之名,死後無葬身之處……
瑞王微沉着眼說道:“走快一些。”
馬車瞬間提了速度,而身後不遠處的林罡見到瑞王的馬車繞了路之後,也是深深看了眼那跪在最前方的少女,然後開口吩咐了一句,讓自家馬車也跟上了瑞王府的馬車,走西華門入宮。
後來的接二連三的大臣知道了瑞王和林罡的選擇之後,也幾乎都走的西華門。
蘇阮跪在那裡,雖沒回頭,卻也能知道身後的動靜,她抓緊了手中牌位,面不改色的繼續跪着。
……
宮內大殿之中,所有被急召入宮的朝臣都齊聚在這裡,明宣帝高坐在龍椅之上,而下面的人則是在爲他接不接那狀紙,召見不召見蘇阮而爭辯不休。
“陛下,這蘇氏女未免太過猖狂。”
“她若真有冤屈,大可直接前往奉天府,大理寺,哪怕是刑部狀告也可,可她卻是領着這羣人先是敲了登聞鼓,後有慫恿人撞死在那石墩之上。”
“如今他們所有人跪在宮門之前,還抱着那些牌位威逼陛下,照微臣說,不若派禁軍將他們捉拿,此風絕不可長,否則將來人人效仿,陛下威嚴何在?!”
二皇子系的一個朝臣厲聲說道。
林罡站於人前:“董大人此言差矣,太祖皇帝早就留有旨意,以命告御狀者,天子不可拒。”
“那人撞死於登聞鼓前,連命都不要了,他們必定有天大冤屈。”
“如今血染登聞鼓,天下之人皆可知,皇上若是當真派禁軍將他們捉拿,甚至強行鎮壓,那傳揚出去必定會有損皇上聖明。”
“那照着林大人的意思,就該他們這般一逼迫,皇上便順了他們的意,憑着他們三言兩語便懲戒了朝中一品大員?”
那董大人也是言辭犀利的,直接說道:
“要是這一次輕饒了他們,往後人人效仿,一有不順便敲這登聞鼓,撞死宮門之前,以命脅迫皇上,那皇上是不是要每一次都順了他們的意?!”
南家次子南鈺聞言毫不客氣的反駁:
“若不是天大冤屈,誰會拿命來博?”
“董大人說的這般容易,什麼一有冤屈就撞死宮門前,那董大人倒是去撞一個試試看?!早半年你那侄子也不會被人冤枉至死了……”
“你!!”
那董大人氣得臉鐵青。
他侄兒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更可以說是極爲丟人的。
他弟弟的兒子服食了寒石散死在了外面,他弟弟不肯善罷甘休,非以他侄子被人謀害爲名將那“害死”他侄子的人家全部告進了大獄,可後來卻被刑部判了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