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劉府同皇室的這場聯姻,成爲了整個京城矚目的焦點。
第二日,大街小巷的每一個幾乎都在議論着,私語着,嘲笑着,嘆息着。
不過,他們並不是羨慕那十里紅妝,更不是羨慕那風度翩翩的皇子,他們的話題也可以說並不是這場婚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莫名其妙倒在一灘屎尿之中的劉大夫人身上。
“你聽說了嗎?劉大夫人足足有二百斤重呢!”
“啊?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若不是這樣,她怎麼可能坐塌淨桶?”
“不對!我聽說啊,是劉大夫人做了虧心事,被惡鬼纏身,所以纔會故意往自己身上倒糞水。”
“難道她是失心瘋了不成?”
“你不知道?那些邪祟之物都是怕髒污的東西的,這世上最髒的自然是就是……”
“這麼說,還真是有幾分道理……”
……
丁香聽了這些鬼話,捧着肚子坐在馬車裡大笑,心裡越發覺得小姐說得有道理。
這劉大夫人被這樣議論,只怕是死的心都有了吧?
她心裡琢磨着,怎麼也得讓劉大夫人知道知道這京城的人對她的這一番熱烈議論,否則自己不是白忙了一場?
劉大夫人在城裡被人議論,身在宮中的劉三娘也不好受。
昨夜雖然是新婚之夜,可是六皇子卻是隻是草草了事,同房之後便起身離開了,似乎是和她多呆一會兒都嫌不耐煩。
劉三娘雖然是個穩重的,可是這樣的委屈到底還是受不住了。
她默默的哭了半宿,卻也知道自己既然選了這條路,就該承受這份苦。
到了第二日的早上,她還不得不早早的起來,費盡心機將臉上的愁容遮掩。
雖然她不過是側妃,但卻是六皇子名正言順娶進府裡的第一位側妃,又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的,到底也算是有幾分體面。
六皇子好歹算是沒有太過下她的面子,在天亮之前就回到了她這裡,等着她一起入宮。
他本來對她也沒有那麼厭惡。
可是每一次看到她,他都不得不想起孟慧茹那個賤人,想起那夜被毒打又丟盡荷花池的醜事!
這讓他這樣驕傲的人要如何承受?
如此看來,能夠做到相敬如冰已經是難得了。
劉三娘卻不知道六皇子這一番心思,她只是知曉前陣子他大病了一場而已。
兩個人一路無語入了皇宮。
六皇子自去見文景帝,而劉三娘卻必須先去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對於淑妃的兒媳婦自然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不過是敷衍兩句,便命她去給淑妃請安了。
哪成想,劉大夫人那事,今日一大早就已經進了淑妃的耳中。
此刻,她正在氣頭上,聽說劉三娘來了,可不是正中下懷。
“本宮可不敢受你的大禮。你們劉府的確是書香門第,清白人家,連女兒出嫁都能弄出這麼多新鮮事情!”淑妃見劉三娘要下跪行禮,連忙出口阻攔。
劉三娘十分的尷尬,也不知道是該繼續下跪,還是應該起身。
她不是笨蛋,立即便知道,恐怕是劉府的醜事傳到了淑妃的這裡——任是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這本是皇子的喜事,最後卻變成了京城的笑話。
劉三娘垂首站着,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更加惹了淑妃不快。
哪知道她越是如此,淑妃反而越發心中有氣。她覺得這個劉三娘分明是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是在和她置氣。
“哎呦!本宮不過是說了兩句,難不成你就敢甩臉子給本宮看?本宮實在是不敢留你!來人,送劉側妃出宮!”說完,直接離了座位,拂袖而去!
劉三娘整個人愣在當場,覺得羞憤難當,卻又不敢發作。
她心中深深的後悔,爲何當初不組織父親和祖母做下那荒唐事情?爲什麼就是不肯相信孟慧茹的承諾?爲什麼就是偏要將那丫頭弄死了才能放心?
沒想到,如今卻換來了這樣可悲又可笑的結果。
最最重要的是,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又多了一個最可怕的敵人!
劉三娘在那宮女的再三催促下,只能是悻悻然的離開了淑妃那裡。
可是淑妃卻是依然不肯消氣,對跟着自己許久的女官魏紫說道:“真是想不到,十六姑的家裡居然有這麼多的糟爛事!早知道,就不該答應皇上的賜婚!”
卻原來,每個高位妃嬪的宮中,都允許有兩名高門大戶出身的未婚小姐寵做女官,官列六品,也算得上後宮裡的特殊存在。她們並不管后妃宮中的雜務,卻多是陪伴后妃,或者幫着教養公主。差事很是清閒,名聲又很好,還能多多接觸宮裡的貴人,所以衆多小姐們都是趨之若鶩。
然而唯有一點,那就是這些女官一般都是十五六入宮,卻需要熬到十七八才能出宮,往往會耽誤了婚嫁。
比如,這位魏紫和劉三孃的姑姑劉十六姑就都已經是年過十八了。
魏紫一向是比沉默寡言的劉十六姑更加得淑妃的歡心,她笑着安慰道:“娘娘,你實在是太過憂慮了。一則那劉三小姐並沒有什麼德行不良之處,而那劉大夫人又是她的繼母,兩者沒有任何關係;二則,她也不過是六皇子的側妃罷了。您說對嗎?”
淑妃眼睛一亮,拍了拍魏紫的手:“還是你知道本宮的心。”她心裡琢磨着,要如何給六皇子選一個既賢良淑德,又有雄厚母家的小姐做正妃。
魏紫見她心情舒緩,鬆了一口氣,正要默默退下,留着她自己去胡思亂想,卻聽淑妃又開口:“魏紫啊,有件事情,本宮可得提前告訴你。”
“娘娘,您有什麼事情吩咐?”魏紫躬身行禮。
“本宮一向喜歡你,便想着要多留你一年,你看如何?”淑妃笑眯眯的說道,“至於十六姑嘛,她年紀也大了,今年就放她出去吧。”
魏紫心裡一沉。十六姑不過比她大了兩個月,她們都同是十八歲。再留她一年,她就是十九歲了,出宮要如何找個匹配的人家?
可是魏紫怎麼敢拒絕淑妃,只能忍下不滿,笑道:“這是娘娘擡舉我,我自然是喜不自勝。”
淑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放心,你的婚事,本宮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魏紫越發的不安。她的父親好歹也是兵部尚書,並非什麼貧弱人家,哪裡需要淑妃安排婚事?
她是玲瓏的,隨即就明白,自己是知道了太多淑妃的秘辛,她不放心放自己出去嫁人!
魏紫心裡苦笑。
她到底是不如十六姑聰明!否則也不會急着討好淑妃,結果卻反而被鉗制,沒法脫身了!
還不如十六姑始終疏遠着淑妃,又刻意藏拙,反而能夠按時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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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小小的懲治了杜婉君和劉府那一羣無情無義,不忠不信的主子,又等着丁香身子痊癒了,便給老夫人報了個丁香回鄉探親,然後就讓那丫頭大模大樣的回來了。
老夫人本就疑心孟慧茹那日在劉府是受了什麼委屈,這幾天見她對劉府的遭遇始終是淡淡的,她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沒有錯。
“那劉小姐也是可憐。府裡的繼母不着調,卻是連累得她也跟着沒臉。”小蔣氏忍不住嘆息。
“這話說得對,可見,咱們實在是該好好約束府裡的女眷,不可重蹈劉府的覆轍。”老夫人深以爲然。
孟慧茹心中冷笑不已。
這孟府鬧的笑話難道還少嗎?
不過是因爲事情沒有像劉府那樣傳揚出去罷了。這些人居然就沾沾自喜,還有心思去嘲笑其他人!
孟慧蓉整個人懶懶的,她的母親二夫人江氏始終都不敢出現在老夫人的面前,連她也沒有心情去討好祖母。所以每日來瑞禧堂也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
“祖母,你說得太多了。由此可見,咱們府裡也缺不了管事的人的。祖母啊,如今我們這樣管着,實在也是力不從心呢。”孟慧芯不動聲色的看了孟慧茹一眼,似乎是在暗示老夫人,她的大姐已經逍遙了好久,也該出來管事了。
老夫人其實心裡也覺得應該拉孟慧茹出來管事,說不定還可以讓她的心情好一些。
可是事實證明,每當她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都會被人打斷並且破壞!
果然,她還沒有開口,金枝又急匆匆的衝了進來:“啓稟老夫人,韓府來了一個丫頭,說是韓小姐派來見咱們大小姐的!”