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軍慢慢行出了城門,洶涌的人羣便也慢慢的散去。
孟慧茹扶着小憩片刻的老夫人慢慢下了酒樓。
兩人剛踏出酒樓的大門,就是雙雙一愣。
“慧芯?你怎麼來了?”
那站在孟府的馬車旁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們的,可不正是孟慧芯嗎?
“祖母,我想着去給鄭公子點一盞長明燈,因此便急着過來追你們了。”孟慧茹說得倒是頭頭是道。
可是孟慧茹卻一點都不相信她的鬼話。
若是真的這麼想,豈不是早就要求同行,又何必非要等到這個時候才突然跑來?
這樣子,倒像是有什麼詭計。
只不過這段時間,孟慧芯老實得很,基本都是在府裡面呆着,孟慧茹一時半刻倒是想不到她到底要做些什麼。
老夫人聽她這樣說了,倒也沒有表現出過分的奇怪,只是點點頭說道:“你也算是有心了。再過幾個月,你也該除服了。你雖然有情有義,可是也不能真的因此就耽誤了青春。”
孟慧芯過去扶着老夫人,低聲說道:“孫女暫時也沒想那麼多,來日再說吧。”她又扭頭對孟慧茹說道:“我纔剛過來的時候,又坐了一輛馬車,不如姐姐和我同坐如何?”
孟慧茹有心拒絕,可是老夫人已經先一步答應了:“正好,我有些累了,一會兒要睡一陣子,你們姐妹兩個一起說話,豈不是正好?”
孟慧茹便點頭,扶了老夫人上車之後,自己便和孟慧芯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馬車緩慢的行駛起來。
孟慧芯直直的看着孟慧茹,似笑非笑:“大姐果然好智謀!藉着我的手,給蔣若妍不自在。只不過,大姐似乎沒有徵求我的同意!”
孟慧茹知道她說的是自己故意給她透露虛假的信息,讓她誤以爲是蔣若妍指使那翠如勾引孟孝成的。
想必也是孟慧芯想了辦法讓那翠如先是找到了蔣府,又尋到了孟府。誰知道那翠如也不是個善茬,竟然找了藉口留在了孟府裡面。
當然了,這段日子老夫人都是當成沒有翠如這麼個人存在,不管不問的,而其他人也是各有各忙,沒有人理睬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所以令人感到可笑的是,翠如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留在了孟府之中。
現在孟慧芯這般直白的過來興師問罪,只怕是從翠如那裡問來了準話。
可是這又如何呢?孟慧茹就是故意算計她,她又能如何?
孟慧茹笑着說道:“妹妹這是說笑了。我何曾算計過妹妹呢?一定是妹妹誤會了。”
孟慧芯看着對方那張春花般的俏臉,心裡的厭惡油然而生。
這個女人生來就是爲了讓她討厭的!
不管她做什麼,孟慧芯都覺得討厭!
孟慧芯冷哼了一聲:“誠然,大姐最是聰明伶俐的。可是也千萬不要把別人都當成了傻子。不是還有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孟慧茹覺得孟慧芯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只怕是有什麼目的。
“你瞧,姐姐這不是也開始胡思亂想了?我不過是隨口說一句罷了。”孟慧芯笑得特別假,“快別說了,你看,觀音廟已經到了!”
孟慧茹知道觀音廟不過是在京城的周邊,並不比那些大型寺廟都在深山老林裡,反而頗有些大隱隱於市的味道。
尤其是這裡供奉的送子觀音最是靈驗,更是許多新婚的年輕夫人喜愛光臨的廟宇。
那邊廂,老夫人已經率先扶着金枝的手,走進了廟門等着姐妹兩個。
眼看着就要下馬車的時候,孟慧芯故意慢了一步,走在孟慧茹的身後,等到對方即將下車的時候,她卻是毫不留情的就推了對方一把!
這一把力道不輕,若是孟慧茹身邊沒有丁香這等身懷武功之輩,只怕孟慧茹就要被推得摔倒在地,弄個傷筋動骨了!
這果然是個簡單粗暴卻行之有效的辦法!
可是丁香早就把一切看在眼裡,她不着痕跡的一託,孟慧茹的臉就沒有直接摔在地上!
孟慧芯眼見着孟慧茹跌倒了地上,心中大喜,居高臨下,冷然看着已經摔得滿身塵土,狼狽不堪的孟慧茹說道:“大姐,你怎麼如此的不小心!連馬車都下得不利落?”
這觀音廟也是香火鼎盛的場所,來來往往都是高門大戶的夫人們。
此刻見一位小姐突然整個人撲倒在地上,自然是免不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呦,這是誰家的?怎麼如此失儀?”
“瞧瞧,那灰頭土臉的模樣?真是丟死人了!”
孟慧芯聽了這些議論,簡直是爽快到了極點,彷彿是孟慧茹丟人丟到家了,這樣她才能稍微平息胸中的怒火!
孟慧茹的臉上都是塵土,可是她卻連擦都不擦。
她心想,這若是在前世,只怕自己必定是羞憤難當,恨不得直接挖個洞鑽進去!
可是如今,她的臉皮可是厚得很!怎麼會在乎這樣小來小去的事情?
她都是死了一回的人了,難道還有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看來孟慧芯還是低估了她的“不要臉”程度!
孟慧茹扶着丁香的手慢慢起身,走到孟慧芯的身邊,趁其不備一把拉住她的手,死死的攥住,還用那尖利的指甲直接扎入了對方的肌膚裡,孟慧芯心中正得意,冷不防手上吃疼,下意識的就是一甩!
孟慧茹就着這麼一甩,就直接飛到了地上,然後一陣的踉蹌跪倒在地!
這樣的情景,看在外人的眼裡,自然就變成了孟慧茹去祈求孟慧芯的原諒,而孟慧芯直接將人打飛!
這下子輪到看熱鬧的人調轉槍頭,指向孟慧芯了。
“天啊!這是哪家的小姐?穿得這般素淡?怎麼做事卻這麼沒有分寸?”
“可不是嗎?哎呦,不對啊,這不是孟府的三小姐嗎?”
“三小姐?就是守瞭望門寡那個?”
人們議論紛紛,又各自擠眉弄眼,彷彿互相傳遞着不可告人的秘辛。
孟慧芯久不出門,卻料不到原來人們是這樣看她的。她知道孟慧茹這個賤人慣會妝模作樣,她也不傻,立即回過神來,下了馬車,主動拉起孟慧茹說道:“大姐,你這是怎麼了?我方纔不過是輕輕鬆手,你怎麼就自己摔了出去?”
孟慧茹暗自眉梢一挑,心道,這孟慧芯,果然是長進了不少!
孟慧芯和孟慧茹四目相對,都從對方那看似無辜的眼神裡感受到了算計。
此刻的孟慧芯到底還是欠些火候。雖然說臉上也有笑容,可是還是非常的勉強,並沒有半分的真心。
反倒是孟慧茹,臉孔都是委屈和驚懼之色,倒是真的很好的扮演了一個被妹妹欺負的可憐角色。
孟慧茹突然又跌倒在地上,還不着痕跡的拉了丁香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前。
“妹妹,你……你不要打丁香,……我,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要打就打我吧!”
這話無疑是更加的引人遐想,圍觀的人被孟慧芯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視線,等到她們能看見的時候,只見到丁香倒在孟慧茹的身前。那模樣倒像是爲了保護主子而奮不顧身了!
“難道說這孟府三小姐竟然要當衆毆打大姐?不是正在守孝嗎?怎麼還出來拋頭露面!”
“真是有夠囂張的!不是說她很是賢良淑德,也行事大方嗎?難道是傳聞有誤?”
孟慧芯本以爲自己這樣一番掩飾,總算是能夠讓孟慧茹停止表演了,卻是沒想到人極愛魔高一丈,直接又弄出新的花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知自己的計劃已經被孟慧茹打亂,可是這一次她沒有着急。
孟慧芯也跟着臉上帶了戚色,說道:“姐姐何必如此?這不是折煞了我嗎?咱們府上這些天也不太平,如今這些丫鬟又都沒有規矩,我自然是心裡着急!你我姐妹一場,我怎麼能不顧情誼,讓這沒分寸的丫鬟給你臉上抹黑?你我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可是你也不能拿我的名聲開玩笑啊!”
她也故意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對着孟慧茹冷笑。
不過就是做戲,誰不會呢!
孟慧茹不理孟慧芯,反而衝着丁香說道:“你這丫頭好不聽話,笨手笨腳,只能給我添麻煩!今日三小姐必定是看在佛祖的份上,纔會對你網開一面!還不快些去謝謝三小姐!”
丁香會意,立即身顫抖,並且撲倒在孟慧芯的腳下:“多謝三小姐!多謝三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孟慧芯看着撲倒在地的丁香,心中一堵,真恨不得直接撕爛了這個臭丫頭的嘴!
孟慧茹見孟慧芯到了這種程度,居然還能擺出一副笑臉對着她,心中已然是對這位三小姐有了其他的想法。
果然是狗急跳牆!
可是孟慧茹心道,就算是你不來招惹我,難道我會讓你獨善其身?
她想起前世,孟慧芯對自己犯下的種種罪惡,心中就是冷笑連連。
有因必有果!有果也必有因!
她孟慧芯既然前世敢對孟慧茹下手,這輩子就得回來還賬!
孟慧芯和孟慧茹演完了這一出大戲,讓來上香的香客們看了不少的熱鬧,可是畢竟這也是個小插曲。
人們也不過是說一句,姐妹二人互相有些誤會罷了。
老夫人等在裡面也早就有些不耐煩了,便就讓金枝出來催促。
金枝出來的時候,好戲已經結束,她雖瞧出來姐妹兩個人有些不對勁,可是卻也沒有多問。
孟慧芯領着黛玉走在前面,邊走邊說道:“大姐,咱們快些吧,可不要誤了祖母祈福的時機!”
孟慧茹也是略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然後跟在後面,心中暗想,這孟慧芯又想要搞什麼呢?
兩人跟着孟老夫人,終於是來到了觀音廟的正殿,並且來到那尊大順國最高大的觀音大士像的身前。
老夫人從金枝手中接過了三根香,隨後就跪倒在地,口中喃喃說道:“願我孟府家宅平安,願我兒仕途一帆風順,願孟府能夠繼續開枝散葉!”
孟慧茹姐妹兩個也是雙雙在老夫人身後跪下。
孟慧芯口中唸唸有詞,暗自祈禱,其他的願望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就是讓這個不要臉的孟慧茹早點去死!
孟慧茹站在她身後,雖然不知道孟慧芯許了什麼心願,卻是淡淡說道:“這觀音大士最是慈悲,只怕是不會完成那等荒誕不羈的願望!三妹,你說話可是要小心一些,免得讓大士動了怒,到時候只怕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孟慧芯冷眼看着她,雖然想要直接罵她一句惺惺作態,可是卻也因爲到底是在觀音大士面前,不敢造次。到底也只能是冷哼了一聲,就一切作罷了。
她雖然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接受了系統的現代教育,可是她能夠穿越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科學的,她又怎麼能夠保證真的不存在觀音大士呢?
孟慧茹自己也上了三炷香,又默默許了願,隨後就站起身來。
另外有那待客的姑子走了過來說道:“二位小姐,可否願意去那求個籤?您們也是知道的,本寺的姻緣籤最是靈驗的!”
老夫人一心想要找個大師化解內心的困擾,可是又覺得兩個孫女在場,到底有些不方便,見那姑子這般說,立即附和:“去吧,去吧,你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也好好樂一樂,就不用陪着我了。”
提到姻緣二字,孟慧芯就是心中一動。
她如今眼見着就要除服了,心中也早就對新的姻緣有了想法,可是卻不知道到底這份感情能否有個結果。
更何況……
她想了想,也不管孟慧茹願意不願意就直接跟着那姑子去了,邊走邊說道:“既然來了,自然是要求個籤的!大姐,對吧!”
跟在後面的丁香朝着孟慧茹突然笑了一笑。
孟慧茹突然心跳快了幾拍,再不多說,也不和孟慧芯爭辯,就跟着走了過去。
那解籤的人果然是很多。
爲了防止人多擁擠,這觀音廟居然也設了三個不同的解籤的地點。
孟慧芯見狀,心裡疑惑:“這……怎地還是不同的人解籤?難道說不同之人,說的籤文都不一樣嗎?”
那面容清秀的姑子微微一笑,搖頭說道:“非也非也。施主是誤會了!解籤的工作也不過是幫着佛祖將籤文的內容解釋給各位施主們聽罷了。並不會因爲解籤之人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說法!”
孟慧芯點了點頭,這才先去取了籤筒,自己虔誠的晃動,撿了掉下的籤子,然後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解籤。
孟慧茹依樣畫葫蘆,也取了籤子。她剛要邁步,卻聽見丁香說道:“小姐,咱們來這邊解籤!”
孟慧茹一擡頭就看見丁香已經站在了一位師太的身邊。
她身邊本還站着幾位要解籤的夫人和小姐,可是此刻卻是空無一人。
孟慧茹慢慢走過去,坐在了那師太的對面。
這位師太的年紀不大,容貌竟然是極其的清俊,而且身材特別的高大,一位出家之人,卻是長了一雙深邃幽怨的眼睛。總之,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奇怪。
“敢問施主,您今日求的是什麼啊?”那師太聲音有些低沉,慢慢問道。
孟慧茹眼波流轉,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師太是得道之人,不知道您可否知道我到底要求什麼?”
“我見小姐容貌出衆,又是花樣年華,必定是要求姻緣的!”那師太微微一低頭,聲音中帶着歡愉。
“嗯?”孟慧茹故意挑高聲音,說道:“這你可猜錯了!我最不關心的就是姻緣!”
那師太聞言,身子一歪,差點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小姐!你不問姻緣問什麼?這觀音廟求的就是姻緣籤!”那師太壓低聲音,一手握拳,咳嗽一聲,有些氣哼哼的說道。
“哎呦,瞧您這話說的,我曾經聽人說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所以啊,姻緣不姻緣的,只怕也是問不出什麼的。所以啊,我從來不關心自己的姻緣問題。”孟慧茹說着說着,卻是在那籤桌下面,故意用腳踢了踢對方的腿。
那“師太”頓時樂得昏頭轉向,一副陶陶然的模樣。
“大姐!你可是弄完了!”孟慧芯那邊結束了,自然是不願意多等孟慧茹,就過來催促。
這時候,那師太方纔板起臉孔,一本正經的說道:“小姐,姻緣天註定,不能強求之!你既然已經有一段天大的好姻緣擺在面前,就不要錯過了!”
孟慧茹恭順的低頭稱是:“師太說的是,小女謹遵教誨!”
孟慧芯走過來,就只聽見孟慧茹說了這麼一句。
她有心多問,可是卻不願放下身段,就撇了撇嘴說道:“我瞧着好像是要下雨了!”
孟慧茹一擡頭看去,果然天色陰沉,大朵的烏雲聚集過來,看樣子這場雨只怕是不小。
“如今返程,豈不是正趕上下雨?這裡雖然是出京城並沒有多遠的距離,可是回府的路途卻是不近,中途只怕是有人煙稀少,若是有什麼危險,就不好了。”孟慧茹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竟然是把孟慧芯想要說的話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孟慧芯心裡有些發虛,可是卻儘量不肯表現在臉上。
她便笑着說道:“今晚不如就住在這裡吧。免得遇到大暴雨出了什麼意外!大姐,你看呢?”
“不如先去問問祖母的意見。不過看這樣子,回府是不能的了,先預備兩個房間是沒錯的。”說完,她就又吩咐寶釵去找了剛纔待客的姑子去弄兩間客舍,又令一個姑子去稟告老夫人在府裡留宿。
剛過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見狂風大作,竟然是難得一見的暴雨!
這時候,許多仍在燒香拜佛的夫人小姐們才都想起只怕是不能趕着在城門關閉之前回京了,於是乎都趕着去找姑子安排房間,一時間居然人滿爲患了。
虧得孟慧茹孟慧芯姐妹二人早下決心,那姑子早就痛快的給弄了三個房間。而其他的人則是不免要兩三個人擠在一個房間休息安歇了!
老夫人免不了誇獎兩人:“到底是你們早有準備,否則現在豈不是要和她們一樣擠來擠去的,沒了體統?”
老夫人見安排香客們休息的客舍人來人往,喧鬧不已,就和孟慧茹姐妹兩個說道:“你們兩個一會兒就回房間去休息吧,只怕一時半刻這雨是停不了了!”
孟慧茹點點頭,不言語。
孟慧芯見狀,也是點頭稱是,就當先一步,起身回去休息了。
孟慧茹陪着老夫人多說了兩句話,見老夫人有些睏倦,便就告辭,回了房間。
有小尼姑過來孟慧茹送水,孟慧茹給丁香使了一個眼色。
丁香立即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素色的荷包塞到了小尼姑的手裡,笑着說道:“小師父,如今這麼多人住下,只怕還要你多多照顧呢!我們家的三小姐是個講究的,只怕是不能受半點委屈的。還請您多給她關照三分!”
小尼姑笑嘻嘻的接過那荷包,並不矯情也不推辭,顯然是也見慣了場面的。
“施主放心。那位小姐的住處本就是最好的屋子之一,裡面各色東西都是齊全的。您不必擔心!”
丁香笑道:“這便好!這便好!”
她送了小尼姑出去,又親自擰了手巾過來,給孟慧茹擦臉。
“小姐,這三小姐又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故意把咱們留下是爲了什麼?”
孟慧茹結果手巾,慢慢擦了一把臉,冷冷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左不過是那些伎倆。再者說,還有你們……你有什麼可怕的。”
說到後來,她居然有些臉紅。
丁香見孟慧茹多少有些嬌羞的模樣,故意打趣:“哎呦,可是這水太熱了?”
“並沒有啊……溫度正好。”孟慧茹把手巾遞過去,有些奇怪。
“要是不熱,怎地小姐的臉這麼紅呢?”丁香捂着嘴偷笑。
孟慧茹立即瞪了眼睛,啐了一口說道:“真真兒是有其主必有其僕!都是不正經的東西!”
“小姐這話說得沒道理!奴婢如今跟着您,您纔是我的主子,難不成您也是個不正經的?”這話剛說完,丁香就跳到了一邊,生怕孟慧茹打她。
主僕二人玩笑了一陣,就等着吃那晚上的齋飯。
----------
睿郡王脫了頭套和身上那灰色的輜衣,跟在他身邊的沈風卻是忍不住憋着笑了又笑。
“咳咳!”換了身舒服的衣衫,往自己的穿上一趟,瞥了身邊的沈風一眼:“你笑夠了沒有?”
“屬下不,不敢……噗嗤!”沈風到底還是笑出了聲音。
睿郡王也不惱,任由沈風笑話,自己卻是在不斷的回味方纔見面的情景。
“你說,慧茹方纔那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睿郡王雙手枕在頭下,一臉興味的問道。
那沈風臉一苦:“郡王,你都問屬下第七遍了!”
“哎!我說沈風,你別埋怨啊!本郡王這不是信任你的眼光嗎?再者說,你妹妹就跟在慧茹身邊,自然是你的消息要更加靈通些。”睿郡王一本正經。
沈風無奈的說道:“您這話不是自己打臉?明明沈雲是和您單線直接聯繫的!”
睿郡王只能是嘆了一口氣。
主僕二人正是一陣沉默,卻聽見門口傳來極輕的敲門聲。
這聲音雖然幾不可聞,可是聽在睿郡王和沈風的耳中,卻是清晰的三長兩短的暗號!
兩個人對視一眼,睿郡王立即起身,沈風則是親自走到門口,開門之後,門外就遞進來一張小紙條。
那紙條上自然是謝府暗衛之間溝通所用的密碼。
沈風看了一眼,立即皺起眉頭,沉聲說道:“郡王,王妃最近……不太安生,只怕是又有什麼大行動!咱們這些日子行事只怕是要謹慎些。”
“那女人……也安靜了一段日子了,也該有所行動了。”睿郡王冷笑。
“方纔暗衛來報,王妃今日找人去偷着和那守靈的淑妃聯繫。”沈風擡眼看了睿郡王一眼。
“愚不可及!”睿郡王譏諷的罵道,“她總是這樣做些蠢事!卻從來不想着會給王府帶來何等的災禍!”
在外人的眼中,即便是他睿郡王和王妃這個嫡母不和,可是二人都是代表着端親王府!
當今的皇上是什麼人?
最是陰鷙多疑,專權獨斷的!
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猜忌,都要防備,更何況是端親王這個手握重兵的大哥呢?
睿郡王心中暗罵,他父親拼死拼活弄下的這份基業,只怕是還要毀到這個女人的手裡!
“罷了!你且回去吧!記着讓他們繼續盯着王妃!”睿郡王擺了擺手,多少有些無奈。
沈風驚道:“郡王不跟屬下一起回去?”他們在這尼姑庵裡已經呆了一天了,若是今夜不離開,只怕是明日要耽擱事情的!
畢竟府裡面的事務也是千頭萬緒,都等着睿郡王回去處置的!
“你先回去吧!我……不放心!”睿郡王嘆了一口氣。
“屬下的妹子雖然不才,可是對付個把女流之輩還是有把握的!郡王何必杞人憂天?”沈風雖然知道睿郡王對那莫家大小姐的心思,否則也不會把他的妹妹送過去,可是也沒有想到睿郡王居然對她到了這種地步,甚至於會放下府裡的大事不管。
“你不懂。我不是信不過丁香,我信不過的是人心!”睿郡王斬釘截鐵的揮手。
沈風無奈,只能是自己一個人冒着暴雨離開了觀音廟。
----------
入夜時分,孟慧茹卻是在一片冰冷中驚醒!
她一擡頭,卻發現自己居然身處顛簸的馬車之中,再一回頭,又看見丁香也不在她的身邊!
她被車馬顛的已經有些暈頭轉向。
這是怎麼了?
爲什麼她連自己什麼時候昏迷的都不知道!
她的頭腦被寒風吹得略微清醒了一些,立即就反應過來。
不好!只怕是那小尼姑送來的水中下了迷藥!
她用毛巾沾水擦臉,自然是就在無形中中了那迷藥之毒!
真是陰溝裡翻船!
本想着要防備孟慧芯,卻沒有想到動手的竟然是那個不起眼的小尼姑!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藉着孟慧芯之手,卻如此這般的暗算於她?
就算是早就料到會出意外,可是孟慧茹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她奮力的把住馬車的座位,企圖在急速的奔馳中保持平衡!
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有這般的手段?
ωwш ●ttκan ●¢ ○
能將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從觀音廟中弄了出來?
難道竟然是她低估了孟慧芯?
孟慧茹猛地搖了搖頭,先將這些有些紛亂的想法從自己的腦子裡都驅趕出去,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去找那些想要害她的人算賬!
她慢慢往前挪,終於是伸手掀開了那擋住的視線的車簾子。
一股寒風呼的一聲就吹了進來。
孟慧茹費力的睜開雙眼,極目所見只有茫茫的大雨!
再看那馬車——
居然沒有車伕駕駛!
那馬匹如同瘋了一般不停的往前奔跑着!那勁頭彷彿定要跑到口吐白沫,直接死亡才能干休!
孟慧茹眯了眯眼睛,眼見着前面越來越黑,似乎竟然是一道懸崖峭壁!
她心中大驚,可是隨即又警告自己一定要鎮定。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和裙子,寒風刺骨,已經讓她開始有些發抖了。
她慢慢的走到馬車的邊緣,也不猶豫,直接翻身跳下馬車!
她跌落在堅硬的地上,接連翻滾了不知道多少圈,身下尖銳的砂石刺得她渾身生疼,又不知道撞了多少塊石頭,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震得粉碎!
孟慧茹終於是停止了滾動,可是卻是疼得整個人僵在大雨裡,半天都直不起身來。
“轟!”一聲巨響傳來,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起身擡眼看去,果然就看見那馬車已經不見蹤影,顯然是已經跌落山崖,摔得粉碎了!
孟慧茹正自慶幸自己沒有隨着那馬車一起變成齏粉,卻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冷笑:
“孟小姐果然是身手不凡啊!怪不得……都說你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孟慧茹雙目一睜,心頭凜然。她慢慢回頭,卻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