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凰聽了明鳳這不知深淺的話,頓時驚得直接起身跑去關上房門,隨後又捂住了她的嘴。
“我的姑奶奶,你是瘋了不成?這樣的話也說出口?你且小聲些!你難道以爲如今這院子裡還是你我兩個人的時候?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多少對耳朵在聽着!你活夠了儘管大說特說,我卻是還想要多活幾天的!”
她的一番長篇大論,卻是沒有得到對方的任何迴應。
明鳳鄙薄的看了她一眼,拍掉了她堵在嘴邊的手:“瞧你那樣子!你懂什麼!”
她那張俏麗的臉蛋上因爲氣憤而變得有些微微發紅,卻顯得更加的嬌媚。
明凰看着她那張美麗的臉孔,忍不住內心讚歎,也難怪她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她這般的容貌,的確不是能久居丫鬟這樣的低位的。
“我不懂?我只知道如今郡王已經是娶了新的郡王妃,現在這院子再不是你說了算的情形了!可是我看你,倒是不是很明白!”明凰還是忍不住又勸了一句,好歹是一起住了兩年的姐妹,她也不想看着她走上死路。
她覺得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如果明鳳還是執迷不悟,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明鳳站起身,昂着頭說道:“你且瞧着,我必然說到做到!自然有我坐着,她站着那一天!”
明凰知道明鳳雖然心高氣傲,可是卻不是個無的放矢的,料定了她必然是在謀劃些什麼。
可是她一點都不感興趣,也絕對不會攙和其中!
“不管你想要做什麼,你千萬別把我拉進去!我今年已經十九了!只想安安穩穩過完這一年就出去,好好伺候我爹孃!”
哼!沒出息的!
明鳳在心裡暗自罵了一句,就自顧自的起身直接摔門離開了!
她還是趕緊去王妃那裡等着二少爺纔是正經!
長孫煜領着孟慧茹,越走越偏僻,偏偏這天色還不夠亮。孟慧茹就有些看不清方向,心裡也納悶,怎麼端王府還有這麼偏僻的地方。
長孫煜卻是輕車熟路,似乎是閉着眼睛也能找到那位置一般。
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便到了一處小牆角,因爲不起眼又偏,這裡的殘雪都沒有清掃乾淨。
長孫煜蹲下,伸手開始扒一個突起的小土包。兩三下,裡面就露出了一個土黃色的小布包。
孟慧茹十分驚訝,可是也猜到了這裡面恐怕就是長孫煜親生母親的牌位。
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既然能夠生下端親王的庶子,可見應該是在王府裡有一定地位的,卻又怎麼會死了之後連個正經放牌位的地方都沒有?
恐怕是這中間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糾葛了!
長孫煜取出了一個有些陳舊的牌位,上面赫然刻着:“長孫門朱氏之靈位”。
他將牌位好好的立在地上,沉聲說道:“娘!我今天成親了。這就是孩兒最愛的人,我帶她來看看你!”
“娘!我是慧茹,將來我就是要和阿煜攜手一生的人了!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永遠也不會背叛他,更不會離開他。”孟慧茹口中輕輕的唸叨着,彷彿是如同真的和一位老人嘮家常一般。
長孫煜聽在耳中,眼中不禁有些酸澀。
過了半晌,他方纔又拉着孟慧茹的手,給氏的牌位鄭重行了一個禮。
孟慧茹想要下跪行大禮,卻被長孫煜攔住了:“罷了,今日就算了。一會兒還要去王爺和王妃,若是弄髒了衣裳,只怕要多費脣舌去解釋。”
孟慧茹頷首,一擡頭,卻隱約看到了長孫煜眼中的水光,輕聲問道:“婆婆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定很溫柔體貼吧?”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卻也是世界上最失敗的母親。”
孟慧茹聽了這樣的回答,多少有些驚訝,可是還不等她多問幾句,長孫煜就神情複雜的將那牌位又放回了原處,然後才正色說道:“走吧,時間不早了!還要去拜見王爺和王妃!”
兩個人這樣一番折騰,等到他們在半路和丁香、環兒會和的時候,就有些晚了。
丁香有些着急的說道:“纔剛奴婢瞧見張媽媽好像在那裡東張西望,想必是要看看郡王和郡王妃是否已經起身了。奴婢也沒敢過去搭腔。”
長孫煜皺了皺眉頭:“這人是王妃身邊得臉的,你以後要多注意一些。”
這話顯然是對孟慧茹說的。
孟慧茹點頭:“只怕是有些遲了,咱們還是快些過去爲妙!”
她又扭頭去問丁香:“讓你們準備的東西,都帶妥當了吧?”
丁香急忙拎起了手裡的那個錦緞小包袱:“您放心,都帶着呢。”
長孫煜和孟慧茹二人便匆匆往王府的正廳走去。
王府的建制自然是何尋常人家不同。一般人家的多是三進或者五進的院子,外院是給男人們處理公務和研讀詩書所用,而內院則是給女眷們作息的地方。
而端王府卻是和後宮的構造相仿。
正中心乃是一座軒敞寬大的正廳,是王爺接待下臣或者有重大事件的時候啓用。
在正廳的正後方,就是王妃的住處,而世子和郡王的住處卻是在正廳的左右前方。
因此,從睿郡王的住處往正廳去,就頗有些距離。
等到兩個人趕到的時候,果然王爺和王妃已經早早的坐在那裡等候。
讓長輩們久等,自然是十分無禮的一種行爲,更何況,今日還是他們新婚的第一天。
孟慧茹心裡有些忐忑,可是長孫煜卻很是淡定。
長孫煜領着孟慧茹大大方方的進去行禮,就好像他們壓根就沒有遲到一樣。
“兒臣見過王爺、王妃!”
王爺“嗯”了一聲,多少有些不滿,可是還沒有等到他發作,王妃便柔聲說道:“大好的日子,王爺不要擺臉子!小心嚇着孩子!”
她便招了招手,叫孟慧茹過去:“好孩子,想必是昨兒累了?沒關係的,就算是起來晚了,過來遲了,也沒有什麼的!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這話說得孟慧茹是一身冷汗。
她的話明着好像是一種慈愛甚至寵溺,可是往深了想,卻是處處是陷阱。
這擺明了是在指責孟慧茹新婚第一日就敢不將公婆放在眼裡,而且日後還會更加的放肆。
她若是不知深淺的謝恩,恐怕將來就要留下把柄!
孟慧茹立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堅硬而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羞愧的說道:“都是因爲媳婦兒不懂事,今日一早起來,以爲王府很我們家裡一樣,都是卯時行禮的,所以就沒有叫王爺起來。等到丫頭們提醒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都是媳婦兒的錯,還請王爺和王妃恕罪。”
王爺聽了這話,臉色已經是好看了不少。這事情也不能怪新媳婦,畢竟沒有人和她講府裡的規矩,這也算是無心之失了。而且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卻是如此恭敬的下跪道歉,可見是非常真誠了。
“快起來吧,地上涼!這事情也是意外了。改日你去找王妃好好討教一番就是了!今日也不算是誤了時辰。”王爺出言讓孟慧茹起身。
孟慧茹卻是將眼睛望向了王妃,小心翼翼的問道:“王妃,難道您還在怪我嗎?否則爲何剛纔說讓我隨便如何都可以呢?”
王妃心裡一凜,心道,這死丫頭在這裡等着她呢!
她急忙擠出了笑容:“怎麼回呢?你快起來吧,我都盼着煜兒成親好久了,今日一入門,正是讓我喜出望外呢!”
孟慧茹這才起身了。
隨後就有兩個丫鬟,一個取了蒲團,一個端着茶水走了過來。
孟慧茹再一次鄭重的跪在那蒲團之上,接過茶杯,恭敬的送到了王爺的面前:“媳婦兒孟氏,請王爺喝茶。”
端親王滿意的接過了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放在旁邊。
隨後,孟慧茹如法炮製,又將另外一杯茶送到了王妃的面前。
王妃笑着接過茶杯,在即將喝一口的時候,卻是突然說道:“瞧我,我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張媽媽?”
她隨手將茶杯放在一旁,卻是接過了張媽媽送過來的一個紅木匣子。
她將匣子打開,看了一眼裡面的東西,又特意給王爺也展示了一下。
王爺瞥了一眼就不做聲。
王妃卻是笑着說道:“這是你們昨兒晚上的元帕。”
孟慧茹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
她也料到王妃這是故意讓她不好意思,可是還是免不了有些害羞。
長孫煜在一旁,本不想摻和——因爲他不希望王爺和王妃認爲孟慧茹是一個只會躲在別人後面,上不得檯面的人。
可是王妃這樣當面說什麼元帕不元帕的,顯然是對孟慧茹不夠尊重。
他臉上就呈現出了一絲的不滿。
“我來得遲了,還希望二弟和弟妹不要怪罪纔是!”
孟慧茹一回頭,便瞧見一個纖弱的女子慢慢走了進來。正是世子妃柴氏姍姍來遲。
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年紀約莫三十來歲的婦女,手裡卻抱着一個格外瘦小怯懦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