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仁成磨磨蹭蹭半天,方纔走到了蕭遠的身邊。
蕭遠看着他,嘿嘿一聲奸笑。
“怎麼樣,方纔看戲看得可還盡興嗎?”
孟仁成猛然一擡頭,卻瞧見蕭遠得意而鄙視的看着他。
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就彷彿他是世間最最卑微的螻蟻,而對方輕輕擡起腳,就能將他碾得粉碎!
孟仁成由是瞭解,他自以爲是那捕蟬的螳螂,其實身後站着一隻黃雀!
而最可笑的是,那看着愚蠢弱小的蟬,根本就是那狡猾龐大的黃雀僞裝而成的!
蕭遠和杜欣珏根本就是故意引了他上鉤,卻又爲此,特意按照他的思路來了這麼一番又是勾引又是博取同情的行徑。讓他誤以爲他已經瞭解了對方的所有計劃,甚至還沾沾自喜的想要算計人家!
可是實際上,那對狗男女根本就是將計就計,讓他成功的充當了這一劑猛藥的藥引子,將所有人都自然的引到了這裡,成爲了這場醜聞的目擊者。
孟仁成的雙拳握得死死的,身體也在微微的顫抖,可是這一切,都只有身邊的蕭遠能夠察覺。而其他的那些女眷們,因爲這乃是個男子的房間,都遠遠的迴避了。
“我,我大姐……是不是……”孟仁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問出這句話的。
蕭遠終於是忍不住,呵呵笑了一聲:“原來,孟老弟纔是真正的聰明人!居然一下子就想通了這其中的關鍵?佩服!佩服!”
他那種嘲弄的口吻,激怒了孟仁成,他揮起拳頭就想要砸扁這張可惡的臉。可是他的拳頭不過是剛剛舉起,蕭遠就冷然說道:“看來,你是想要讓人將你姐姐的身子看光了?若是不怕,你儘管來打我!我保證不出明天午時,你姐姐的香豔故事就會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孟仁成的臉色慘白,雙脣發青,幾乎都不能正常說話了。他那不怎麼堅硬的拳頭,就這麼一下子錘在了青石鑄就的牆壁上,頓時鮮血直流。
孟慧茹是整個孟府裡唯一將他當成一個完整的人來尊重的人!她體諒他,幫助他,關鍵時刻勸解他也維護他。
可是現在,他卻爲了一己之私,不聽大姐的勸告,反而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最終害人害己!
“仁成?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孟老夫人見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什麼動靜,就有些着急了!
孟仁成啞然。
他沒法告訴他的祖母,這扇即將打開的門裡,藏着怎樣的震驚和齷齪!
蕭遠顯然是十分享受這種看着人掙扎無奈的感覺,他覺得差不多戲耍夠了,也不打招呼,就直接伸腿去踹那扇門!
“不要!”
隨着孟仁成的驚叫聲,那房門居然奇蹟般的自己開了!
而大驚失色的蕭遠,由於去全力踢了這一腳,卻是支撐不住,一個踉蹌直接撲倒在地上!
那門裡走出一個身材異常高大,卻是面色鐵青的男子!
“這是在胡鬧什麼?蕭遠!難道你是要以下犯上嗎?”
低沉而威嚴的聲音令得蕭遠打了個激靈,並且莫名的就背後發麻。
這種令人不舒服的感覺,從來只有一個人能讓他如此——
“睿郡王!你怎麼會……”
蕭遠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怎麼?就許你蕭二公子來這裡,本王就不能來嗎?簡直荒唐!你這般言行無狀,可見平日裡的教訓還是不夠,回京自後,本王必然轉告老將軍,對你嚴加管教!”
睿郡王瞥了一眼一旁目瞪口呆的孟仁成,沒有多說什麼,反而對着身後的房間說道:“你還好意思在裡面藏着?還不出來?”
孟仁成聽了這話,心裡又是一揪——裡面還有人?不會是孟慧茹吧?
他不停的祈禱,一定不要是他的大姐!
“啊……”裡面的人接連打了三個呵欠,這才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這人面容微微帶着病色,身形略微瘦削,整個人懶洋洋的,卻又偏偏通身充滿了陰冷之氣。
他不過是微微瞥了那倒在地上,依然不敢起身的蕭遠一眼,就令得蕭遠渾身發抖,甚至偏過頭去,再也不敢多看他半眼。
他整個人如同一條沒有骨頭的蛇一般,纏在了睿郡王的身上:“三更半夜,不讓人睡覺,這是在鬧什麼鬧?”
那邊旁觀的衆人早已經是傻了眼。
這怎麼突然又冒出一個睿郡王?
這是在變戲法嗎?大變活人?
“不可能!不可能!”
杜欣珏站在原地神色慌張,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的行爲實在是太過詭異,杜老夫人終於發現了不妥,陰狠的雙眸死死的盯着她,彷彿要直接殺死她。
杜欣珏打了一個寒顫,身體越發的瑟縮,不敢再動彈一下。
杜老夫人便給身邊的老媽媽使了個 眼色,讓她過去看個究竟。
孟老夫人這邊也是依樣畫葫蘆,命令金枝跟着過去。
至於那觀音廟的庵主,已經是徹底凌亂了。
她現在腦子裡是一團漿糊!
這四個大男人是怎麼一夜之間就出現在她的庵堂裡?
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若是傳揚出去,她的庵主自然是不必做了,就連觀音廟也可以關門大吉了!
要知道,那煊煊赫赫的護國承恩寺可就是因爲*不堪而最終被徹底剷除的!她一個尼姑庵裡卻是由得大男人隨意進出,今後還有那戶人家敢來供奉?
庵主顧不得體面和身份,親自跑了過去,想要一探究竟。
她好歹算是認識睿郡王,雙手合十行禮之後就大膽追問:“敢問郡王,爲何深夜突然出現在此處?據貧尼所知,您白日裡似乎是沒有來到敝處……這……”
她忍不住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睿郡王,又瞧了瞧那依舊大半個人都掛在睿郡王身上的蕭通。
突然,她就有了一個十分荒唐的想法。
她禁不住身體抖了抖。
“嗯!本王不過是思念舊友,所以夤夜過來拜訪,有何不可嗎?”睿郡王淡淡的說道。
庵主彷彿是從這話裡面找到了什麼玄機,立即如同中箭一般,一動也不敢動,只是訕笑的附和:“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是貧尼想多了!”
那邊站着的杜府媽媽和金枝好像都同時想到了什麼惡寒的東西,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戰。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
難道說,這二位竟然是……
真是人不可貌相!
兩個人一左一右分別跑回去和自家的主子覆命,可是卻又免不了言辭詭異、過分含蓄,說得兩位老太太都是一頭霧水!
“這什麼和什麼啊?”孟老夫人氣得不行。這金枝平時最是爽利的,怎麼今天說話都說不清楚了?
看來這觀音廟的風水不太好!
否則爲什麼孟仁成來了之後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而今輪到了金枝也是一樣?
“好了!別說了!說多了也是廢話!你去將二少爺叫過來,今日就留在我房裡對付一宿吧!真是莫名其妙!”
孟老夫人又看了蔣若妍一眼:“你回去約束好了下人,不許回府之後胡亂嚼舌頭根子!只說是我擔心仁成一個人回府危險,所以才強留他住下來的!記住了嗎?”
蔣若妍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可是心裡想的卻是,爲什麼孟慧茹那小賤人沒來?她到底去了哪裡?
越想,她就越是心裡癢癢,恨不得立即插了翅膀回去瞧個究竟。
若不是老夫人在這裡,她只怕早就甩袖子離開了。
“夫人?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蔣若妍聽了這個聲音,立即如同見鬼一般的猛然擡頭,卻發現心心念唸的孟慧茹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她笑。
“大,大小姐……你怎麼,現在纔來?”蔣若妍破不接待的問道。
“我白天累了,睡了好久,等到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這裡燈火通明的,這就趕忙過來了。”孟慧茹一臉的詫異,並且東張西望,似乎是在確認現場的情況,“這是怎麼了?”
“慧茹?你怎麼也來了?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老夫人這手牽着依舊有些懵懂的孟仁成,那手扯了還想要看看究竟的孟慧茹,氣咻咻的直接離開了。
杜老夫人那邊也是早就按捺不住了。見孟府的人離開了,杜老夫人也是毫不猶豫的就命令兒媳婦和孫女隨自己回去了。
終於是隻剩下那三個男子和尷尬異常的庵主。
“三,三位,自便!貧尼,貧尼告辭了!”說完,那庵主就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一般,落荒而逃。
終於,兩雙如同鷹隼般的眸子死死的釘在了蕭遠的身上。
蕭遠覺得心跳如同擂鼓一般,那種壓迫感實在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蕭通,你的弟弟果然出息了!真是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了!”
睿郡王不陰不陽的說道。
蕭通一聲冷笑,隨後便和睿郡王一左一右架起了雙腿癱軟的蕭遠,慢慢走進了精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