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熙一雙杏眼微微上挑,眉心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她恰好站在吧檯的暖燈下,垂撒下來的燈光從她瑩潤飽滿的額頭鋪下,沒有化妝的清麗小臉兒上,細小的白色絨毛都照得清清楚楚,她的五官即便拆開來看,也是美的,組合在一起,更是如天仙一般,讓人有一種從心底升起的膜拜和疼惜。
介於前一種,廉魏文是沒有的,他雖然地位顯赫,但從來不做噁心事情,面前這個女孩子的年紀足夠喊他爺爺,他卻從這張精緻完美的臉上,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張巧笑嫣兮的面龐。
童熙臉色已然不好,一如既往的清冷,說話時,眼神沒有懈怠,那一瞬閃過的警惕和詫異快得讓人捕捉不到,“廉老先生,請問您在看什麼?”
廉魏文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探究的視線,黢黑的眼底瞬時波瀾不驚,“怎麼叫我老先生,我有那麼老?”
“因爲我叫您的二公子廉先生,稱呼你自然就得加個老字來區分。”
“二公子?”廉魏文顯然沒反應過來,頓了頓後才明白這聲文縐縐的二公子指的是廉榆陽,原本還算平和的臉色浮現一絲怒氣:“你說那個混小子啊,怎麼,你和他認識?”
童熙沒有想到提起廉榆陽時,他是這種態度,一時也沒摸清,怔吶的說一句:“他來臨城後,我們認識的,是......朋友。”
“你少和他來往啊,那混小子氣人的本事不小,老子一世英名,在他身上吃虧不止一回,上次回家還從我手裡騙走了幾千萬。”
童熙抿了口咖啡,沒說話,她不太願意聽別人說起家長裡短,不好插嘴。
誰知廉魏文卻並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只見他揚起手,一個落手拍在桌面上,一雙橫臥的長眉挑了挑:“但是我也不傻,他陰我,老子也陰回來。”
一想到他已經在暗地裡着手收購童氏,心裡就一陣得意,等收購計劃成功,廉榆陽也算是在他手底下打工,他從童氏拿的那三個合作項目也已經注入了資金,反悔的代價可是很大的。
童熙撩了下耳旁的碎髮,披肩的捲髮隨意的攏在肩膀後,淺栗色襯得她肌膚更加白皙,面容溫軟。
廉魏文不經意的一眼,忽然震了震,他抿了下雙脣,喝一口咖啡後徐徐開口:“童小姐,請問你家裡都有哪些成員?”
這話題轉換的太快。
童熙不知道他的性子本來就是這麼風馬牛不相及,還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才這麼隨口一問,她略一怔愣後,不做隱瞞的說出:“我父母都死了,家裡人只剩姑姑那家。”
“那你姑姑姓......”剛一問出口,廉魏文頓時覺得自己問了個極其丟人的問題。
童熙沒繃住,輕笑出聲:“姑姑姓童,和我一樣。”
“對對對,姓童,你看看我,其實我是想問你,你家裡有沒有姓廉的人?”
他問完之後,雙眼就那麼直愣愣的看着童熙,雖然沒有逼迫威懾的意思,但卻有一種無名的期盼,只不過這種表情出現在這張過於威嚴的臉上,卻隱約有種逼人的氣勢。
“沒有,怎麼了?”童熙輕扯了下嘴角,挽起一絲不輕不重的笑意,語氣並沒有什麼異常。
廉魏文竟然有些失望。
刀削斧鑿般的臉廓一霎冷沉下來,皺着的眉心有那麼一絲絲的寂寥,像是什麼東西被敲碎了,無法彌補的情況下才會感覺到的落寞,他雙脣抿了抿,淡淡吐出一句話:“沒什麼,我這麼問你,沒嚇到你吧。”
童熙搖搖頭,心底那一絲莫名其妙放大了些,不太明白今晚上這通見面和他沒有任何銜接點的問話下究竟藏了什麼,她卻已經不想待在這裡,本就清冷的性子,在這一刻似有若無的表現出來,表情上隱匿了一絲寡淡。
廉魏文人精一般,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喝了半杯咖啡,從圓凳上站起身:“今晚上打擾到你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童熙立即放下咖啡杯,擺手:“不用了,很近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行,你一個女孩子,這裡又是人來人往的山莊,不安全。”
說着話,他伸出一手,護在童熙的後背,腳步朝着門口的方向走,童熙總不能和一個老者計較,只好配合着他,走到門口時,送她來的人還等在門外。
“盧遠航,你送童小姐回房間去。”
“好的,廉總。”盧遠航側站開一步,對童熙友好的點頭:“走吧,童小姐,我送您下去。”
童熙側身和廉魏文告別,他看她的眼神深淺難測,喜怒不明,態度客氣之餘,又不至於疏離,身上反而有種讓童熙舒心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廉魏文遞咖啡給她時便感覺到了,很奇怪。
同樣奇怪的,還有廉魏文,本來他只是查到這個姑娘姓童,興許和童氏有什麼關係,他正着手收購,能得到一點內部消息,減少一些不必要的步驟也是可以的,結果半個小時下來,關於童氏的問題一個都沒談及到。
只因爲她的那張臉......
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實在是太像,太像了......
他回房間裡,翻出手機上秘書的電話,撥出去:“給我查一個叫童熙的女人,我要知道她的所有資料,包括上一輩的情況,給我一五一十的查清楚了。”
從電梯裡下來,童熙在門口遇到了正拿房卡開門的蘇旖旎。
“熙熙,你沒在房間啊。”她側頭看見了童熙,兩步跑上來,一臉的興奮,泡過溫泉後兩頰暈紅的顏色還沒消散下去,“叫你一起去泡,你不去,可爽了,溫泉是露天的。”
童熙拿手點了她額頭一下:“收起你少女懷春的這副表情吧,要不然我會以爲你這樣子是被遊單鎧強了,還回味無窮。”
“去去去。”蘇旖旎拿胳膊捅童熙,忽然注意到了她身後嘴角憋笑的男人,眼一瞪:“你誰啊?”
盧遠航沒理她,只是禮貌的和童熙說道:“童小姐,送您到房門口了,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