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裴堇年什麼時候走的,童熙完全沒有那個時間概念。
總之一覺醒來的時候,外面春色大好,花圃裡栽種的花草散發着馥郁芳香,那種通透的響起揉進空氣裡,隨風飄散入室,連呼吸都帶着晨露沾染過後的清新。
童熙閉眼抻了個懶腰,再眯了一小會兒才起牀。
洗漱完,穿戴完畢,八點四十分踩着點去主宅,剛好開早飯。
餐桌上只坐了生生一個人,童熙拉開他身旁的椅子,挨着坐下,掃眼往二樓看了一眼,輕聲問道:“生生,你奶奶呢?”
生生正拿着小長刀,挑了果醬往土司上抹,隨口回道:“剛纔上樓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做什麼了哦,反正要不了多久又會下來的。”
童熙曲起手指,在他嘴角颳了一下,刮下少許的醬汁,笑眼輕責道:“奶奶沒來,你怎麼先吃呢,沒規矩。”
“是奶奶讓我先吃的哦,她說我是心肝寶貝兒,不能餓着。”生生又往抹好的果醬上面撒了些果粒,拿另一片土司蓋着,吃的時候,一雙澄澈晶亮的眼睛看着童熙。
她好笑又無奈,本來也寵得很,當然不能太過苛責一個兩歲多的孩子能守規矩,說過一句也就算了。
只是溫慈沒下來,童熙便放着早餐沒動,她正想上樓去看一眼,剛拖動椅子,就見溫慈拎着東西下來了,眉頭皺着,踩着樓梯下來,邊走邊說:“吳媽,你動生生裝藥的盒子沒?”
吳嫂盛湯出來,回道:“沒呢,孫少爺的藥不是一直都在您那管着嗎?”
“我管着是管着,可是......”
溫慈手裡捧着藥箱,正在裡面翻找,一擡眸看見了童熙。
“怎麼了媽?”
“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檢查檢查,我總覺得像是少了一味藥,但是少了什麼又記不起來了,平時喂生生吃藥的時候,都是各個瓶子裡倒出來一兩粒就遞給他了。”
聞言,童熙接過手來,放在餐桌上,開始找。
瓶身上的確寫着名字,但全都是醫學上的專用術語,看也看不懂,好在童熙有記憶,很快便確認了,“是少了一瓶,待會我去趟醫院吧。”
“你記得藥名嗎?”溫慈問。
“全名當然記不住,但是我知道缺的是什麼。”
“那就好,你去了直接找何醫生拿啊,別的醫生我不放心。”
童熙點點頭,“您放心吧。”
她將翻騰出來的藥裝回箱子裡去,擱置在旁邊的隔斷櫃上,早餐吃到一半,童熙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媽,糖糖的行李還放在我那呢,我問問您,是給她寄過去,還是就放着呢?”
溫慈捏着筷子的手搭了搭,臉色有些異樣,輕嘆出一口氣,“先放着吧,我早就知道糖糖那丫頭關不住,溫貽剛帶到國外的第二天,她就失蹤了。”
“失蹤?”
“可不是,一點都不叫人省心,估計心裡還想着那個男人呢。”
童熙心下毫無波瀾,她對溫糖糖那點姑嫂感情,早就在婚禮之後就淡了,仇恨說不上,她犯不着跟一個才二十出頭,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小丫頭計較,但畢竟是遠房血親的關係,這輩子不可能就這麼睚眥相向了,她能適當的忍一些,也算是最大的體貼。
“找過了嗎?”
“溫貽懶得找了,若是找急了,糖糖那丫頭的反骨一激出來,反而難辦呢,她行李在這呢,還有姓閆的也在這,她能跑到哪裡去。”
童熙輕閃着眼睫,沒有接話,本就該點到即止的話題,談論的人也沒有多大的重要性。
溫慈看見她平淡的臉色,眉宇間似乎有着一絲清冷,她閉了閉嘴,忽又說道:“熙熙啊,糖糖是愛胡鬧了些,你別介意,上次的事情......說不定不是故意的呢,我不是替她說話啊,我就生生這一個孫子,可心疼呢,但是糖糖那孩子身世也可憐,兩兩抵消......我後來也罵過她了,她知錯了就好,總歸是親戚,不可能真的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童熙能聽出溫慈話裡的意思,真不知道是什麼個表情,讓溫慈這麼勸着她。
“不會的媽,我氣過就沒事了,但是下不爲例,要是她還想着把主意打到生生的頭上來,我可不管她是誰的侄女,誰的表妹,一樣翻臉的。”
“那是自然。”溫慈附和她的話,臉上的表情輕鬆了許多:“你向來懂事,識大體,放心吧,我教着她,不會再讓她犯錯了。”
“好,她的行李先放我那吧,如果她來了,我再給她。”
早餐沒吃太多,童熙就回去了,心裡是越想越不舒服。
她一直就沒抱多大的期望,裴家人會嚴責溫糖糖,就連她自己,也是秉着放過一馬的打算,但是心思歸心思,這個意思經由溫慈的嘴說出來,童熙是哪哪都不舒服,連帶着胃口也淡了。
中午童熙沒在家裡吃,早早的就出門了,一路朝着醫院裡開。
......
洛家。
昨晚洛長敘回家來,叮囑楊思睿準備一頓豐盛的菜餚,晚上裴堇年會過來。
最近丟魂一般的洛璃聽到這個消息,就像是腦子裡某根弦被狠狠的撥弄了般,有種心死後復燃的趨勢。
她起了個大早,坐在梳妝鏡前,到下午一兩點,已經連續補了三四次妝。
楊思睿實在看不下去了,開門進來,將她化妝鏡前的東西全都收走了。
“媽,你幹什麼?”
“我讓你醒醒腦子!”楊思睿將化妝品一股腦的全扔進垃圾桶裡。
洛璃臉色忽變,竟然從椅子上滑下來,趴在垃圾桶旁邊,伸手就要去撈。
氣得楊思睿險些閉過氣去,雙手用力的抓住洛璃的肩膀,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猛一使力,摔進了牀裡。
“你是越活越沒理智,越活越回去了,爲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你人生還有大半,就打算這麼昏昏沉沉的就過了?”
洛璃神情呆滯,雙眶內的眼色沒有焦距,黑眸深處逐漸暈染開了層層疊疊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