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品的報恩
在休息室躲了一陣,蘇小小來找她,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巫方園差點抓狂。
“走吧,曉雅等着擲捧花呢。”
“我不去不去不去……我跟婚禮犯衝!”
“接到新娘捧花的人就是下一個結婚的人,你以爲我們三個人除了你還有誰沒有結婚?”蘇小小不理會她的碎碎念,強拉着她往外走。
剛被蘇小小拉進人羣,捧花便已經擲了出來,在一片驚呼中,捧花找到了它的主人。
巫方園看了看,忽然“撲哧”一下笑出聲。
因爲接到捧花的不是別人,正是蘇小小。
“哈哈哈,看吧看吧,一點也不準。”巫方園大笑,“莫非你要梅開二度?”
蘇小小額頭隱隱有青筋跳動,“重擲!”
“不要吧,重擲多沒意思。”巫方園好不容易止了笑,一臉驚詫地道。
雖然大家驚訝於蘇小小這樣的美人已經名花有主,不過因爲她已經結過婚,大家還是建議重擲。
這一次,捧花直直掉入了巫方園的懷中。
於是,蘇小小滿意了。
正在巫方園瞧着捧花發呆的時候,張曉雅走了過來,“園園,你要不要去看一下牙印君,他被灌酒呢。”
牙印君?巫方園腦袋打結了半晌,纔想起來這是她們給樊元初起的綽號,黑線了一下,然後忽然猛地站起身,“什麼?灌酒?”
“嗯,他……”
張曉雅話還沒有說完,巫方園已經急匆匆地跑了進去。果然,遠遠的便見幾個人正圍着樊元初,樊元初來者不拒,皆微笑飲盡,看得巫方園心火直竄。他身體本來就弱,還有哮喘,怎麼能喝酒!
“元初啊,幾年不見,你已經是大名鼎鼎了呀,來來來,哥們敬你一杯……”許盤也執了酒杯來湊熱鬧。
“過獎。”
樊元初微笑着碰了一下杯,眼見着又要一杯下肚,手中的酒杯卻冷不丁被一隻素白小手橫空奪下。他並沒有詫異,只是平靜地側頭看向那隻小手的主人,正是兩眼冒火的巫方園。
“他不能喝!”扭頭,巫方園瞪向許公子。
見巫方園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衝出來,許盤愣了一下,有些失神的樣子。
何其熟悉的場景……
依稀彷彿,眼前的巫方園還是那個扎着沖天小辮的小霸王。
“這倒奇了,說說理由呢?”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許盤勾脣淺笑,魅力十足。
這樣無邊的魅力電暈了在場大分部女性,這個大部分卻不包括巫方園在內。
“我替他喝!”巫方園猶豫了一下,覺得當着這麼多人說出他身體不好,也許會令他難堪,於是一仰脖子幹了。
一杯酒下肚,巫方園面色未變,還示威似的將酒杯朝下晃了晃。
許盤笑着聳了聳肩,不再爲難她,轉身去獵豔。
“沒事吧。”樊元初伸手扶她,他記得薛子凱說過,她酒量很淺,只是從不上臉,喝醉了也沒人知道。
“小意思。”巫方園甩了甩腦袋,有點亢奮,“還有麼?儘管來!”
衆人見巫方園鐵了心要擋酒,也不好意思再敬。
“哎呀,元初,你在這裡呀,叫我好找。”正說着,新郎官端了酒來。
“找我幹什麼?”
“請你喝酒呀。”姬品笑嘻嘻地道,“這杯可是謝媒酒,一定要喝。”
“謝媒酒”三個字,他說得尤其重。
“不用了,應該的。”樊元初託了託眼鏡,笑了一下,知道他還惦記着當初他喂他的那兩片萬艾可,如果不是那玩意兒,他也不致於當上今天這新郎官。
“不不不,謝媒酒是一定要喝的,給個面子呀。”姬品很執着。
樊元初知道推不過,伸手接了,還沒送到脣邊,又被截了。
巫方園一仰脖子,一杯酒又見了底,然後皺皺眉,“唔,有點怪味。”
樊元初眼神一閃,看向姬品,“你放了什麼?”
姬品乾笑兩聲,藉着有人敬酒,轉身溜了。
很明顯,那個傢伙在酒里加了料,可是到底放了什麼東西呢?樊元初有點擔心地扶住巫方園,“有哪裡不舒服嗎?”
巫方園搖搖頭,然後又蹙了蹙眉頭,“熱。”
見她雙頰酡紅,樊元初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摸,很燙。不是說喝酒不上臉麼,怎麼紅成這樣。
“區區,我熱。”兩手揪着樊元初的衣角,巫方園嘟囔。
樊元初見她有些不尋常,微微皺眉,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除了熱,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巫方園搖頭,看他的眼神帶着些許的迷離。
“要不要去洗一下臉?”
“好……”巫方園點點頭。
樊元初剛要領着她去,又被幾個來寒喧的人絆住了,只得低頭問她,“能自己去嗎?”
巫方園點點頭,自己去找衛生間。
出了大廳,巫方園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
“園園。”尹宣一路跟着她從大廳出來,見她一直在原地打轉,走路還有點打擺子,忍不住開口叫住她。其實在大廳見到她開始,他的視線就一直沒有從她身上挪開過,看到她替那個礙眼的男人擋酒,他忍得很辛苦纔沒有衝過去。
巫方園聽到有人喊她,搖搖晃晃地轉過身,然後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下去,尹宣見狀,忙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巫方園藉着他的力量站穩,然後擡頭,看到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尹宣?”
“沒事吧。”
巫方園搖搖頭,呼吸卻有些急促,“衛生間在哪裡?我要洗臉……”
“我帶你去。”注意力放在她一張一合的紅脣上,尹宣有些費力地讀懂她的脣語。
巫方園感覺自己腿腳發軟,全身無力,還燙得嚇人,只得點點頭。
尹宣已經覺察出她有些不對勁,但他只道她是喝多了,便半扶半抱着她走到洗臉檯旁邊,“想吐嗎?”
巫方園搖搖頭,彎腰掬了一捧涼水拍在臉上,臉上的熱度卻是一點都沒有降下來,只能趴在洗臉檯上微微喘息。
“園園,園園,怎麼了?很不舒服嗎?”尹宣擔心地扶起她,讓她趴在他懷裡,然後托起她緋紅的臉來查看。
“好熱。”巫方園將臉在他手心裡蹭了蹭,喃喃。
雖然已經是六月份,但酒店裡都開着空調,怎麼會熱成這個樣子,尹宣有些疑惑,“是不是發燒了?”
“不知道……”巫方園皺眉,覺得他微涼的掌心讓她的臉舒服了一點,便又貓兒似的蹭了蹭。
感覺到掌心細膩而發燙的觸感,尹宣一時回不過神來,只得愣愣地看着她,他已經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了,只看到那一張一合的嫣紅脣瓣,看起來芬芳而誘人。
“我送你回家吧。”他說。
“不必了。”一個聲音冷不丁在在身後響起。
尹宣當然聽不見。
可是巫方園聽到了,她扭頭,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們身後的樊元初,傻呼呼笑了一下,“區區……”
樊元初面無表情地走上前,伸手拉過軟綿綿趴在尹宣懷裡的巫方園,“尹先生,我來照顧她就可以了。”
尹宣卻不鬆手。
“今天是曉雅的婚禮,她不會願意先回家的,我已經跟曉雅說過,她在酒店訂了房間,可以先休息一下。”樊元初緩緩開口,說得極有條理。
“既然她喝醉了,由你來照顧怕是不合適。”尹宣還是沒有鬆手。
“曉雅,園子怎麼了?”倚在走廊邊的蘇小小注意到那邊的戰況,饒有興趣地問。
“好像喝醉了。”張曉雅也是一臉疑惑,完全不知道自家老公幹了什麼好事,“要不……我們去勸勸,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打起來纔好玩。”蘇小小飲了一口紅酒,優雅地微笑。
張曉雅一頭冷汗。
“曉雅,怎麼了?”姬品見她們倚在門口聊天,走了過來。
“你看他們。”張曉雅指了指。
姬品順勢一看,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輕咳一聲,他建議道,“今天不宜讓他們鬧場子,看起來他們都不放心讓對方照顧喝醉的園子,不如你帶園子去休息吧。”
張曉雅一聽,覺得有理,便提起裙襬,上前去勸。
蘇小小側頭看向笑得像狐狸一樣的姬品,“你肚子裡藏了什麼壞水?”
“我在報恩。”姬品笑得有幾分不懷好意。
蘇小小覺得他看起來更像在報仇。
“喂,你們準備一直這樣拉着園子嗎,她看起來很不舒服。”張曉雅毫不客氣地道,她是走到尹宣面前說的。
巫方園跟她說過尹宣的事情,她也大致瞭解當年的真相,可是她是站在園子這邊的,想起當初巫方園的慘狀,便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無法輕易釋懷,因此語氣也很衝。
見他們不爲所動的樣子,張曉雅只得嘆氣,“把她交給我吧,我來照顧她,沒意見吧?”
尹宣有些懊惱,卻不得不鬆手。
樊元初還是沒有鬆手,只是微笑着極紳士地看向張曉雅,“你有身孕,園子連路都走不穩,我着扶她,好嗎?”
那一句“好嗎?”說得極誠懇極真切,搞得張曉雅一點都不好意思拒絕,而且他似乎也是在替她着想,想想自己的確身子不便,便點點頭隨他去了。
尹宣當然知道張曉雅對她意見很大,一時拉不下臉來跟上去,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張曉雅帶路,樊元初扶着巫方園一起離開。
張曉雅拿鑰匙開了訂好的房間,側過身,讓樊元初扶着巫方園進屋,忍不住嘀咕,“真是的,不能喝酒還逞強。”
“見笑了,她都是替我擋的酒。”樊元初輕聲說着,將巫方園扶到牀邊坐下,然後蹲下身替她脫鞋。
張曉雅見他舉止自然,又對巫方園溫柔體貼,不由得添了幾分好感,暗自覺得他比尹宣那小子強多了。
“曉雅。”姬品推門進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張曉雅身體不太好,懷孕很辛苦,因此他很在意這個。
“好得很。”張曉雅比一個強壯的姿勢,然後又道,“你不是在招呼客人嗎?怎麼來了。”
“有個朋友想介紹給你認識。”
“可是……”張曉雅看了一眼坐在牀上的巫方園,有點不放心。
“沒事,這裡交給元初就好。”姬品看了他們一眼,說得理所當然,然後又道,“元初,是吧。”
樊元初回頭瞥了他一眼,終於還是“嗯”了一聲。
“我沒事,曉雅你去忙吧。”巫方園一點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出聲幫腔。
張曉雅這纔跟着姬品走了出去,臨走時,姬品忽然回頭衝着樊元初齜牙笑了一下。
樊元初完全無視了那個一看就是別有深意的笑容。
房間裡陡然安靜了下來,他將她的鞋拿到鞋架上,然後從冰箱裡取了冰塊,裝進袋子裡遞給她。
巫方園訥訥地接過,將冰袋子貼在臉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偷覷他,樊元初一聲不吭,隨手開了電視看球賽。
“區區,你又在生氣嗎?”巫方園一臉小媳婦狀,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用“又”這個字,她最近常惹他生氣嗎?
“你睡一下吧。”樊元初直接回避了她的問題,頭也不回地答非所問。
“那個……你爲什麼生氣呀……”巫方園覺得不問清楚難受,於是又執着地問了一句。
樊元初微着回頭,“對啊,我爲什麼生氣呢?”
好……好可怕!巫方園抖了一下。
見她盤腿坐在牀上,一手用冰袋貼着臉,一手支着下巴看他,樊元初忽然站起身。
“你……你幹什麼?”巫方園下意識往後挪了挪。
“你說,我爲什麼生氣呢?”鏡片微微一閃,他微笑着俯下身,湊近了她。
“不……不知道……”巫方園結結巴巴地說着,感覺到他的呼吸已經拂在了她的臉上,又不自在地往後仰了仰腦袋。
“嗯?”他又湊近了一點。
巫方園感覺臉上更燙了,又向後仰了仰腦袋,結果她高估了自己脖子的柔韌度,一不留神就仰面倒在了牀上。
……像是一隻被翻了殼的烏龜,動彈不得。
身上寶藍色的無袖小禮服歪到一邊,露出白皙圓潤的肩,短短的碎髮凌亂地散在額前,她瞪大眼睛,有些慌亂。
感覺到他的大手托起她的後頸,她的心跳一下子變得好快。他勾着她的脖子,離她越來越近,近到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就在她以爲他的脣就要印上來時,他忽然說,“躺下休息一下吧。”
然後……鬆了手。
直到巫方園的腦袋靠上了枕頭,她才醒悟過來……他剛剛是在幫她墊枕頭!明明是好意……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見她呆呆的樣子,他笑了一下,修長的大手輕輕拂開她額前的短髮,然後再一次湊近了她,“怎麼了?”
冰袋裡的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化了,巫方園靠着柔軟的枕頭,感覺更熱了。丟開冰袋,微微喘息着,本能終於戰勝了理智,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感覺自己變得很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怎麼了……”他沒有推開她,只是輕輕地問,聲音放得很慢,彷彿帶着某種誘惑的味道。
巫方園微微擡起脖子,堵住他的嘴,似乎覺得只有這樣,她身上的熱度才能稍稍得到緩解,比冰袋還有效。
感覺他的眼鏡十分礙事地撞上她的臉,她不耐煩地伸手摘了,丟在一邊。 шωш▪тTk án▪¢o
由着她粗魯地摘了眼鏡,樊元初笑了起來,貼着她的脣問,“這一次,不會後悔了吧。”
她聞言,微微一怔,有些猶豫了起來。雖然身體有點不由自主,但是她的神智是極清楚的,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是控制不住而已。
這一次……她還會推開他嗎?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來他送她的戒指,於是以往所有一切他對她的好都浮上心頭。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抱着他,閉上眼睛加深了那個吻。
感覺不到她的抗拒,樊元初安心抱緊了她。
“等……等一下!”某人忽然再一次大叫出聲。
樊元初的面色一下子變了。
“可不可以……”她囁嚅着。
他看着她,沒有開口,等她繼續說。
“……關燈。”巫方園感覺自己的臉都丟光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不可抑制的笑意爬眼了他的眼睛,他真是被她折騰到神經緊張了。
“你……你笑什麼!”不滿地鼓起腮幫子,巫方園瞪他。
“我沒有笑。”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明明在笑!”
“我沒有。”
“你有!”
樊元初隨手關了燈,然後俯身吻上她的脣,結束了那場毫無營養的對話。
“園園……”黑暗中,他低喃。
她沒有回答,只是貼緊他,用體溫迴應了他。
凌晨三點,姬品的手機忽然開始響,因爲婚禮已經累了一天的姬品暗咒一聲,卻因爲怕吵醒熟睡中的張曉雅而快速跳了起來,赤腳跑到客廳去接電話。
“元初?”看到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姬品賊笑兩聲,因爲被吵醒而產生的抑鬱之氣一掃而空,“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滋味如何?”
“你給她吃了什麼東西。”樊元初平靜無波的聲音在手機那頭響起。
“啊哈哈,我新研發的藥~”姬品很是得意,“上回在網上看到一個討論□□的八卦貼,我就想弄出來試試。”
“所以你讓園園試藥?”樊元初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危險。
“啊,那本來是特別爲你研發的,結果沒想到被園子嚐了鮮,天意啊。”姬品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怎麼樣,得手沒?”
樊元初沒有吱聲。
“嘿嘿,不用太感謝我,你也勞累了一晚上了吧,早點睡……”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被掐斷了,姬品也不介意,得意洋洋地將手機關了,隨手放在桌上,轉身回房。
張曉雅因爲懷孕的關係,睡眠極淺,一點小小的動靜都能讓她立刻驚醒,因此他小心翼翼地放輕了手腳,躡手躡腳跟作賊似的爬上了牀。
右手支着腦袋,他側躺着看向睡着的張曉雅,爲了把她追到手,他可真是沒少吃苦頭。那個叫蔣烈的男人,會永遠在藏她心裡,也許是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這樣固執的女人,傻到令到他心疼……
“看什麼呢?”張曉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嘟囔了一句。
“沒什麼,快睡吧。”他笑了一下,伸手替她撥了撥頭髮,俯身在她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這就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啊,雖然沒有春宵一刻的香豔,但他的心口卻彷彿有什麼東西暖暖的,這樣幸福……
另一端,穿着睡袍站在落地窗邊的樊元初收了線,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睡得香甜的某人。她側臥着,睡袍已經差不多翻卷到腰間,露出白皙修長的腿。
真是的,連睡覺都不老實,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極柔和。拉上窗簾,他轉身走到牀邊,輕輕替她將睡袍拉了下來,擋住外露的春光。某人正睡得香甜,還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
牀頭燈調得極暗,襯得她的膚色柔嫩如蜜,他坐在牀邊,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用指尖輕輕地在她的臉上摩挲着,極盡眷戀。
雖然有點趁人之危,可是他不後悔。
醒過來的她……會很生氣吧。
也許會賞他一巴掌。
他的眼神忽然就黯了下來,然後在她身邊躺下,將熟睡中的她擁入懷中,那樣契合的懷抱……他怎麼可能讓給別人。
巫方園醒過來的時候,天其實已經大亮了,只是因爲拉着窗簾,房間裡看起來依然有點暗。她有片刻的迷惑,忘記自己身在何處,然後左右看看,發現一件有點眼熟的寶藍色小禮服皺巴巴地掛在一旁的椅子上。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着酒店裡的睡袍……
身體的痠痛提醒她昨天夜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所有一切的記憶忽然間全部回籠,那些旖旎,那些糾纏,讓她忍不住紅了臉。
門忽然開了,巫方園愣愣地擡頭,對上一雙溫和的眼睛。
“你醒了?”樊元初笑了一下,極自然地道,“起來洗一下臉,我叫了早餐。”
在他刻意營造的自然氣氛中,巫方園乖乖地點點頭,依言起身下牀。
看着她一臉迷茫地走進浴室,樊元初輕輕吁了一口氣,門鈴忽然響起,倒把他嚇了一跳。
是送餐的侍者。
巫方園心不在焉地洗了臉刷了牙,走出浴室的時候,早餐已經擺好了,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居然還有她最喜歡的張記湯包。
“快來吃,還熱着。”坐在餐桌邊,他招呼她。
巫方園在他對面坐下,咬了一口,還是燙的。
“其實沒有何阿姨對不對?”巫方園忽然問。
聞言,正喝牛奶的樊元初嗆了一下,低頭咳了起來。
巫方園慌忙起身,走到他身邊,幫他拍背,“慢點慢點,別急,慢慢呼吸。”
樊元初一顆心被那隻在他背上輕拍的手吊得七上八下,好不容易止了咳,才道,“怎麼這樣問?”
“其實那天晚上,是你幫我換的衣服吧。”巫方園撇了撇脣,這是她剛剛刷牙的時候忽然想起來的,那個從來沒有露過面的何阿姨是否真的存在是一個值得懷疑的問題。
樊元初輕咳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牛奶,掩飾性地低頭喝了一口。
“那個……昨天晚上辛苦你了。”巫方園忽然又道。
“噗……”可憐的樊元初再一次嗆到了。
“哎呀,又怎麼了。”巫方園手忙腳亂地拿面紙替他擦拭,擦着擦着擦到他的嘴巴,意識他忽然安靜了下來,她有些疑惑地對上他的眼睛。
“我不介意……”他目光灼灼,“再辛苦一次。”
“欸?”巫方園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猛地漲紅了臉,“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說辛苦你幫我洗澡換衣服了!”
昨天晚上最後的記憶是精疲力盡地在他懷中睡着……至於之後的事情,她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所以幫她洗澡換衣服的人也只有他了。
樊元初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巫方園紅了臉甩頭不語,這樣的樊元初看起來彷彿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麼溫和無害的樣子。
“對了,昨天……”巫方園回憶了一下,“我好像有些不對勁。”
笑意幾乎是一瞬間消失在了他的臉上,樊元初定定地看着她,“嗯。”
不知道爲什麼,只有這個,他不想騙她。
“爲什麼?”巫方園好奇地問。
“阿品……惡作劇,在酒裡放了一點可以導致人興奮的藥。”他慢慢說着,語氣帶着幾分晦澀。
“啊?!”巫方園瞪大眼睛,“難怪……”然後她的表情忽然憤怒起來。
樊元初心裡一緊,垂下眼簾等着接受她的怒意。
“可惡!他開玩笑怎麼還是這樣不分輕重!如果不是我搶了那杯酒,那你怎麼辦!”巫方園氣得發抖,區區本來就有哮喘,哪裡知道會不會對那種藥過敏,要是真的吃出什麼問題可怎麼辦!
只要一想到那種可能,她就會害怕。
樊元初愣愣地看着她。
她這是……在擔心他?
看着她因爲怒意而亮閃閃的眼睛,他的心裡忽然就熱了起來,控制不住地伸手將她拉入懷中。等到感覺到懷裡真實的觸感時,他又因自己的唐突而生了悔意,這麼良好的開端,若因爲他的急進而毀於一旦的話。
……他會後悔死。
巫方園怔怔被他擁入懷中,卻沒有掙扎。
“啊?你的背上怎麼有傷?”巫方園忽然驚呼出聲,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從他微微敞開的衣領裡看到幾條深深的抓痕。
“……”他沉默。
“問你話呢!”
“你抓的。”
巫方園回想了一下,臉上一下子充了血。
“呃,痛不痛?”
“很甜。”他的回答很奇怪。
巫方園很不解風情地推開他,剝他的衣服。他有些疑惑,卻一動不動地任她將他的上衣脫了下來。
看到他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痕時,巫方園忍不住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一隻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指甲修得很漂亮,也很尖利……
“消一下毒吧。”半晌,她紅着臉憋出一句。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
“笑什麼笑啦!”某人惱羞成怒,“小心感染!”
“唔,不笑。”他自己穿回衣服,“早餐快涼了,吃吧。”
“哼。”巫方園忿忿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離開酒店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關於夜不歸宿的事情,家裡也沒有打電話來問過,想必是以爲張曉雅結婚,她們三個姐妹會玩得比較瘋。
她果然是比較瘋……居然在酒店就……
“啊,上班遲到了!”巫方園忽然後知後覺地喊了一句。
“沒關係,請過假了。”樊元初替她寬心。
“咦?什麼時候?”
“現在。”樊元初扶了扶眼鏡,微笑。
哦,對,BOSS大人就站在她面前……
“我們去哪兒?”見樊元初沒有開車的打算,巫方園好奇地問了一句。
“散步。”
其實他有話要問,關於他們的關係,關於昨夜……可是卻遲遲不敢開口,只能拉着她的手,毫無目的地走。
街上人有點多,巫方園緊緊拉着樊元初的手,在人羣裡穿梭,唯恐走散了。
有人撞了她一下,她的手鬆了鬆,待她再往前看時,樊元初已經不在前面了。周圍都是人,卻看不到他的身影。那一刻,巫方園呆呆地站在大街上,忽然有點害怕。
“園園!”身後,樊元初的聲音傳來。
然後她的手再一次被握住。
“怎麼了?”他問。
巫方園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
樊元初微微愣一下,隨即微笑着反手抱住了她。
“區區。”
“嗯?”
“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
“好。”他知道,不能逼太急。
這於他而言,已經是太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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