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照片?”裴堇年親吻了她一下,鼻腔裡呼出一聲冗長的氣息,“說實話,我心裡吃醋得要死。”
童熙抿着雙脣,心裡悄然蔓延開甜絲絲的暖意。
她埋下臉去,緊貼着他的臉頰蹭了蹭,裴堇年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臉:“童童,防範心一定要有,我能護你一輩子,但你自己也要護你自己。”
他說話時有深意的。
但有時童熙又覺得很淺顯易懂。
這種東西,就叫做默契。
他一語帶過,童熙也就吞回肚子裡不解釋了,側頭在他臉上親了親,輕聲道:“我先洗澡去了,待會下樓來煮麪給你吃,看你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
裴堇年深刻的眉目舒展着,眼底有着寵溺的笑意,“去吧,乖女孩。”
童熙從他身上起來,上樓去了,臨進門前,站在緩步臺往下望了一眼,裴堇年已經離開了沙發,端着玻璃杯站在飲水機前,剛要接水,又頓住了,按下了燒水鍵,然後從旁邊的格子上拿下一盒茶葉。
他身子挺拔,站在光影中心,即便是背影,也讓人覺得異常的可信任。
童熙心裡卻是沉重的。
她知道裴堇年一定不會信了洛璃的話,但是裴書厚和溫慈夫婦不會,更何況......
她低頭看着自己,手覆在肚子上,細長的手指隔着衣服,層層傳遞進熱源,指間往衣服裡嵌進了一些,臉色徒然變得落寞難看。
當初瞞着二老,原本是打算等婚禮後和生生的手術後再說的,並非是有意爲之,今日突如其來的變故,反倒將自己推向了一個風高浪急的境地,饒是她再舌燦蓮花,恐怕也會失了可信度,畢竟現在,她正處於被動的狀態。
童熙搖搖頭,把自己陷入了溫水裡,閉着眼,打算休息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前院有汽笛聲傳來,童熙忽然醒來,穿好衣服,再在外面攏了一件浴袍,回房間裡擦底霜的時候,看見陽臺下沒有熄滅的光束,探頭一看,裴書厚正站在車頭打電話,不遠不近的距離,隱約能看見他不鬱的臉色,彷彿說話時也十分的鏗鏘有力。
晚宴一結束,裴書厚就走了,沒跟人交代過一句,童熙無意間聽到裴堇年在打電話,才知道裴書厚親自的壓着裴閱去警察局,放高利貸逼死人的案子,往重了判,裴閱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來了,而裴書厚大義滅親的做法,正好也彰顯了,他對這個兒子,已經放棄了。
童熙下樓的時候,沒看見裴堇年,他泡好的茶喝了一半,杯口煙霧繚繞的,出了圓形的桎梏,霧氣隨風擴大了些,沒有升空的力氣,便消隱在了空氣裡。
童熙摸了摸杯身,已經溫了。
門開着,有風灌進來,他應該沒走遠,童熙想到裴書厚正在外面呢,也就沒出去尋人。
十分鐘後,裴堇年回來了,摸摸她半乾的頭髮,“還滴着水,去吹乾了再下來。”
“吹乾了會傷髮質的,我等它自然風乾,反正不是還要吃麪麼,有的是時間。”
童熙一邊說,一邊擼了袖子就往廚房裡走,裴堇年一拎她的後領,輕鬆的將人拽了回來。
她後背撞到他的胸膛,就這麼揹着身,頭往後側着,看着他,“幹嘛呀,不吃了麼。”
“乖乖到旁邊坐好,我去煮,別把我廚房給燒了。”
童熙拿手反指一下自己,覺得是那麼個道理,也就不反駁了,兩腿一盤坐進沙發裡,忙了一整天,渾身上下隱隱的有些痠疼,她一手把着頸後,將頭往後仰,一手抵在後腰,用力的拉伸着全身的肌肉。
來回幾次之後,她瞥見茶几上的手機,突然想到溫糖糖還沒回家,想着打個電話過去。
鈴聲響了一輪,沒有人接,她剛要把手機放下,去主宅裡看看生生是不是先被送回來了,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嫂兒~”
甜膩的女聲,合着熱鬧的喧囂一同衝進了耳膜裡。
“你在哪呢?”
“我和庭深在逛夜市呢,吃好多好吃的。”
童熙笑了笑,“這麼說,晚上又不回來了?”
溫糖糖跟着笑,不過她的笑聲裡卻有着一抹羞色,“明明知道,你就別笑人家嘛。”
“好了,我不逗你了,我讓你把生生送回來,自己還跑出去玩了。”
“生生?”溫糖糖疑惑的重複了這個名字,“生生不是跟着你麼,嫂兒,你糊塗了呀?”
童熙心頭徒然一陣涼意。
她還沒開口問,忽然看見裴堇年從廚房裡出來了,棱角分明的臉廓上竟然攏着一層冷意,眉宇間緊皺,滿是凝重之色。
“童童,去換衣服,跟我出去。”
“嘟”的一聲,電話被那頭掐斷了,像是刻意的在逃避什麼。
童熙心裡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三哥,怎麼了?”
“生生喝了酒,心臟被刺激,要提前進行手術。”
她瞳仁忽然渙散,淚腺在瞬間被激了出來,她來不及管這股酸澀,忙丟開電話就往外跑。
“先上去把衣服換了,我們是去醫院,你這樣像什麼樣子。”裴堇年的聲音,在耳邊聽起來十分的虛幻。
童熙喉頭一陣哽咽,眼淚便落了下來,“我哪裡還有時間換衣服,哪還有什麼心情,快走吧......馬上走......”
裴堇年沉目看了她一眼,而後將人打橫抱了起來,往樓上走去。
“單鎧在醫院裡守着,你回房換衣服,我拿銀行卡,聯繫生生的主治醫生,幾分鐘的時間,別慌。”
童熙簡直快要昏過去了,卻也不得不聽他的話,換衣服的時候手都在顫抖,她抽了張紙巾,狠狠的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把眼淚全給逼了回去,等她從臥室裡出來,裴堇年站在緩步臺,一手插着腰,另一手上拿着的手機正好停在掐斷通話的頁面。
一擡頭,深邃的眼眸攫住她,“恰好是何醫生的醫院,他護士接的電話,何醫生已經進了手術室。”
童熙把在門框上的手指甲摳緊了一瞬,抿着的脣瓣下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